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就見到愣頭愣腦的有進(jìn)跑了進(jìn)來,他憨笑著說道:“娘說已經(jīng)讓大夫看過了,好著呢,陶大夫也才回來,不應(yīng)再去麻煩別人了。”
杜玉英拉過有進(jìn),“娘說的對啊,我本來也沒什么事,只是想你多陪陪我。”
說著頭就自然地靠在有進(jìn)的肩膀,有進(jìn)也自然地攬了她過來,“那我就一直陪著,直到你嫌我煩為止。”
葵兒笑著的臉逐漸僵硬,你們兩個能不能不把她當(dāng)木頭?
她輕輕地咳了幾聲,有進(jìn)詫異地看著她:“葵兒,你怎么在這?”
杜玉英有幾分不好意思,她在特殊時期,太想有進(jìn)了。
得,人家好著呢!
“行行行,我算是知道了,自己礙眼了,這就走!”
有進(jìn)也不在意,揮揮手,杜玉英還想著描補(bǔ)幾句,婆母還在外面呢,葵兒又是他們小女兒。
在她開口前,葵兒自己笑著出門,“嫂子,你好好修養(yǎng),我就先回去了,只要你好好的,我們也就安心了。”
葵兒一家?guī)е苫ɑ氐搅怂焺e已久的雨山村。
回去的時候,路上下起了雨來了。
“我小的時候,娘和我說我們村里最美的就是下雨時的大山了,我不明白有什么好看,只是高興那時候下雨娘就能在家陪我,她可以安心在家做活。”
荷花掀起簾子,目光氤氳,“現(xiàn)在看,果然是好看。”
兩次坐馬車回來,境況大不相同,荷花心里瞧著這雨,心里的難受也好似被沖淡了,葵兒她已經(jīng)幫自己太多,比起之前被賣掉的姐妹,她擁有的,總是多一點。
鄉(xiāng)間的蜿蜒小路上,馬車慢悠悠地趕著,天上下著小雨,路上的行人少了不少。
楊氏聽著這話,心想:下雨讓更多的人回家,也免了許多人看了荷花的笑話。她的手自然地拂過荷花的頭發(fā),摸了摸她的手,“這雨好看。”
葵兒和荷花一起扒著馬車欣賞,她聽著荷花的話,只對著荷花眨了眨眼,又帶著舒適的笑容看向外面,葵兒也喜歡下雨。
更何況,這里沒人對他們指指點點,有的是永遠(yuǎn)安靜包容的大山,有的是微風(fēng)和不急不躁的雨聲,還有的是地里實實在在的莊稼和家人真切關(guān)懷的笑容。
去了外面,是感覺眼界開闊了,可人和樹一樣,離了腳下的根,枝葉長得再繁茂也是徒勞。
“咱們再種些果樹吧,花好看,果子也好吃,那些果脯蜜餞我能做得比府城的更好吃!”轉(zhuǎn)過一個山頭,雨漸漸小了,眼看著就要到村,馬車卻走了另外的路,葵兒也起了話頭。
楊氏笑著:“真當(dāng)自己出了遠(yuǎn)門就和人家城里人一樣了?你這話放出去,多少人看你笑話?”明顯是不信。
葵兒說道:“嘁,我做飯可好吃了,你以前不也夸我嗎?”
“那能一樣?村里十村八戶的,誰家女孩兒不會做?就能和人家城里比了?”楊氏數(shù)落著女兒,剛剛接回女兒的喜悅,轉(zhuǎn)成女兒以后眉高眼低的擔(dān)憂。
“哎呀,娘,你就夸我?guī)拙浒桑徽f果子點心這些,你又扯其他的。好不好吃,到時候讓荷花姐評判評判不就行了?”
楊氏嘆了一口氣,“你要是喜歡就種,做得好吃也好,不好吃也罷,就是不要再出去胡鬧了。”
楊氏自己本事不大,且老實本分,從來都是跟著別人后面,就這些年葵兒賺了些銀子,她才底氣足些,可內(nèi)心里,她始終覺得還是應(yīng)該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女兒這次非要執(zhí)拗去府城,這就是失了本分了,她既擔(dān)憂,又生氣,她覺得這就是那些戲文里說的‘忤逆不孝’!可她也說不出哪里不對,也阻攔不了,她不是那種不管兒女死活的人。也許是孩子大了,慢慢地自己管束不了他們了。
雖然管不了,但是楊氏抗拒葵兒說的這些府城的事情,覺得葵兒心野都是因為府城的東西迷了眼,就像杏兒被那沈琦迷了眼一般,杏兒眼見不會有什么好果子吃,那自己的這個丫頭呢?
又說自己胡鬧,葵兒有些無奈,浪費了這下雨天的大好時光。
荷花本就是做下人的,她很快察覺到母女之間有些微妙的氣氛。
她提起興致,開口道:“我還記得小時候在這個山頭摘的果子,又大又紅,不說葵兒,那個味道我都饞了,想著家里要是有這果子樹多好,咦,這邊的路……好像不是去嬸子家的?
荷花覺得眼睛好像也跟著下雨了,明明方才還說要開心。
“嬸子,葵兒……”荷花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熟悉風(fēng)景,心頭酸澀不已,眼淚已經(jīng)是止不住。
“吁——”趕車的何大山終于出聲了,他把車停好,“到了,荷花丫頭,下車吧。”
這里正是荷花娘親的墳塋,這些年,無人祭掃,長了好多雜草,看著很是凄涼。
“去吧,孩子,去看看吧。”楊氏也顧不上數(shù)落葵兒。
荷花艱難地走向那邊,短短的幾步路,沒人知道她想了多少。
山水向好,得求終老。
幾日后,荷花的墳立在了她娘的墳?zāi)古赃叄瑑勺鶋灠ぶ俨幌裰澳前愎鹿聠螁巍?br />
臨死之前,荷花請求葵兒一定好好將那些種子種出來,若是人死后有靈,她定然幫她看花護(hù)草。
荷花的奶奶聽說荷花回來了,還以為是荷花發(fā)財了,或者像之前那樣,得了貴人賞識,沒想到的是,荷花病得快要死了,還是得的見不得人的病,當(dāng)了人家小老婆,卻和她那死鬼娘一樣,沒有生出一兒半女,還被主人家趕了出來。這些事情她一知道,就馬上當(dāng)自己沒這個孫女,荷花她爹更是懶得去看,女兒嘛,病得快死了,又不能再賣一次,去了干嘛。
氣得老李氏大罵荷花她奶奶,每日無事都要去她家門口叫他們家接人回去,還要付醫(yī)藥費,荷花她奶哪里肯,回罵葵兒冤大頭。
不過雖然好處沒拿到,家里卻因為葵兒和荷花的事,挽回了不少因為杏兒敗壞的名聲。
荷花的喪事很簡單,可照樣讓葵兒疲憊不堪。又牽掛陶景行的傷勢,又要請顧安留心有沒有外地的人來找茬。
喪事一結(jié)束,她就將荷花帶給她的種子種了下去,她的人也跟著倒了下去。
陶景行沒等來葵兒的湯,卻等到了給葵兒開藥的時候。
“勞累過度。”他摸了摸葵兒的額頭,“開的藥你不許嫌苦,小葵。”
他的手帶著絲絲的暖意,是葵兒喜歡的溫度。
“那你有沒有帶什么糖啊,果子來佐藥?”葵兒不著痕跡地往他的手上蹭了蹭,朝他瞄了瞄,嗯……應(yīng)該沒發(fā)現(xiàn)。
陶景行沒說話。
葵兒失望地說:“沒有嗎?”
她看著陶景行似乎有話要說,避免他嘮叨,這幾天聽楊氏的已經(jīng)夠了,翻過身去,搶在他前頭說道:知道了,良藥苦口,莫要貪嘴,沖了藥性。”
說完,又覺得自己小心眼,翻了過來。
陶景行看她滾夠了,從懷里掏出來一個紙包。
“糖炒栗子!”
葵兒驚喜地坐起來,坐得太快,一不小心頭暈了起來。
“慢點,每次少吃一些總是可以的,早日病好,就早日不用喝藥。”陶景行將紙包遞給她,卻不再說那些聽著讓人頭疼的話。
他還要幫她剝栗子,卻不想被少女突然地一叫,他看向他,“張嘴。”
聽到葵兒的話,他自覺張嘴,一顆軟香嫩甜的栗子就被她喂到了嘴里。
他還錯愕著,葵兒得逞地笑了起來,他也跟著笑了。
“陶大夫!葵兒。”
一個聲音卻打斷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