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應了,葵兒就干脆很多了,要想有更多把握,就要多了解石斛的生長習性。
葵兒正要問老和尚,了然和尚卻提著藥簍大搖大擺地走了,只留下一個瀟灑的背影。
“老衲忙著呢,問這小子也是一樣。”
葵兒難免有些拘謹,她感覺自己在醫院看病,還是面對著一個最嚴肅的醫生。
陶景行看著她因局促而莫名煩躁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愛。
他故作不知她的不自在,徐徐開口:
“了然師傅和我祖父是好友,他雖出家,卻經常和我爺爺交流藥理。為了祖父的病一直想辦法,還親自去山里采了許多次藥,附近采藥人也會因為了然師傅勻一些出來。后面身體實在經不住折騰了,才沒再去。”
葵兒點點頭,“了然師傅的善舉,附近的村民都知道,原來背后還有這樣的事情。”
陶景行又說了一些消渴癥的癥狀,葵兒才明白這消渴癥是什么病,就是后世所說的糖尿病。
這病無法根治,只能以特殊的藥茶來緩解,而石斛就是這藥茶的主藥,必不可少。
而若是放任不管,則會引發更多的問題,嚴重時可能致殘甚至會危及生命。
作為大夫,陶景行感覺到自己的無奈,生老病死,他看得很多,可到糟老頭子身上,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他還要再說,葵兒卻阻止了他,兩個人靠得近了,她鼻尖縈繞著淡淡的藥香味,倒不是難聞,可她看到了他手臂上的擦傷還未處理。
“小陶大夫,你,你等一等。”
“了然大師這里應該有藥吧,你先處理好自己的傷口,嗯……須也顧好自己。”
她看到了他因為采藥而留下的傷口。
手臂上紅彤彤的一片,看著還是有點嚇人。
“只是些擦傷。”
在葵兒堅持下,陶景行自己清洗了傷口,他邊處理,邊告訴葵兒石斛的習性。
他挽起已經破爛的袖子,手上臂膀的肌肉便露了出來,線條很是流暢,嗯,很漂亮。
葵兒先還沒有覺得不對,直到陶景行不說話了,默默地低頭上藥。
“糟了。”葵兒心里猛的低呼,該死的,怎么發起呆了,又不是沒見過這些。可的確是很久沒見了,才導致她一時之間失了神。
自己那是什么眼神?太丟人了,葵兒想捂臉,現在只能強裝自然地說道:“嗯,陶大夫,你忙,你先忙著,我大概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如果她的頭轉得不是那么僵硬地話應該會更有說服力。
陶景行好笑地看著她逃避的樣子,剛剛看得可是光明正大。
他并不反感讓她盯著,方才甚至還有些故意的意思在里頭。
畢竟,再被她這樣好奇地看下去,他覺得自己的臉可能要燒起來了。
快速地處理好自己,放下袖子,陶景行追上去。
快速走了出去,卻一瞬間找不到人了。
“這幾日人多,許是去前面賞花去了,今日可還來了許多俊俏書生,這些小丫頭喜歡。”
了然和尚已經炮制好了藥材,看到很快轉回來的陶景行意有所指。
這老頭果然和自己爺爺臭味相投。
“老和尚,你真有這么巧,特意把簽給的她?”
陶景行一臉我不信的樣子。
“什么老和尚,去你的,我可是得道高僧!放尊重點。”了然和尚有心得意,卻只字不提陶景行想知道的。
“佛曰不可說,不可說啊。”
陶景行不理他了,直接去換衣裳收拾了,過一會兒,他就又是溫和的治病救人的小陶大夫了。
卻沒想他一出去,準備回城的時候,又看到了葵兒一家。
還多了一個人。
有點兒礙眼啊!
那個書生模樣的男人,好像在說笑著什么,楊氏和何大山都笑了起來,一家人的氛圍其樂融融。
他站在大殿的臺階上,看著這一幕,眼睛仿佛進了灰塵一般,使勁眨了眨。
那丫頭也被書生的話吸引,開心得很,他們是什么關系,陶景行在心里思考。
最終靜靜看了會,干脆地轉身走了。
葵兒遇上沈琦也是意外,她都要拉上爹媽走了,楊氏卻想去看看和縣老爺來看花的讀書人。
看看又怎么了,又不會少塊肉。
葵兒想偷懶,又被楊氏念叨:“這可是難得的機會,那么多人都去看了,平時哪里有這么多讀書人?”
葵兒決定當一個杠精:“讀書人不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有什么不一樣?”
“人家能做官!你懂什么,一家人有個讀書人,那就出息了。”
“你娘說得是。”何大山表示贊同。
正說著,卻來了一個清朗的聲音:“嬸娘要看讀書人?嬸娘莫不是忘了我長什么樣了。”
葵兒凝眉一看,卻是沈琦。
聽著他這話,何家三人不禁都笑了起來。這一幕恰好落入了陶景行的眼里。
楊氏做恍然大悟狀:“哎呀哎呀,沈哥兒,我就是忘了誰也忘不了你啊,你嬸娘我沒見識,想看看是不是每個讀書人都和你一樣的會夸人,還長得俊。”
葵兒真是服了她娘了,二哥那哄人的話可知道是和誰學的了。
沈琦趕來見禮,問了楊氏兩個的安好。又接著和葵兒見禮:“葵妹妹安好。今日春光燦爛,正適合賞玩。”
葵兒大方地回禮了,楊氏看看兩個人,心里想著也不是完全沒機會吧。
卻不知葵兒想的是,自己先前還想著沈大哥作為成親對象,又否定了。
他又出現了,還有先前的靜嬸裝作不認識他們的事。
現在再見面,她的心里更加確信,她的心里一點漣漪都沒有了。
沒有任何的愛戀,不管對方對自己的感受是什么,葵兒這一刻無比地清楚自己的感受。他只是年少的鄰家大哥哥,而且各自的交集即將越來越遠。
她的神色沒有絲毫扭捏,楊氏只顧著看沈琦還沒反應過來,可沈琦作為當事人,心里卻是有一點抽疼。
是他不夠好嗎?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優秀,會有許多女子的青睞,事實上也是如此。
可葵兒的表現,她面對他沒有臉紅,沒有含情脈脈,什么都沒有,只是一個熟悉的人。他知道她絕不愚笨,不會看不出自己故意表露出對她的不同,只能說她拒絕了。
他想問問她,為什么。
這里卻不是說這樣的話的時候,沈琦又說道:“桃山因為桃山寺的原因,這桃花這幾年養得越來越好,不止周圍人家,花叢那邊還有人家圍了看。嬸娘你們是第一次來,我卻來過幾次了,從這邊繞到小道,再上山去,能做看到更多桃花,不如我帶嬸娘你們去逛逛?”
葵兒聽完,低著頭思考了下:“不好的,沈大哥你出來這么久,該回去了,畢竟還有詩會在開,怎么能獨自離席,這桃花我們都看到了,著急回去呢,就不再看了。”
而且她還提著石斛,雖然剛剛已經給它加了點加成,但是這東西她著實沒有把握的啊,能早些回去就回去吧。
楊氏笑了:“你這孩子還是和小時候一般好心。不過你妹妹說得對,我們該回去了,不能耽誤你。桃花再好看,也是桃花,我和你叔叔看不出來什么的……”
葵兒看著沈琦,他一身新的士子衫,或許是因為縣令召喚,他已經開始褪去年輕人的稚嫩,開始變成熟了。
但是整個人身上的書生氣看著卻更多了,是那種長輩喜歡的上進,朝氣的典型形象。
而沈琦還在說:“縣令大人有事,已經回了,只是勒令我們今日好生游玩,或作詩,或作畫,后頭再統一交作品給縣令大人評選。”
“對了”,沈琦拍了拍頭,“是我失禮了,還未說今日我娘也來了,平日里她不怎么出門,也沒認識的人,要是看到楊嬸一定很開心,你們可以一起游玩……”
剛剛還高興的楊氏這會兒卻有點笑不出來了,原來沈琦他娘真的來了,那方才,是不是自己真的沒看錯?
沈琦不知道方才的事情,不明白楊氏怎么突然又靦腆了起來,正要再說。
“琦兒!”
正是沈琦他娘何氏的聲音。
“琦兒,”何靜趕來有些著急,“你怎么來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