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還沒起么?這幾日倒春寒,您可要保重龍體,萬莫受了涼呢。”
徐燕秋一邊妖媚地說著,另一邊就伸手探進李廣寧的被子下,摸到君主的胳膊上去,想趁機親近。
徐燕秋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卻沒料到才碰了一下,手就被李廣寧一把握住,甩出被子外。
“你干什么?手放規(guī)矩點!”
徐燕秋心中咬牙不止——往常那姓杜的賤人活著的時候,別說這樣蓄意親近,就算是隨便做些什么,都能勾得陛下呼吸不穩(wěn)!怎么到了自己,就不靈了呢?
可他不愿放棄,捏著嗓子柔聲道,
“臣怕陛下晨間寂寞,特意來探望陛下。”
“寂寞?朕又不是自己一個人,怎么會寂寞!”
“什么?”
徐燕秋大驚失色——怪不得陛下不受他的挑逗,難道已經(jīng)寵幸了他人?可不對啊,他進來后,沒見到別人啊!
徐燕秋凝神看去。他這才發(fā)現(xiàn),龍榻上有些異樣。
陛下怎么在身前堆了那么多被子?那些被子層層疊疊下,隱約像是個人形……可這宮里正牌的嬪妃只有他徐燕秋一個啊!這又是哪個不要臉的賤蹄子,竟然爬上了龍榻?!
“沒看到朕與杜卿正在休息?你竟然闖進來,是活膩了嗎?”
——杜玉章?!那是杜玉章?可杜玉章不是死了嗎!
徐燕秋的臉色變了。他瞪大眼睛死死盯著眼前的被褥,這時候,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詭異處——精美的絲綢軟被上擦上了褐色殘血,斑斑點點散落四處。被子里露出一掬烏發(fā),上面卻沾了灰泥。
杜玉章他……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不管是哪種情況,他竟然會出現(xiàn)在龍榻上,已經(jīng)足夠讓徐燕秋心里天崩地裂了!
徐燕秋不管不顧地伸出手去,用力掀開被子——一張毫無血色的臉就這么突兀地露在他面前!那青白臉色,那慘淡膚色,那僵硬的姿勢……
“你干什么!”
李廣寧勃然大怒,一腳將他踹倒在地,“誰準你碰他!給我滾出去!”
“陛下!杜玉章已經(jīng)死了,他死了啊!看看他那張臉,陛下,他已經(jīng)死了!陛下怎么能讓一個死人躺在龍榻上,這太不吉利了!王總管,快將這死尸拖走!”
眼前的情景太過駭人聽聞,徐燕秋已經(jīng)語無倫次。他驚聲尖叫著,直到一個耳光扇在了他臉上。
可單單一個耳光沒能止住他的厲聲尖叫。直到李廣寧抄起榻邊燭臺直接砸在了徐燕秋頭上,他才算閉了嘴。
徐燕秋這時才發(fā)現(xiàn),屋子里是死一樣的靜。王禮早就跪在了地上,頭也不敢抬一下。
這一天兩夜,沒人敢在李廣寧面前說一個“死”字。連暗示都一聲都不敢。
可徐燕秋,就這么直接說了出來——還說得這樣難聽!
“陛下……”
徐燕秋戰(zhàn)戰(zhàn)兢兢抬起臉,看到李廣寧臉色鐵青,像是要吃人。他怕極了,哆哆嗦嗦又低了頭。可隨即他卻想到了自己背后的靠山——他可是太后欽點的妃子!
旁人也沒少打后宮的主意,想往李廣寧身邊塞人,將來吹吹枕邊風。但李廣寧一個也沒留。單單只要了他徐燕秋一個——自然,是因為他自己天生麗質(zhì)讓人喜歡,可他背后太后的面子也很重要。
對,有太后撐腰,陛下肯定會給他面子的!
徐燕秋心里有了底,大著膽子媚笑道,
“奴婢也是擔憂陛下。這么個東西放在身邊,總歸不好的。”
“這么個‘東西’?不好?”
李廣寧從牙齒縫里擠出一句話來,
“你想說什么?嗯?”
“哎呀,陛下!往常您總對我說,杜玉章這個賤人,不過是陛下的一個玩物,根本不值得陛下掛心的。現(xiàn)如今死就死了,裹上草席,往城郊亂墳崗上一丟也就是了。陛下何必為了他傷心?不如,奴婢陪您坐上那畫舫,去湖上游玩一圈。”
“裹上草席,往亂墳崗上一丟?”
聽到這里,底下跪著的王禮連大氣都不敢出。他看著徐燕秋的眼神,已經(jīng)像是看著一個死人了。
李廣寧站起身來,凝視著徐燕秋,許久沒有動。之后,他臉上現(xiàn)出一個殘酷的微笑,
“好啊。朕覺得,愛妃這提議不錯。”
“陛下……”
一聲“愛妃”叫徐燕秋大喜過望,忙嬌滴滴地膝行幾步,抱住李廣寧大腿。卻不想,李廣寧抬起一腳,用力將他踹到了一邊!
“啊!”
這一記窩心腳,直接踹到他肚子上。徐燕秋慘叫一聲,在地上滾了好幾下,趴在地上殺豬一樣地嚎著。耳邊,卻傳來李廣寧盛怒之下的咆哮,
“給我將他打折了脊梁,裹上草席,丟到亂墳崗上去!”
“不過是個妃子,朕看在母后面子上,給你個位份!也敢闖進朕的寢殿,也敢打朕畫舫的主意,也敢管杜玉章叫個玩物!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
“對著杜玉章指手畫腳?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