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做什么？”
“你不是給我存了老婆本？”陶景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意思很明確，老頭不要出爾反爾。
陶老大夫有些傻眼，“你……你想娶妻了？”
隨即而來的就是高興，“臭小子，你終于松口了，我以后也能給你爹娘一個交待了。”
他高興得端起碗來，將藥一飲而盡。
“好哇，好哇，是哪家小姑娘？品性如何？”娶妻娶賢，以后才是興家之道。
何況自家事，自家知道。這死小子愿意，就沖這點，她就值得。
“是種出石斛的這個姑娘？”
陶老大夫馬上笑不出來了，才喝過藥又因為高興而紅潤的臉龐肌肉因情緒牽扯顯得有些怪異。
“你這是……孽障！”這是很嚴重的話了，老爺子對他都是懷柔的手段，他實在是想不到什么說的了。
他痛苦而又生氣，一下子差點仰倒”，陶景行趕緊扶住他。
他撐起力氣，斷然拒絕道：“那不成！你這是……景行，你聽話，就聽爺爺的，你要我死也不瞑目嗎？”
陶景行扶他坐好，“爺爺，若是真是為了其他的什么，我何必現在告訴你？你就是生我的氣，我也要給你說，我是真心的。”
此刻的他一雙黑眸沒有閃躲。
陶老大夫注視著坦蕩的陶景行，心里也拿捏不定，是不是自己多慮了？
景行是真的喜歡，而不是為了給他老頭子不斷藥。他心里想，這也許就是真的，他應該相信他。
最終，他只嘆了口氣，人一老，就什么都做不了，小鳥的翅膀硬了，他沒法子。
“人生自古誰無死？你何必呢？我寧愿你像你爹，雖然你娘柔弱不能自理，可畢竟你爹一輩子都歡喜。”
想起親子，老人一下子又傷懷了不少，白發人送黑發人，他心里如何不傷心。想到這里，他更心疼自己孫子。
眼前的孫子氣宇軒揚，看著也是一表人才，可他拼命拖著一副殘軀，是因為放不下他。
本以為他娶妻以后，哪怕自己死了，他也不會是孤家寡人孤零零的一個。
陶老大夫疲憊地閉上了雙眼，他還得拼命活下去，給他看著呢。
“爺爺，你累了。先歇著。”
陶景行說的真與假，只有他自己的心知道，他得給爺爺一些時間消化。
這事肯定不能瞞著他，但是怎么操作，卻是他自己把握的。
想起那個女孩兒，陶景行一時心煩意亂，她并不絕美，只是這山水間的未經雕琢的天然碧玉。
他并沒有喜歡的人，他娘從小體弱多病，他爹繼承了祖父的衣缽，最想的是要徹底治愈他娘。可他還沒治好她，卻先走了。若不是因為他娘，他也不會如此。
她和他娘一點也不像。
她是健康的。紅潤的。笑得暖暖的。
喜歡？
不，只是適合。他不討厭她而已。
但是又有什么關系呢？愛，沒有好結果，不愛，也不一定都是壞事。
合作，自然是合作了。陶景行淡淡一笑，決定不再想了。
陶景行又一次到了葵兒家。
有進也一起回來了。
有進很高興，葵兒也給他說了大概。是特意叫他回來一起掌眼的。
有進繞著幾盆仙草，驚嘆：“葵兒，你這也能種出來，我都沒見過呢。陶大夫說這很不容易呢。“
接著又偷偷看了一眼陶景行，他正在接受何家夫妻的詢問。
他對葵兒說：“我去打聽了一下，生條不景氣的時候也有十兩銀子一斤，還會往上浮動，要是成品，論兩賣，得五兩銀子左右一兩，還有價無市。”
葵兒點點頭，一般都已經作為貢品了，只有一些藥店自己有存貨。
“不過這也是我打聽來的，做不準，畢竟買得起的人家很少，咱們小縣城聽過的人都少。”有進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這一批大概能有個一斤嗎？”
“分了幾次芽，沒有那么多，不過這只要活了，以后都可以采摘。”葵兒很有信心。
“二哥，對我有信心嗎？”
“我哪次對你沒信心了？我和你嫂子對你是一萬個放心，就等著你來找我們呢，何況你這是人家陶大夫認定了的。說吧，這我能做什么？”
聽到有進的回答，葵兒覺得開心。
“成，到時候我叫你，這石斛在屋子里長不是長久之計，我想著能放外面養，最好是和它原來的生長環境一樣，那成活率應該也挺不錯。”
陶景行走進來正好聽到這一句，“不如從現在開始試吧。”
葵兒不解，他解釋道：“正好今日有空，我也想看看，葵兒姑娘說了可以教我，可我平日里也沒時間，就趁這個機會吧。”
陶景行忽地對有進說道：“勞煩進哥兒去準備一下吧。”
有進還有些遲疑，外面看著兩人覺得有戲的楊氏卻盯了沒眼色的有進幾眼。
趕緊把他叫了出來。
等有進走了，陶景行就看到葵兒有些心事，她對他道謝。
“上次葵兒姑娘說的合作，可還作數？”
金大腿啊，怎么不作數？難道他不干了？
葵兒看著他，不明所以，好聲好氣地說道：“我一直等著陶大夫擬好的合約呢，怎么了？可是陶大夫覺得哪里不好？我只要求賣家不低于采藥人的最低價，每隔三月定一次價即可。”
葵兒心里還在盤算，自己的價格有多少賺頭，可以讓多少利。
“不如我們換個更坦誠的合作方式。”
葵兒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陶景行的嘴巴一張一合，說出了令她吃驚的話。
“咱們成親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葵兒的心里猶如江河湖海翻滾，不能停歇。
她好似突然反應遲鈍了起來。
先停了幾個呼吸，確認了她現如今還沒有耳聾眼花，不至于聽不清這幾個詞。
她抬起頭來，一雙好看的眼睛開始認真的打量他，她睫毛眨了眨，眼神里情緒十分復雜。
陶大夫其實長得不像是一個大夫，眉毛濃厚，鼻子高挺，一張臉看著溫文爾雅的，如果他的皮膚白一些，舉止更風流些，可能人家也以為他表里如一，會是個彬彬有禮的讀書人。
良久，葵兒笑了出來：“我之前怎么沒發現陶大夫怎么這么愛開玩笑？”
她的表情也冷了下去，眼睛看向他的時候也慢慢沒了溫度。
“我未曾婚配，心悅于你，就此求親。”陶景行依舊笑著。
“陶大夫，明人不說暗話，你就不用演了。”
葵兒低垂了眼眸，壓下自己的生氣，深深吸了口氣：“我知道你和陶老大夫祖孫情深，可也不用這樣的方法來限制于我，陶老爺子的藥，我會一直給他種下去。”
她加重了語氣：“甚至你可以讓人來學了種，你可以不信我，我們大可以簽訂合約，到時候衙門見，拿你一生的幸福做賭注，我自認沒有那么大的份量。”
懷疑，怪異，不解，惱怒，種種情緒都有。
葵兒都后悔了找陶景行做藥材生意了，他明明之前挺正常的。
“你……心有所屬？”沉默了一順，陶景行問葵兒。
“這和我是不是心有所屬沒有關系！陶大夫，你……”葵兒有些難以啟齒，但是還是開口了：“那要是下次陶老大夫需要什么藥，你沒有，你是不是也要娶別人？”
葵兒覺得自己說出來就覺得牙疼，這人什么毛病！
陶景行沒有什么表情，“我沒有心儀之人，娶妻只能娶一個。你說的，不會發生。”
關鍵是我憑什么信你啊，大哥？
葵兒笑自己的天真，怎么就那么信任他了，這會這個人在這里大放厥詞，真是恨不得趕他走，說什么，她都不想聽。
“下次拒絕合作，陶大夫想個別的理由吧，陶大夫的藥我收好之后，讓我二哥給你吧。我不想鬧得不好看，陶大夫，請了。”
“景行，我名景行。”
葵兒忍住泛濫到眼眶的淚意，莫名覺得有些委屈，說出那些話后，趕緊想想其他的事，至少要想想以后怎么賣藥材。
女孩兒的眼角有些晶瑩閃爍，陶景行也看到了。
他既不能否定自己的私心，可也不敢肯定他對她的喜歡有幾多真心。他只是遵從自己的本能，向她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