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蠢得這么直白。
明明可以憑手段,讓她感恩戴德地嫁他,可臨近她時,他就只有一句干巴巴的話:“不如我們成親吧。”
那些瘋狂的臟污的手段,都消失在了她清澈的眼眸里。
看著她柔弱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他想了想,“這是最合適的辦法,祖父的藥不用斷,我給你賣藥材也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
這些是事實,可他心里卻隱隱有叫囂,“不止是這樣,你大可以都告訴她,你……其實也歡喜。”
葵兒偏了偏頭,讓自己的淚水憋了回去,不值得和他生氣。
“陶大夫,我高攀不起。照理說,你已經(jīng)高高在上,施舍我一樁婚事,我應(yīng)該受寵若驚地接受。”
她自嘲地笑起來,好似沒有生氣一般:“我一個農(nóng)家女子,更是不值得別人費心思,可能在你眼里,就和貓兒狗兒般,你一招手,我就像聞著肉骨頭一樣,對你搖尾乞憐?陶大夫,我是哪里給了你這種錯覺,您發(fā)發(fā)好,告訴我,成不成?”
語氣已經(jīng)是掩不住地嘲諷。話雖然堅定地放出去了,可她撐著不肯低頭的樣子猶為令人心疼。
陶景行慌了,他看著她發(fā)紅的眼角,聽著她一番話,下意識就直接反駁:“不是這樣,有所求的是我!我并沒有看輕你的意思。”
“對不起,我不是這樣想的,讓你這么誤會。”陶景行有些心痛地說道。
“我從未看輕你,說娶你,更……不止為了祖父。”
葵兒苦笑,“陶大夫,你不要再說了……你越說,我只會越覺得你言不由衷。我不值得陶大夫說這么多。”
她已經(jīng)不想再聽了。
陶景行很確信,葵兒在生氣的事實。
不僅生氣,看他更是沒有一絲溫度。
“陶大夫,我一個鄉(xiāng)野女子,并沒有什么忍耐的本事。您請回吧。”
不止是為了他祖父,也就聽聽罷了。
她拿出上次他給的銀錢。疊得好好的,推到他面前。
“原就是我不該得的,請收回吧。若是陶大夫想繼續(xù)在花房欣賞也行,后面我會仔細(xì)想一個定價,到時候我找陶老大夫結(jié)算就行。”
她竟是一點都不想再和他接觸了。
“不必,我祖父也會給銀子,早晚的事情……”
葵兒卻直接起身,繞過他就要走出去,她怕再待下去自己真的會口不擇言。
“葵兒,”陶景行張了張嘴,“其實我……自己也想娶你。”
“不好了,不好了。”
有進(jìn)和風(fēng)似地沖了進(jìn)來。
陶景行的后半句話就淹沒在有進(jìn)的呼聲里。
葵兒隱約聽到了,卻又好似什么都沒聽到。
有進(jìn)著急說話,絲毫沒有察覺到屋子里的怪異氣氛。
“陶大夫,縣里有人來著急找你回去,說是……”
有進(jìn)面露難色,停頓了一順,“——說是陶老爺子不好了。”
陶景行臉色大變,擔(dān)憂異常,看了一眼大步走了出去,“人在哪里?”
有進(jìn)趕緊和葵兒交待一句:“我先陪著去,后頭再回來談事情。”
等幾人走得再也看不見,背著家里人,葵兒終于還是掉了淚,他簡直是欺人太甚!
她偷偷擦干眼淚,決定再也不想看到他了。他愛娶誰就去娶吧,不用來可憐她了,她真是謝謝他了。
葵兒重新振作,決定下次去縣里重新找買家,他不仁,就不能怪自己不義了。
“葵兒,你有空嗎?”
郭氏見著葵兒終于有空,湊了過去,小姑子種這什么草,好像賣得不便宜。
她想試試自己能不能種。
“嫂子,現(xiàn)在還不成,我還在試驗?zāi)亍!笨麅哼€想解釋,郭氏卻不聽了。
她直接說道:“我瞧著也不難啊,不過是有木那些剩下了的木頭渣子打底,種地有什么難的。”
楊氏不在。
葵兒瞬間想通了嫂子這么硬氣的原因。
她今天心情也不好,“嫂子,不成。”
鎖了門出去。
氣的郭氏趁著婆母不在,風(fēng)一樣地沖到有木面前。
“你到好,還愣著,人家二弟一回來,就拉著偷偷摸摸不知道說什么,”說著說寫抹了眼淚,“防我跟防賊一樣的,有木,我嫁給你了,沒有什么不滿意的,就是娘和葵兒總是不把我當(dāng)自己人。”
一頓話委屈十足,有進(jìn)方才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
回了家,有木確實沒和他說幾句話,葵兒在做什么也沒告訴他。
其實葵兒怕家里擔(dān)心,也不敢打包票,就沒對家里人詳細(xì)說。
再看到妻子這樣,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了,他剛輕輕地?fù)崦拮拥募绨蚓捅凰﹂_。
“別碰我,以后都不要碰我了,你跟他們是一家人,我只是個外人,只是想幫忙都不成,這樣有什么意思?可別人也不和你掏心窩子,睡一個被窩。”
這話說出來就是有點挑撥了,平時有木一定能反駁,這會有木剛想反駁她,卻又叫妻子哭的可憐,想起他娘的話,妻子果然不懂事的地方還有很多。
郭氏看他沒反駁,以為說動了他,更是說道:“我也不求什么,只是想手頭寬裕些,難得看他們臉色。”
“糊涂,”有木不耐煩了,“你家里嫂子藏了錢不給?我瞧著岳母管得很是苛刻,我是家里長子,以后家里東西大頭都是我的,你完全不用這么急。”
郭氏心想,她怎么不急,葵兒那死丫頭吃得好用的好,這家里銀錢本該是有木這個長子的,她多待一天,用的都是有木的錢。
她還想說點不好的,卻看見有木臉色變了,頓時意識到自己剛才會錯了意,而且有木有進(jìn)都對她這么好,嫁出去,她一定要趕緊嫁出去!
郭氏在這一刻下定了決心。有機(jī)會,一定要讓葵兒嫁得遠(yuǎn)遠(yuǎn)的,她嫁了,老二家的不回來,這家里就婆婆一個人,以后成不了什么氣候了,她就能牢牢抓住有木的心。
更能讓婆婆不受小姑子挑撥,讓她也去當(dāng)人家兒媳婦,好好嘗嘗做兒媳婦的委屈!
郭氏立馬也變了臉色,“是我不對,還不是有你疼我,我才會這樣。”
她有些不好意思,一雙眼睛哭過以后紅紅的,有種別樣的感覺。
再忍忍,等她生了兒子就好了,“我知道錯了,有木你別怪我。”
又主動求和,抓住他的手,說著一些兩個人悄悄時候才能說的話,這番姿態(tài),有木看在眼里,心里卻不以為然,面上原諒了她。
怎么才能讓她快點嫁出去呢?郭氏愁了。
卻說陶景行回到了家里,臉色陰沉得可怕——老頭子,你千萬別有事!
卻看到陶老大夫,好端端地坐著吃茶下扁豆。
邊吃邊拋用嘴接,好不快活。
陶景行踏入內(nèi)屋就看到這一幕,人老眼睛卻尖的老爺子,右手將扁豆一推,忽地一下躺下了,嘴巴一呼一吸,看著虛弱不堪。
跟著進(jìn)來的有進(jìn),不知道情況,以為老爺子真是不得了。
“陶大夫,你快看看老爺子。”
陶景行深呼了幾口氣,對著有進(jìn)溫和地說道:“多謝了,我想老爺子看診需要安靜,還請進(jìn)哥幫我們攔擋一二。”
“嘿,這個就交給我,放心,我相信你的醫(yī)術(shù),老爺子鐵定沒事的。”
有進(jìn)說著就走了出去幫忙。
陶景行卻也不忙著看病了,施施然地坐下喝水,又把老頭藏的扁豆拿出來吃,這老頭不是要嚇?biāo)浪褪窍肜鬯浪?br />
況且,方才還在葵兒那里,也不知道她到底聽到了沒有,他是真的不是那個意思,老爺子只是擋箭牌罷了。
在床上的陶老爺子躺不住了,“老頭子可憐啊,兒子早沒了,孫子也不管我。一輩子沒落個好啊,這是為什么,菩薩啊……”
陶景行陷入沉沉地?fù)?dān)憂之中,對于老頭子的哀嚎無動于衷。
這招不好使了,陶老爺子一下子坐起來,搶過扁豆,怒視著陶景行:“景行!你還
有沒有良心,真不怕我有個好歹?”
陶景行一下子被驚醒了,終于抬眼打量老爺子:“爺爺,這望聞問切都是你教我的,你有沒有事,我要是真看不出來,你又要生氣了。”
“那你也不該問都不問一句,就喝茶,有這樣的孫子嗎?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陶老大夫憤憤不平。
“爺爺,什么事讓你說這樣的消息?”
陶景行已經(jīng)不想理老爺子了,直接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