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貴撲通一聲跪下，“多謝爺奶成全！”
老李氏連忙拉起來，“你這孩子，可別再這樣了。”
“這是喜事啊，大嫂和有貴怎么這副樣子。”楊氏看著老李氏說著。
何老頭一下子老了好多歲一般，“不過這聘禮里的水田是不能給的，最大的讓步是旱地。”
“這是我想了一夜的結果，若是白掌柜真心嫁女兒，不會沒有退步，咱們家的情形想必白掌柜家也是清楚，他提的要求自有他的道理。但咱們家卻不能強為了你一個人，剩下的就不吃飯了。”
老李氏也說道:“素來都是高娶低嫁，白家女兒是嬌貴些，可是你也不差，今天有個白掌柜看上你，萬一明天還有個蘭掌柜看上你，你說是不是？若他家一點商量也沒有，那咱們也實在是沒有什么想法了。”
剩下的兩房人被這通話鎮住，他們聽到了什么？“聘禮？水田？旱地？”
何大山遲疑地開口問道:“爹，娘？你們說的什么聘禮？有貴的聘禮還要有田地？”
“就是，我怎么聽著這意思還是要水田？咱們家一共多少水田，就要給有貴當聘禮？”孫氏也叫了出來。
何大林剛想能不能占著便宜，這轉眼之間自家就被占便宜了。
“這是要多少地啊？有貴這跪得可值錢了。”何大林哼的一聲冷笑。
一陣沉默，最后還是何老頭開了口:“至少要五畝地和五十兩銀子。”
“什么！？大哥，你們這是要把何家給送給白家了是不是？”何大林有些不能忍，十分窩火地說道。
何大勇看著幾個弟弟和弟媳，勉強辯解道:“不是那個意思，這人家好姑娘，嫁過來有陪嫁的……”
孫氏打斷他:“我呸，那媳婦的陪嫁我還沒聽說過是拿來給公中花用的。合著啊進了你們大房都拿不出來了是不是？”
“爹娘，有貴要成親，要聘禮，要置辦酒席，他是長孫，我們都知道。但是有木也是你們的孫子啊，有木這邊也看好了人家啊，還有有進，他們以后的媳婦可怎么辦？”楊氏說不出來是氣的還是心疼自己兒子，望著老兩口。
剛剛老兩口說什么，答應了有貴，那她的兩個兒子怎么辦？楊氏滿臉通紅，一定要老兩口給個說法。
有兒子的不止她一個，孫氏也強烈附和道:“長孫金貴，從小到大，就沒見過用不好的，咱們也都知道。可是再偏心，親孫子不能都不顧了吧？我們有榮以后成親，也只要個百八十兩的銀子就夠了。”
李氏幾次想打斷孫氏的話，但是孫氏卻絲毫不減威風: “咱們家的其他人是不是都不用活了？他們憑什么啊？怎么我就不明白，咱們就成了給人家做白工的命？”
楊氏難得地硬氣一回:“這話拿出去在哪都不占理，怎么兄弟間就能這樣一個餅攤不均勻？”
老李氏看著這一團糟，老頭子也不動彈，心里也不知道到底同意有貴這婚事對不對。
幾房之間不可開交，女人們各個都帶了眼淚出來，都覺得自己委屈。
“行了！行了！你看看你們，哪里還有一家人的樣子？”何老頭聲音沙啞著說道。
“吵鬧能干好什么？都是一家人？老大，你小的時候惹事，你不懂事，要挨打的時候都是你弟弟出來給你說情？你忘記了？”何老頭又看向二兒和三兒，“你們大哥小的時候照顧你們的事情也忘記了，三兒你小的時候懶得慌，不肯走路又要出去，你可記得你大哥背了你多少次？大山你小的時候特別喜歡吃糖糕，哪次不是你大哥特意給你留著？”
“你們都長大了，可是怎么越長越忘了呢！”
“咳咳！咳咳！”何老頭說得激動之處，嗆了喉嚨。
“老頭子，喝點水，別生氣別生氣啊。”老李氏趕緊給他倒了水喝，不停地撫平胸口。
“爹！”兄弟幾個異口同聲地喊道，剛剛提起的那些畫面又在眼前浮現他們的兄弟情誼不是沒有，只是這些年！
兄弟們都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小家，想要回到從前的日子是不太現實，可是何老頭這也是在告訴他們，不能忘本，都是一家子兄弟。
幾人神色復雜，三兄弟難得沉默了下來。
老李氏喝道:“老娘還沒死呢！！！一天號喪呢！？我和你們爹只要在一天，那錢財就都是我們的。我們的錢財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輪到你們惦記了？剛剛就說了，有貴娶媳婦這事我和你爹同意了！！！家里沒人聽我們的話是了嗎？”
“平日里一個個躲懶厲害，這會就想起了，老二老三，我平日里不一樣地疼你們嗎？老二你家那幾個小子丫頭想著法存錢，我可有不讓他們做？老三，從小到大，你摸著自己良心問問，我偏了你多少次？不說要你們孝順，只要你們不要這樣氣我們！”
……
“什么都是你們的，娘你說得對，大山，你就不該生下來！不該娶媳婦生孩子！你說你有什么？”楊氏指著何大山，說出的話卻是人人都聽得懂。
孫氏也跟著譏諷道: “大林你一天天起早貪黑的做什么呢，你賺的那些，自己都不能捂熱，就全養了別人，都是你的血汗錢啊，有些人就花得心安理得了？”
大房幾個人說不出話來，他們也不用再說什么，老兩口已經站在他們這邊，他們已經是安了心，雖然是旱地，但是只要有地，都會解決問題，尤其自信的就是有貴，他肯定，白蕓蕓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不光要地，還要銀子，這和掏空家里有什么區別？
楊氏再也忍不了，分家二字在嘴巴里顫抖，她要是說出口，很容易被老李氏說不孝。
“分家吧。”何老頭一錘定音。
這……這簡直是讓人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老兩口會自己提這個事情，喜的那就更多了。楊氏吞下剛剛要說的話，幾個女人也不哭了，楞楞地聽著這話，各自盤算。
李氏現在只知道自己兒子的聘禮家里出，分家，分家也行，以后自己家又娶了白掌柜的女兒，豈不是很好，他們想得什么可沒那么容易。楊氏和孫氏也是權衡著利弊，楊氏自然是覺得好的，不說別的，就說兩個兒子的婚事就好很多。
何老頭慢悠悠地說:“分家吧，二媳婦說的對，咱們家這家底拱一個有貴就到頭了，剩下的媳婦，哪里還有這么多聘禮？都娶回家，那得亂啊。況且花這么多銀子，再怎么樣的情分，都沒有了。”其實也不止是這樣，如果不分開，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都會往這上面去扯，這情分啊，就越扯越薄了。
“你們的聘禮，分家以后都由你們自己出。”他看了一眼想說話的何大勇，“別急，有貴沒成親前，咱們家只分產，等媳婦過門，才分家，不會在這之前分家讓人看笑話。”
何大勇松了一口氣，要是分家了兒子再娶媳婦，白掌柜也不答應啊，娶了媳婦分家，孫輩都大了，可以分家了。
“分家了，你們想做什么都行，但是我還是那句話，家里的水田是不能拿去做聘禮的，即使是分給你們了，也不行！老大，你們可答應？若是不答應，那我也沒什么可說。”
李氏看了看何大勇，何大勇望向有貴，有貴沉默了一下:“爺，我們答應。”有貴答應了，自然是有他的把握，何大勇很相信自己兒子，他說行那就行的。
何老頭點了點頭，繼續道:“再有，這些年來，你二叔三叔都為了你照料這家里，以后有木他們有什么事，你這個做大哥的不許推脫，這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吧？”
“你們也是，有木，有進，有貴始終是你們大哥，哪怕以后成親生子了也是一樣的，知道不？咱們村里，人丁興旺才是正道，一家人分了家，可心不能分遠了！！！要不然受欺負怎么辦？”
有貴三人看了一眼對方，都重重點頭應下。
何老頭有些欣慰，這幾個孫子還好都心地孝順，也不怪他為了他們謀算。
“既然分家，那就分徹底點，免得以后再起糾葛，我尋思著咱們家也不是有什么非要讓人家裁定的，咱們內部定了，晚上讓村長做個見證，再重立戶籍，也就過去了。”
“不是，老頭子？怎么就扯到分家來了，怎么就非得分家不可，這個家我操持了半輩子了，怎么能說分就分？不行，我不同意。”老李氏看何老頭這說得有模有樣，這絕不是敷衍，而是動真格的了。
何老頭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眾人，這老婆子還是看不明白，除了她還能有誰反對分家？幾個媳婦都不鬧了，兒子們也是想分的，就她看不明白！樹大分支，人大分家，罷了罷了，有什么放不開的？
“你別胡來，孩子們大了，哪里有不分家的？只不過早晚而已。”何老頭看的比她清楚多了。
“你們也都同意？老大家的？老二老三？你們翅膀硬了，就想要分開了？是不是你們媳婦挑唆的，我就知道這些沒安好心！”老李氏不甘心地再問。
李氏看著她的眼神躲躲閃閃的，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話來。她心里也是想分家的，以后有貴娶媳婦了，在縣里難道還得帶著這一大家子人去不成？
何家男人被老娘這一問，問得滿臉通紅，這怎么能怪媳婦。
老李氏又是一場哭鬧，何老頭說了好幾次，又有有貴在旁邊勸慰，不得不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