叫了半天沒人,老李氏只好自己帶著杏兒葵兒先把飯做起來,葵兒去摘菜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兔子,已經長了很多,也許再等個把月就長大了,就可以繁殖了。
等這里米下了鍋,有進才把趙大夫請了家來。
趙大夫解釋:“今兒碰巧了,荷花她娘病了,在地里昏了過去,我才去看了來。”
老李氏不敢拿喬,連忙說沒事,請他去看有木。
趙大夫摸了摸有木,看了看,又把了脈,然后說:“還好遇到個我能治的,這么燒下去不行,先熬點姜湯灌下去,有進小子,和我去家里拿藥。”
又對老李氏說:“這個孩子,是勞累過度,引起的風寒,但是發燒很是要緊,得趕緊熬了藥喝?!?br />
老李氏聽到要拿藥,臉色不是很好看,但是還是開口道:“那,這……藥錢,你看多少合適?”
“先喝三天,一天三頓,老嫂子也知道我這個人,實誠,鄉里鄉親的,一百二十文,但是有木這個孩子我喜歡,你給一百文就是。”趙大夫回答道。
老李氏也知道他的性格,不會亂開口,只是心疼這一百文錢,給錢的時候,又聊了起來,“荷花她娘怎么了?聽你這意思,你治不了了?”
趙大夫摸著胡子嘆息,“我有幾斤幾兩,我自己知道,她那個病啊,我看不了了,讓去縣里,也不知道她家里會不會去。”
老李氏唬住了:“什么病啊?竟然這么嚴重?”
趙大夫有些尷尬卻還是交代了一下,“又落了一胎,懷了孩子也不知道保養,本來之前就沒養好,這下子,血止不住了?!彼灿X得談這些不太好,就提出要走,老李氏趕緊讓有進跟著去拿藥。
葵兒一聽到姜湯,就等著老李氏給她拿姜呢,老李氏給了她,她馬上去洗了干凈,先熬出來。
老李氏在想,荷花她娘,只覺得造孽,陳氏那人她知道得很,是絕對不會拿錢給荷花娘看病,叫這個趙大夫都是極限了,去縣里,那是想都別想。
那不去縣里,她那個病癥要是好不了……老李氏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連忙讓自己別想了。
等楊氏回來,藥已經熬上了,有木被叫起來喝了姜湯。
楊氏數落他:“這一病啊,好在沒有什么大問題,可把你娘我嚇到了。你說說你,那么拼干嘛,家里還有你爹他們呢!這么一病,家里的事做不了,還要花錢吃藥,自己也受不住吧?”
有木很是不好意思,葵兒看他心里有所觸動,緊跟著說道:“哥,你不要生病了,奶說你生病都是被泉叔克的呢,你要是再生病,她肯定不會讓你去和泉叔學木匠了。”
有木大驚失色:“這個和泉叔沒關系,是我自己沒注意身子,怎么能不讓我去學呢?”他還是很擔心自己不能繼續學下去。
楊氏沒好氣地說道:“你還不知道你奶啊?怎么能不讓你去?她巴不得你不去呢,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把自己折騰得病了,你奶就正好有借口了。”
“就是呢,有木哥,別真的成了木頭哥??!”葵兒說著。
“你個小丫頭,誰教你這么說你哥的,哪里有這樣說自己哥哥的?”楊氏有些無奈,卻是贊同葵兒的話,又喊過進門的有進:“以后看著你哥一點,別讓他這樣木了。”
有進端過來的是有木的藥,黑漆漆的,葵兒一看就覺得苦,有木接過來,一口喝了下去。
看他精神不濟,楊氏說道:“別忙睡了,先吃點東西再睡,要不然可不好受。”
又讓他喝了一碗菜粥,這才算完,莊戶人家最怕的就是生病,好在有木看著沒有什么大事,楊氏懸著的心,好了一些,等有木睡下以后,兩口子又去守了他半夜,看他沒有再燒起來,才安心。
有木病了當然是歇著了,老李氏看著菊兒杏兒也不小了,叫菊兒也去地里幫忙,菊兒雖然也九歲了,可是平日她躲懶厲害著,根本做不了什么事,就開始喊累,惹得老李氏又一次驗證了她的理論,男娃子有用多了,當然換任意一個人來,說不定都沒有有木盡心呢。
村子里這兩天又有兩件事情發生,第一件事情,就是新來的寡婦何沈氏買了三畝上好的水田,但是她家,就剩個八歲小娃和一個瘸腿的堂兄,頂不了什么用,放出話來,要雇人耕種,除去稅收以后四六分。
上好的水田啊,那出產,四六分那也是筆不少的收入,村里人搶著去做,最后定下來的是村長家兩畝,何吉家一畝。這讓本以為能憑著何瘸子關系去弄一畝水田種的老李氏尤為不滿意,經常在院子里摔摔打打。
有木悄聲和葵兒說了,他就算沒生病也不會去和泉叔說這樣的事情的,泉叔對他好,他不想他為難。
葵兒覺得有木是難得的好人,要是讓老李氏知道,肯定立馬得反駁他,這哪里是為難,這分明是為他解難的事情。
至此,大家伙也看出來了,新來的何寡婦的不同,那三畝水田,沒十兩一畝是下不來的。再加上她家平日里經常買些吃食,他們知道,何氏是有底氣的,也不是沒人想去摸點什么,但是何瘸子據說是見過血回來的,她又和村長媳婦走的近,倒是沒出什么問題。
雨山村里第二件事,就是荷花她娘病重的事情了,荷花她娘不好了是當時就有苗頭,抬她回去的人看到趙大夫直搖頭,只說去縣里看行不行,荷花哇哇地哭也沒人管。
老陳氏哭天喊地地說要收天就收她去了,又是找人借錢又是找人拿東西的,卻沒想,借著的錢卻死活不肯用,她在家看著媳婦面如金紙的樣子,干脆絕了去縣里的心,只拿了趙大夫以前開的藥熬著。
四月末的時候,荷花她娘竟就這么去了,村里人自然是不恥老陳氏的做法,好好的一條人命,說沒就沒了。偏這老陳氏厚顏,絲毫不提自己不送她去就醫的事情,只說怎么伺候媳婦怎么累的事情,村里人知道她秉性,有些人家就不搭理她。
葵兒知道的時候,只是可憐荷花了,荷花姐有爹和沒爹差不多,她娘在的時候就已經那樣辛苦,何況現在?她那個娘也太傻了,一味只想著生兒子,以為生了兒子就不一樣,殊不知有些人就是要欺詐你,又哪里與生兒子有關呢。
荷花她奶奶還想著給她爹再找一個,不過現在大家都記著他前一個媳婦咋去的,對于他家的親事,避得遠遠的。
葵兒心知這就是這個時代女人的悲哀,生病了治不治不在個人,遇到好的人也就罷了,要是遇到差的,不知道會成什么樣。
還是得賺錢,要是硬氣起來,要是放她身上,拼著名聲不要,也要把命留下,這是葵兒的想法,荷花她娘還有女兒呢。
葵兒想過就算了,自己立不起來,再怎么樣也沒有用,她不是那樣的人她知道。
她發現一件令她高興的事情,她養的兔子最近好像肥了不少,還是她爹有經驗一些,直接告訴她,這個兔子是懷孕了,葵兒心里一陣激動,要有小兔子了。
自此以后,葵兒照料兔子越發仔細,打掃衛生,喂食喂水勤快得很。期間被有貴看到,還想著把這兔子拿到酒樓去,幸虧被葵兒爹看著,知道自己女兒多喜歡這兔子,不讓他拿走。
老李氏罵葵兒爹,但是也無可奈何,何大山都裝作聽不到,葵兒一天沒事又看得緊,才沒被拿走。
母兔子懷孕以后吃得更多,也不怎么挪窩了,兔脖子上一圈毛越來越明顯,葵兒每天都要拜托一次自己兩個哥哥去外面找草。
葵兒還把兔子要有小兔子的事情告訴了草妮,草妮興奮來看的時候。也會帶上一些草來,也會邀請她一起出去打草。
兩個人還去看了荷花,不是特意看的,打草的時候去荷花周邊,荷花依舊沉默,卻更悲傷。大家也都體諒她,她娘的喪事草草了結,舅家也沒什么人了,這孩子,可憐啊。
雖然是同情,但是這村里的人一直指指點點的,換成誰都不好受吧??麅汉筒菽菀娭?,也不多說話,拿出有進猴子似地爬樹摘的果子,也不是什么好的果子,毛桃子。毛多,果子小,沒熟的更是苦澀。
荷花看著兩個小姑娘,知道她們是好意,清秀的臉上抿出一抹溫柔的笑。
“你們吃吧,我不要,多謝你們了?!焙苫ū染諆哼€大一些,看著卻差不多。
葵兒和草妮看一眼,兩個人笑嘻嘻地將果子放在荷花的背簍里,跑開了。
荷花也沒有去追,她娘去后,她非常難過就不說了,她奶對她更差了,家里的事情少了人做,他爹不愿意下地,更不愿意出門去聽外面的閑言碎語,陳氏也都愿意慣著他,荷花的日子就更慘了,這幾個果子她小心地吃了,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