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院都是藥材,這是葵兒的第一大感受。
第二大感受,則是……
這就是了然大師?
嗯,有些不修邊幅,胡子倒是留了,穿著一雙有些破爛的草鞋,正在曬藥材看著已經六七十歲了。要是頭發還在,可能更像一個道士。
年紀這么大了。
“小施主,老衲了然有禮了。”
了然和尚很是有禮貌,葵兒當即回以微笑。
“見過大師。”
“唉,什么大師不大師的,叫我大和尚或者師傅就行,我當不起的。”老和尚笑瞇瞇的。
葵兒湊過去看他的藥材,她對神佛之道有些好奇,“大師說笑了,大師你這簽文……”
“哈哈哈哈,這簽文只是簽文而已。”老和尚笑著對葵兒眨了眨眼。
葵兒懂了,就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他控制簽文,想見誰就見誰唄,不是有什么特殊能力。
“大師做什么想見我?”葵兒接著問。
這時,屋子里出來了一個精壯的青年,全身利落地打扮著,手腳都綁住了,身上滿是樹枝劃痕,斗笠破舊,衣裳也撕裂了幾塊,鞋面上全是灰塵,其他地方也有些邋遢,
來人小心地把一個背簍放下,一抬頭,發現院子里不止老和尚一個人。
還有個人,他也認識。不過自己這模樣,他又低了頭。
“你……不是小陶大夫嗎?”
雖然有斗笠,青年抬臉的瞬間,葵兒還是看清了這青年的臉龐,很是驚訝。他怎么這樣打扮?
這就是樵夫,或者是采藥人的打扮啊。
老和尚背后背著手走了過去,“喲,看來還是老熟人啊。”
陶景行有些不自在地紅了耳朵,不過斗笠遮著,也看不出來。
他們哪里算什么熟人,她只知道自己是個大夫罷了。
他沒什么想說的。
不過那少女卻活潑開朗,“小陶大夫醫術高超,是我娘的救命恩人。”
她的聲音總是有種令人舒心的感覺。他也算見過許多美貌的女孩子,但是他都沒有放在心上,缺偏偏記住了她。
老和尚一遍翻看背簍,一邊好笑地揶揄道:“救命恩人就沒有什么想說的了?”
“喲,還有七葉一枝花。”他拿出來放到一邊,繼續找。
“不愧是你小子,這也能采到!”
“石斛?”葵兒也好奇地走了過來,正好看到了然和尚拿出來的一株藥材。
他小心翼翼地扒開石斛上的雜草,仔細整理,聽到葵兒這樣說,他好像并不意外,只是意有所指地說道:“小丫頭,你果然沒讓人失望。”
這東西葵兒有印象,是因為她看到過后世不少人種植,她只記得這個被當做茶來喝,并不清楚藥用價值。而且穿越過來了以后,也沒看到過有人喝這個。
她卻是陷入了自己盲區,人們不喝,不是因為這沒有作用,有可能是因為這個很少見。
“石斛,這個名字不常聽,它有個更響亮的名字,叫仙草。只長在懸崖峭壁之上,采藥人更是可遇不可求,老和尚年輕的時候腿腳還好,還能冒險去,現下也只記得哪里有了,再也上不去了。”
老和尚愛憐地看著這株得來不易的仙草,非常感慨:“陶小子,為了這個,你吃了不少苦頭吧。一個不小心的話……”
“我需要這個。”陶景行無所謂的樣子。
陶景行有些黯然,爺爺的病,不能沒有這仙草。他年歲越大,越撐不住了。
冒險無所謂,可這附近的山,他都翻了大遍,能看到的仙草,都被采了個遍,他一邊向采藥人收購,一邊自己根據老和尚說的地方找。
可惜收獲都不是很多,爺爺的藥不能停。
仙草生長環境苛刻,就算是達官貴人都不能輕易擁有,采藥人采到也會賣出高價,特供皇室。
若是以前……陶景行自嘲一笑,目前最重要的是現在,他是爺爺親手帶大的,他不敢想象,爺爺要是沒了,他該怎么樣承擔。
那老頭子老是嘴硬自己沒事。可他知道,他病得艱難,經常整夜睡不著。
老和尚叫她過來做什么?他以目光詢問了然和尚。
老和尚把手中的仙草珍惜地放下,“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陶老頭子的病,我這不是給你們想辦法嗎?”
想辦法,想什么辦法?這下子葵兒也猛的抬頭看向老和尚。
她是有秘密在身上的,雖然金手指也不是很行,可也才升了級。還有自己的芯子也不是這邊原裝的。
這老和尚,他是看出什么了?
她不禁尷尬地一笑:“呵呵,大師你也別這樣看我啊?搞得像我有辦法一樣。”
雖然她剛剛也聽到了老和尚說的話,但是她又不是圣母,要是被發現了,以后怎么辦?
早知道就不來了。她是來向了然大師請教,得個機會說幾句話而已,長長見識,順便讓楊氏開心開心。
這要是被人掀了老底,她還混什么,鎮定點,鎮定點,這老和尚是個神棍。
別怕他,別怕他,做好心理建設之后,葵兒臉上的不自然減少了許多。
她只是個底層小人物,有害怕,有自私,哪怕是對家人,她也不敢交心。
她知道父母愛她,她也愛他們,可人都是會變的,她心里的秘密從不敢放松,她想安穩地活下去。
她是不聰明,可也不是傻白甜,以為世界圍著自己轉。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大師你既然忙,我就先走了,我娘他們還在等我,我也不求什么,先走了……”
“哈哈哈哈,丫頭,別急。”
只見他從那株石斛上切了一段下來,交給葵兒。
“你不接著,這小子的心血就白費了。”
見她不接,他又苦口婆心地勸道:
“天生的仙草,已經很少見了,只是有一處地方,我一直未采完,別人也不知道,不可竭澤而漁。那只能試試看,能不能種植了。”
“老和尚走的地方多,丫頭,你之前養出來一盆綠菊吧?別人不識貨,我還算有點微末見識。”
葵兒一下子驚奇了,不是她想的這老和尚有什么超凡本事?
陶景行也耐心地聽著,他辛苦采回來的藥被老和尚給葵兒他也沒太大反應,他知道這老和尚看著不靠譜,其實心里很有成算,要不然他也不會和爺爺來找他。
“綠菊開花不易,且花期極短,品種最是寶貴,且顏色都較淡,你這十幾兩銀子確實是便宜了。”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問,老和尚帶著兩人進了旁邊的佛室,窗臺上,正是葵兒賣出去的那綠菊,已過花期,卻仍然是風姿綽約。
“熟悉嗎?你這花竟然不變種,且還越開越艷麗了。我當時拿到手里,足足開過了兩月才謝。”
葵兒有些好奇,這不是賣給錢家嬸子了嗎?
“了然師傅,這花怎么在你這兒?”其實她也可不承認,不過旁邊小陶大夫一臉認真的看著她,她實在不好意思說。
老和尚微微笑著,“這你就不用管了,算我老人家一點愛好,別人成全的。”
“花草樹木,皆可入藥,花木同源,這菊花你有辦法,你養石斛說不定也有奇效。,實不相瞞,我也只等有緣人,你要是不來咱們這寺廟,那我也就算了,你看看,偏偏你來了!這明顯是上天的安排,阿彌陀佛啊!”
老和尚這句佛號喊出來也不像和尚,反而讓他整個人更是有些滑稽了。
葵兒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聽他的意思,他可能認識錢家嬸子他們,這還有點像姜太公釣魚了。
了然和尚又說道:“我這法號也不是白叫的,徒弟無遠記性最好,善于識人,做引路僧也是很恰當,你看,這不就把施主你盼來了嗎?”
這句話讓葵兒似信非信,可老和尚說出來的話好像都有理有據,讓她挑不出哪里不對。
她面對著陶景行的目光,這小哥的臉常年找藥材呈現出一種古銅色出來。
他沒有對葵兒說什么,可他目光灼灼的樣子,雖然不忍心,但是葵兒還是說出了那話:“我只是會種一些花,這可是藥材。這么難得,給了我,我覺得期望也不要太大,我也只能是盡力一試。”
聲音越來越小。
畢竟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葵兒必須得提前打打預防針。
了然和尚收起了笑容,嚴肅地說道:“我了然和尚還是知道這道理的,若是施主能種出來是最好,我也不止拜托施主一人,我佛慈悲,自然悲天憫人,陶老大夫若是有緣人,佛定然會渡他出苦海。”
陶景行鄭重地向葵兒行了一禮。
葵兒慌忙避開,“陶大夫,嚴重了。”
他接著說道:“我與祖父相依為命,他被消渴癥困擾多年,為人兒孫,不能讓祖父減輕痛苦,實在是不孝。無論結果如何,陶景行都只有感激不盡。”
言語之中透露著十分的誠懇,葵兒對陶大夫本來就有感激之情,他又這般,心里下定了決心,她擲地有聲:“陶大夫,我愿意盡力,希望不負所托。”
陶景行這才安心。
他能感覺出來,這姑娘下定的決心。
不過看著旁邊的了然老和尚,總覺得這人找到葵兒不是偶然的,他有時候還真是有做神棍的潛質。
可他明顯是不會說真話的了,陶景行想起上次在葵兒家喝的茶水,那味道確實特別。他看向葵兒,她在小心地用帕子把石斛包了起來,說不定她真的能給他帶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