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回東宮了。我不過是當朝太子,你是我的侍書郎。當時你是如何叫朕的?再叫一聲來聽聽?!?br/>
“……”
杜玉章一陣猶豫。卻聽到李廣寧湊到他耳邊問,
“好歹十年的情分。到頭來,想聽你一聲‘寧哥哥’,也不行么?”
“沒什么不行。陛下想聽,臣叫就是了。”
“好。”
李廣寧扯過一塊綢巾,替杜玉章擦拭身上水滴。然后他俯下身,定定看著杜玉章的臉,等待著。
“寧……哥哥?!?br/>
杜玉章聲音微弱。不知怎么,方才狠話也說了一籮筐,可現在只是這一個稱呼,卻讓杜玉章心里酸澀起來。
“再叫一聲吧。剛才朕沒能聽清?!?br/>
“寧哥哥。”
“……真好聽?!?br/>
李廣寧又停了片刻。可杜玉章沒有再開口。李廣寧似乎有些悵然,卻也沒有強迫,只是用那綢巾仔仔細細地,又替杜玉章從頭到尾地擦身。他目光專注,倒好像要將眼前人身子的每一寸,都牢牢記在自己腦海里似的。
“玉章,你真美?!?br/>
“……所以才得了陛下一聲妖孽?!?br/>
“哈。若不是個妖孽,如何能讓我如此神魂顛倒?”
正面擦拭過了,李廣寧將杜玉章轉過身。那一副栩栩如生的芍藥含春圖,就展現在他面前。李廣寧手指從濃郁鮮艷的刺青上滑過。他一點點,一直滑到杜玉章左邊腰窩。
一個鮮紅的“寧”字,標記著眼前人的所屬??蓮慕褚院?,怕也是名存實亡——他此生說不定再也見不到杜玉章,抱不到這一具妖孽的身子,更看不到那人的笑顏!
李廣寧眼前又有些模糊了??煽吹竭@刺青,他心中卻也得了些安慰。
——不論如何,這是我的人。這具身子,也只留下了我的印記。
——哪怕遠走高飛,我給你的這一副刺青,和我留下的印記……與愛意??倳粼谀闵砩稀擞浿愕臍w屬。此生,你都只屬于我……
李廣寧唇上綻出一個凄涼的微笑。這念頭,是他唯一能夠寬慰自己的了。
手指從那鮮紅“寧”字上慢慢挪開,李廣寧感受著杜玉章背上皮肉溫熱的觸感。他一寸寸,挪到了杜玉章身子另一側。
李廣寧停住了動作,眼睛死死盯著杜玉章的右腰窩。
他看到了一個淡紅色的齒痕。
……
李廣寧腦子里哄地一陣轟鳴,全身的血好像都匯集到了腦子里。他僵硬著身子,眼睛死死盯著那一處——顏色很淡,若不是這樣細細摩挲,或許會被漏掉。可痕跡再淺,李廣寧也不會認錯!
有人,在杜玉章最私密的后腰位置,留下了一個齒痕!
“原來是這樣……”
李廣寧低聲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冷。
“原來是這樣!”
杜玉章并不知身后發生了什么變故。但李廣寧聲線變化,卻是聽在耳朵里的。
——什么“原來是這樣”?“這樣”,又是哪樣?
杜玉章有些疑惑,便要起身??伤焕顝V寧惡狠狠地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