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分家而已,老婆子不用再說,我不信他們幾個就敢不管我們了!”何老頭話說得平淡但是幾個兒子媳婦卻不敢小瞧。
還是當家人有見識,這一番話下來,幾個人連忙表決心,絕不敢不孝順爹娘。
老李氏聽了兒子媳婦的剖白之語,心中仍舊不能釋懷,卻不敢再說什么,當家人這是鐵了心了,她悲從中來,干脆扭過頭不看眾人。
“分家以后,我們老兩口肯定是跟著老大過的,每個月老二老三你們給孝敬就行。現(xiàn)在我和你娘還做得動,一家一個月五十文錢再加五十斤糧食就行。老二家的孩子多,若是銀錢不湊巧,糧食來抵也是使得的,當然,若是你們孝順,多給也是無妨!”
何老頭說到這,“嘿”的一聲笑起來,像是在自嘲, “這里沒什么不滿意吧?”
跟著老大家過,也不是老大家什么都不出了。至少糧食是要給的,這就是說老兩口每個月糧食還富余,而且老兩口還做得動,對大房來說,根本沒什么可擔憂的。
楊氏和孫氏難得默契,相互看了一眼都沒有說什么,能說什么呢?以后老兩口大半都是大房夫妻奉養(yǎng),偏著大房也沒什么不對。就老李氏的那個樣子,恐怕還覺得虧了。
“家里的地,這些年積攢下來,水田十五畝,土地二十畝。水田得來不易,你們都是我兒子,偏了哪個都不好,就想著給你們平分,一家五畝。但是,老大家的,你們知道……”他話里的意思,大房的人自然領會到了。
“水田平分,那旱地就不能了,河溝村邊邊的那四畝地就給老三兩口子,靠近桃山那邊和新開出的那塊地就給老二你們,共五畝,地方偏了點,所以多給一畝,剩下的,我們老兩口留個四畝地,其余的都給老大家的。這沒問題吧?”
水田平分的時候李氏就覺得公爹有些偏心,水田可比那地值錢多了。不過最后這分法,家里大部分的田地還是歸了大房,留下的土地都是村里的,又養(yǎng)的好的地,老兩口的也就是大房的,且這水田也有選法,她可得給婆婆說好,要好的。
何老頭覺得自己分地這沒什么問題,幾邊都照顧到了。又接著說道:“家里現(xiàn)銀不多,總共也就一百兩,地是差不多平分了。但是銀子嘛,我和你娘得留下養(yǎng)老錢吧,算作十兩。老大家的是長房,理應拿大頭,就五十兩,剩下的你們平分?!?br />
一百兩不是個小數(shù)目,老兩口掙了一輩子,能存下這么多錢,也不得不說的確是勤儉節(jié)約了。但是要說有沒有水分,那肯定是有的,可何老頭一向是面上功夫都過得去,不會太偏了誰,這長子得大頭是理所應當?shù)氖隆?br />
楊氏想著,一家也就二十兩銀子,不過水田是真的分到她心里了,她原以為頂多分到三畝地,結果卻有五畝,就沒有說話。
何大山也是這個意思,父母一碗水端的差不多就行了,要是老李氏來分,肯定不是這樣。
李氏心里也高興,這銀子,剛好是聘禮的錢,公婆都是算好了的,多的錢置辦婚禮恐怕得他們自己出錢了。
“再有一點,分家了是分家了,以后孩子們的親事你們自己做主,聘禮嫁妝都自己打算,可都得好好的聘,好好的嫁出去,不興陳老婆子家那套!知道了嗎?”何老頭嚴厲警告著,分家是分家,不能壞了名聲。
他不擔心幾個媳婦手里沒錢,這私房錢哪個不藏著,他們也都留著呢!大房兩個丫頭,到時候有貴和他們老兩口填補著,他們不貪圖聘禮的話,也能在村里嫁個不錯的人家。二房也是一樣的,不可能人人都是有貴那樣的婚事,要那么多的聘禮。
“有貴,你那聘禮,還得再去商量,若是不能商量下來,你后頭的工錢那得拿出來補貼你兩個妹妹,她們還得嫁人,知道了嗎?”
李氏剛剛就沒有想過兩個女兒嫁人的事情,她之前還想著她們的聘禮拿來做有貴的聘禮,雖然不好聽了點,但是實際上的好處是實實在在的。就是現(xiàn)在,她也沒有放棄菊兒和杏兒兩個人的聘禮的想法。
不過公爹現(xiàn)在說話了,她也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惹他們不高興,菊兒杏兒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她總會有辦法的。
有貴自然奉承何老頭,說他想得周到。
孫氏開口道:“還是公爹這么些年有見識,女孩家的都考慮到了,可惜我就沒個女兒,要不然也能得她爺?shù)暮昧??!?br />
老李氏聽得兒媳婦和孫子奉承,心里好受許多,不過這大都來源于有貴,有木說不上什么話,有進雖然也大了,但是爹娘都在,他也不用說什么,畢竟家里說什么都是以有貴為重,他們的意見什么時候重要了。
這廂,幾個女孩收拾碗筷,各個都有些心不在焉,杏兒葵兒是想著不知道家里有什么事了。
菊兒更多的是心不在焉,還差點打碎了一個碗。
“姐,你是為了哥擔心嗎?不會有事的,娘那么疼他,肯定讓他得償所愿?!毙觾阂詾榫諆菏菗倪@個,連忙說道。
不過菊兒的神情沒有放松的意思,還是一會苦惱一會走神的,一會憂愁一會又抿嘴癡癡地笑。
葵兒看著這樣子,心想,難道是菊兒的未婚夫過來了嗎?怎么菊兒一天這副樣子。她不管她們兩姐妹,自顧自燒了開水,泡了茶送去堂屋。
“說是哥哥,可從小,哪樣不是我們讓著他,哪里像葵兒那丫頭,有木和有進都護著她。娘只會讓我們什么都為了大哥著想,什么時候大哥能為我們著想呢。娘只想著哥哥的婚事,怎么都不想想你和我的呢?是吧?姐?……”杏兒憤憤不平,卻發(fā)現(xiàn)菊兒什么話也不接她的,就靠在旁邊望著屋子外面。
外面有什么好瞧的?杏兒跟著瞧了瞧,實在是不懂菊兒,也不懂她娘。
“這家里我說的話誰都不聽,都不聽,也不知我待著還有什么意思!”她轉身回了屋子,也不管菊兒。
葵兒送水去堂屋的時候,何老頭正好有點口渴,他看著葵兒,幾個孫女里面,他最滿意葵兒,可惜了,是個女孩,要不然家里咬牙送去學堂讀書認字也行的。
他知道二房稀罕葵兒,不會對她不好,等葵兒出去后,卻也囑咐何大山和楊氏一句:“葵兒以后也是一樣的,得找個好人家。她是個心細的好孩子,做事穩(wěn)當。”
何大山憨厚地笑道:“都聽爹的,以后還要爹給掌掌眼才行?!?br />
葵兒不知道她轉身出去以后還有這個待遇,她琢磨著把昨日的帕子收好邊。
屋里被葵兒打斷了的話題又繼續(xù)下來,都說得差不多了,農(nóng)具糧食都分得差不多了,正說道最后一件事情,這房子的事情。
何家這些年存這么多銀子很了不起,但是存下來的錢都是一點一點省出來的,具體就可以從房子看出來。何老頭老李氏住正房,三夫妻各占了一間房。
菊兒杏兒葵兒三個住了一間房,本來只有一張床,葵兒睡不慣,有木又給搭了一張,屋子就更小了。
有木有榮有進三個一間房,有貴這幾年不在家常住,可是他的床鋪也還留著,另外就是堂屋一間,雜物房一間,草棚一個。
李氏正說道:“娘,雖然有貴日后在家住的日子少,可是新婚總得住家里的,總得有一間房吧,要不然如何成親。照道理,這屋子……”屋子當然也是大房該得的,但是李氏卻不會說出口,這由她說出來也太得罪人了。
她收了這話頭,又說道:“不說有貴,就說后面的有木他們,也要成親了,到時候可怎么個章程。你說是吧,二弟妹?”她柔柔弱弱地說道。
楊氏心里也覺得擔憂,家里這些年,老兩口一直捂著銀子,不肯修房子,大房自然不愁,于情于理有貴都不會沒有房子,他為長,定是有屋子也是先要緊著他的,那有木怎么辦?
楊氏抿了一口水,她也不傻,這屋子難道能大風刮來的,還不是要銀子。分家,有貴他們的東西就由他們分得銀錢置辦,不分,由公中出,日后公中再分家可沒有這么好的機會了,也沒有那么多銀子可以分了。
何老頭一時也很為難,他本意是想著要他們以后再慢慢尋找機會搬出去的,可大兒媳婦說得也是事實,這樣確實是沒辦法辦喜事。
他也不想自己兒子就這樣搬出去,但是,唉,既然分家了,這些事情遲早都要面對!
“本來也不想這么早讓你們搬出去,但是這的確是問題。家里的屋子不夠用啊。早些年想著,這幾間屋子修的精細,想著后面再起的屋子也要如同這樣,就一直沒動工,哪知道,你們都大了,都要到分家的地步了?!?br />
何老頭嘆氣:“之前就和村長說了,桃山那邊有從前留下的舊屋子……不過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