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冠蓋滿京華十
這是一個尋常晚上,離京城千里之外錦王府里,唯一留下姨娘孫蘭芝駕輕就熟地吩咐人給那膽敢給楚律送女人男人下去勢藥;益陽城外慈航庵中,包括石藍婕內女人們聽說石清妍走了,盤算著如何拉攏孫蘭芝,以便回到錦王府繼續勾引楚律大業;楚律才令孫蘭芝懲治了幾個妄想勾引他女人,又蒲榮院里孤單地尋找石清妍氣息;賢淑、賢惠、那誰,三個一生下來就被寄予厚望貴公子,親爹尋找親娘氣息時候,毫不留情地親爹正深情嗅著床鋪上撒下屬于他們濃厚味道。
京城里,楚徊御書房里為戰事擔憂,琢磨著如何綿里藏針地逼著石家交出藏著東西、如何不露面地叫耿家從石漠風嘴上問出自己想知道話;聞太后康壽宮里躺著,為了自己尊嚴,不屑采用那些軟綿綿迂回之計,執意要用強勢姿態搶回原本屬于她玩物;石家夫人屋子里,姜皇后安之若素地睡夫君死對頭娘子身邊,以工整睡姿,又向身邊憊懶女子展示了一回皇后素養,除了一心渴求孩子,對旁事應該不聞不問;姜皇后身邊,那習慣了縮某人懷中嬌小女子,緊緊地貼著國母身子,不自覺地將手腳纏國母身上,她準備了許多事,卻全然不記得明日還有一人要見;被那嬌小女子遺忘了干癟老頭,廢寢忘食地翻著典籍,誓死要叫那狂妄黃毛丫頭懂得天地君師要義。
這是一個尋常晚上,尋常,就連某些人日后悔不當初,都記不得,真正該后悔日子,要從今晚上開始。
當金雞催唱出紅日,屬于南方冬日濕冷籠罩著這被世世代代人景仰留戀古都,五架樸實馬車穿透黎明靜寂,慢慢地停了石將軍府門外。
石將軍府外早知有人到來門人,從馬車上攙扶出一個老人,然后極力掩飾住自己驚訝,將隨后四輛馬車上,這位老人珍藏典籍一箱箱抬出來,慢慢地抬進了一早,就有人等門外準備請安院子中。
聽說又有貴客到,昨兒個備受賀蘭淳、何必問冷落石老將軍忙步迎來,待進了那有幸被王妃皇后臨幸后院,瞧見那被十分小心堆疊起箱子,掩飾不住內心疑惑,茫然地問道:“聶老,這是?”目光所及處,瞧見石老夫人、石夫人、石大少夫人,還有石綰綰、石麗菁都臉色有些發白,心知她們已經站了一會子,就又看向那紋絲不動正房房門。
“老朽給王妃下帖子,今日來與她論戰。”聶老頭撫摸著胡子,幾日翻看典籍,他又堅信自己是個一心為民、為君為民好官了。
“聶老……是不是來得太早了一些?”石老將軍不曾看過聶老頭給石清妍帖子,也不明白聶老頭罵過石清妍之后,為何還要再來?莫非當真非要石清妍大徹大悟不可?那又何必說是論戰?就仿佛是上回子聶老頭輸了……這般看來,上回子果然是聶老頭輸了。
“早?不早了。”聶老頭身為皇帝教化萬民典范,他以身作則地遵守著嚴苛作息――但他這會子因專心準備應戰,沒留心有人將他領進來,是石夫人院子,若知道,他此時定要窘迫地趕緊出去,“王妃可是早等著老朽了?”
“王妃只怕還沒起。”石老將軍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聶老頭皺起眉頭,終歸叫個女子起床有些太過難以啟齒,“老朽等她。”
“聶老還是先去前廳歇息吧。”
“不,老朽等著她。”聶老頭閉上了眼睛,又將自己要說話心里醞釀整理一番,暗下決心,定要叫石清妍為往日存了那些不該有念頭懺悔痛哭不可。
石老將軍聽人說過石清妍每日是何時起床,掐算著聶老頭要等上兩個時辰,便叫下人趕緊搬了凳子,送了點心茶水來。
聶老頭心知還有一場硬戰要打,便不多推辭,坐下后又拿了自己書,慢慢溫習。
石老將軍困惑地探頭看了聶老頭書一眼,聶老頭立時將書合上,就似生怕石老將軍知道他曾聽說過一段有負皇恩、有違君師教誨話。
石老將軍繼昨日被賀蘭淳冷落后,又敏感地覺察到至交好友對他疏遠,一顆蒼老心越發覺得無力。
“聶老,要不去我花房里……”石老將軍終歸不忍老友此受罪,好意相邀。
“不,王妃等會子就出來了。”聶老頭篤定石清妍不會忘記自己下“戰書”,他約定,可是連皇帝都不敢忘。
石老將軍無奈地搖頭,有些驚喜地發現今日石清妍門外沒有站著猛士,便對石老夫人說道:“去叫醒王妃吧。”
石老夫人看向石夫人。
石夫人昨晚上想借著石綰綰絞頭發,跟石清妍說說話,母女兩個若是將心結打開,也能拉近母女兩關系,不想石清妍聽說石綰綰剪掉好大一縷頭發,只回了一句“人各有志,尊重她吧”。心知石清妍心冷很,哪里敢去,便又看向石大少夫人。
石大少夫人經歷了昨日跟石夫人搶女婿事,早沒了對石夫人尊重,此時誰也不看,只管瞅著自己手上帕子裝死。
“沒一個人敢去?”石老將軍怒了。
聽他一聲怒喝,石老夫人終于開口道:“不只是王妃一個人屋子里。”還有一個皇后呢。
石老將軍聞言也沒轍了,瞧見八個猛士向這邊走來,然后護衛房門外,心知自己錯過了叫石清妍起床時機。
不一時,石思存領進來一個臉生小廝。
那小廝進來了,卻是走向猛士們中一個說了一句話。
那一個西院猛士沖其他七個招招手,其他猛士們便與他聚了一處。
石老將軍并未湊近,只遠遠地聽到一個西院猛士說“當我們找不到幫手還是怎樣!”又聽一個人說“敢欺負我們人少!”后又有一個氣勢十足地叫嚷“拿了水、剃刀來!”隨機那小廝又匆匆忙忙地告退,兩個猛士也重出了這院子。
“這是怎地了?”石老將軍望了眼旁若無人一心溫習經書聶老頭,又去問石思存。
石思存回道:“那是錦王府小廝。門上遇見,老奴就領了他進來。”
石老將軍嗯了一聲,只當是尋常事,就不再過問,又看了眼搖頭晃腦聶老頭,無奈地叫人給他也搬了椅子來,然后坐下陪著聶老頭等。
不一時,石老將軍瞧見兩個西院猛士提著仿佛還沒睡醒耿業過來,那耿業閉著眼睛,稀里糊涂地整理自己衣裳;隨后那些猛士們就輪流地剃下臉上那把厚重胡子。
不干己事,石老將軍對自己說道,只管閉目養神,就連猛士們陸續出了這院子,他也懶得關注。
小半個時辰過去,石思存去而復返,過來對石老將軍低聲道:“老太爺,門外來了一群子弟,個個手持刀槍,都說要來府里保護王妃。”
“成何體統!”石老將軍一聲怒喝,“欺負我們石家沒人!”
“老太爺,要不要放人進來?”
“不放。”石老將軍說道,若放了,叫他一張老臉往哪里擺。
因石老將軍聲音太洪亮,聶老頭就似被石老將軍震醒了一般,頷首耷拉著眼皮看了他一眼,瞇著眼看向那留下把守石清妍房門兩個西院猛士,忽地喊道:“舒雋!泠月!”
“老頭,你總算認出我們了。”被稱作舒雋、泠月兩個猛士習慣地甩了一把胡子,下巴上輕飄飄空蕩蕩,讓他們懷念起方才還寶貝胡子。
“混賬!豎子!”聶老頭此時想不起旁話來,對著這兩個他曾經十分熟悉后生氣得跳腳,怎么都沒想到那天圍著他轉,小心翼翼伺候他,都是十分相熟后生。
“聶老……”聶老頭桃李滿天下,石老將軍不用費勁,就想到這兩**抵曾是聶老頭指點過學生。
“……老將軍,錦王府管事來了,他說各家子弟是來保護王妃,他們人多勢眾,且大街上站滿了人,是以,他們進來了。”石方圓從外頭奔了進來。
石老將軍顧不得再看聶老頭跟熟識子侄團聚,忙道:“錦王府管事為何不來見我?告訴他,石家自有家將家丁,不勞他費心。”
他這話說有些心虛,石將軍等人出征,已經將石家家將們帶走了大半。
石方圓囁嚅了半日,才說道:“錦王府人接管了石府大門到這院子。”
“豈有此理!”石老將軍怒道,早先石清妍算得上是貴客,如今她是喧賓奪主,石家直接歸了石清妍管了,雖心知這是石府管事們一知道自己人少,二怕將事情鬧大才對錦王府讓步,但一張老臉就是掛不住。
石老將軍話音落下,卻見六個沒有胡子西院猛士裝扮男子,領了一群三四十個三十到十三歲男子進來,瞧見門外還有來來回回走動身影,便知這院子內外不知站著多少個。
“溯文,你、你……”聶老頭被氣到了,手指指向他熟悉婉約派猛士。
婉約派猛士伸手給聶老頭順了氣,隨機揮手道:“將老頭抬到廊下去,別叫他礙事,將小篾片綁院子中間。”
“我不用綁!我不走!”一直打著瞌睡、順便竊喜又有好戲看了耿業因婉約派猛士話徹底醒了過來。
“那可由不得你。”婉約派猛士說道。
立時就有好事子弟跟婉約派猛士等人稱兄道弟地去將聶老頭連人帶椅子一起抬到廊下,聶老頭伸著脖子叫,也沒人聽,只能喊“我書,我書!”,聽他喊,又有人將聶老頭寶貝書給他送到廊下去,甚至有人將他茶水點心都給他送到了身邊。
耿業是被五花大綁地捆一太師椅子上擺院子當中。
石老將軍終于后知后覺地明白這群西院猛士們剃掉胡子,是為了去召集人過來,只是他不明白猛士們這副如臨大敵架勢到底是為了什么。
“吵什么吵,一大早!”終于,那被眾人一直盯著房門動了,露出一張嬌俏芙蓉面。
“沉……”
“沉你大爺,你誰啊!敢跑到這來攪事!”沉水瞪著眼睛看向院子里冒出來眾人,待問候了那**爺后,隱約覺得那人衣裳、身形、聲音有些熟悉。
“他大爺是我爹,多謝姐姐問候。”有個十七八歲少年將棍子扛肩上,嬉皮笑臉地說道。
沉水怔怔地看向那少年,隨即又看向那少年身邊熟悉身影,“死蘊庭,沒事剃什么胡子!一點都不陽剛了。”打量著那張陌生臉,雖說那臉十分俊秀,但心里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好像是男子氣概少了許多。
“過幾日就又長起來了。”習慣性地將胡子向肩膀甩去,甩了個空,蘊庭猛士暗道為了自己失去陽剛,絕不能饒了等會子來人。
“動靜小點,皇后都被聒得翻了兩個身了。”沉水說完,打了個哈欠,又將頭縮了回去。
“聽到沒有,都給我動靜小一點。”蘊庭猛士摸了摸下巴,因沒了胡子,心中怒氣盛。
“都小點聲。”自稱蘊庭猛士大爺是他爹少年狐假虎威地沖一旁愣頭伙伴們嗔說道,見被五花大綁耿業嘴里嗚嗚個沒完,就伸手他腦袋上狠狠拍了一下。
耿業與京中紈绔子弟們稱兄道弟熟絡很,但眼下這群仿佛忽然從京里冒出來子弟們,他眼中陌生很,心里想找個人套近乎,又被繩子勒住嘴說不出話來。
院子里被人喊來湊熱鬧少年們,聽說皇后屋子里睡著,不明白皇后不宮里陪著皇帝,跑來跟錦王妃同床共枕做什么?隱隱發現了什么秘密,有幾個初初懂得人事少年交頭接耳。
“是否有人能告之老夫,這究竟是怎么了?”石老將軍沉聲說道,余光掃向亂糟糟屋子,又見石綰綰、石麗菁被這突如其來變故嚇得躲到了石夫人、石老夫人身后,眸子越發陰沉,卻也明白石方圓為何不叫人攔著,這一個個子弟只怕領著隨從就有上百人,這上百人鬧起來,就徹底將事鬧大了。
石將軍這會子還想不鬧大,卻不知今日事是勢必要鬧大。
婉約派猛士瞄向還沒走石老夫人四個女人,抱拳道:“沒瞧見四位,抱歉很,四位還請速速離去。”
“可是王妃姐姐有事?我得留下。”石綰綰開口道,要從石夫人身后走出來,又被石夫人攔住。
昨兒個見識了石清妍跟皇后“平起平坐”,今早上又瞧見眾多年輕公子給石清妍充當護衛,再加上昨晚上據旁人說石清妍對她死活毫不乎態度,石綰綰不似石夫人想那樣記恨石清妍,不,應當是她心里記恨著,但她打定了主意,心里發了毒誓忍一時□之辱討好石清妍。
“這用不著你,走,別礙事。”婉約派猛士毫不留情地說。
“我是妍姐姐嫡親妹妹。”石綰綰因婉約派猛士輕慢態度微微有了些按捺不住火氣。
“石老夫人、石夫人,還請速速帶了姑娘離去,等會子只怕會見血。若是你們怕事,再叫人將各處院子門都鎖了。”婉約派猛士直言道。
這邊站了一早上石老夫人身子一晃,抓住石夫人手腕,勉強維持住風度地笑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去了。”
石夫人忙叫石麗菁挽著石老夫人,見石綰綰一雙眼睛盯著石清妍房門,心知石綰綰想進了房里這不知道是什么危機時刻與石清妍“患難與共”陪石清妍身邊。于是怕她多事,就用力地握了石綰綰手腕,弄不明白這場變故,因害怕,指甲就深深地掐了石綰綰嬌嫩手腕上。
“走吧。”石夫人覺察到石綰綰掙扎,越發用力,又怕當真打起來她們遭了池魚之殃,又怕石綰綰被那群男子們看見,便什么都不顧地拉著石綰綰跟著石老夫人、石麗菁走,提醒丫頭們擋著石綰綰一些。
“母親!”石綰綰低聲急促地喚道,有道是患難見真情,此時正是她跟石清妍姐妹同心好時機,心里暗恨石夫人短見,忽地一掙,將石夫人手掙開,就要向回跑。
“姑娘,請吧。”婉約派猛士似乎是早防著石綰綰會有這一招,就張開手臂擋著她。
“你讓開!”石綰綰嗔道。
“沒功夫跟你鬧著玩,你不走,我把你扔出去。”婉約派猛士沒功夫聽石綰綰去說什么她是石清妍嫡親妹妹話,警告地看了眼石夫人,有些可惜地摸了摸自己頭發,后悔當初因要隨著石清妍就將頭發收拾干凈了,不然看石綰綰這討厭模樣,定要送她兩,不,四頭活物。
“趕緊走吧。”石夫人見一院子男子盯著石綰綰看,忙又去拉她。
“我記住你了!”石綰綰怒道,她這輩子也沒聽過這么重話,哪怕是去別人家中,誰不是客客氣氣地待她?暗道怎地這些人都這般沒規矩,都不知道她是誰嗎?
婉約派猛士后知后覺地伸手摸了摸下巴,心道不妙,沒了胡子就是不方便,這么容易就被人記住是誰了,“等這事了了,咱們再將胡子留起來。”
“嗯,得留。”西院猛士們紛紛點頭。
聶老頭廊下氣咻咻地瞪著滿院子后生們,又因被人順著氣喂著茶水、點心說不出嚴厲話來。
除了聶老頭,院子里還留下一個老人,那就是石老將軍,只是比之聶老頭那邊甚至有兩個少年給他捧著書翻著書頁待遇,石老將軍就很有些可憐,他與石方圓、石思存站自家院子里,看著院子里冒出來一群后生,不僅問出來話沒人回答,甚至,他總覺得自己這主人家即便此時走了,也沒人會攔著――這邊壓根就沒他什么事!
石老將軍心里恨不得一怒之下離去,但是自尊與尊嚴令他不肯就此離去,“沒人告訴老夫這是怎地了?”目光將西院猛士們一個個看一遍。
一西院猛士說道:“老將軍馬上就知道了。”
石老將軍才要怒問馬上是多久,就聽石家管事慌慌張張地來說:“老太爺,耿家來了一大群人,領著漠少爺上門了。錦王府管事叫人將人放進來了。”
石老將軍一愣,前頭兩日耿奇聲屢次叫人上門勸說他放了耿業,甚至隱晦地提出石家放了耿業,耿家才肯放了石漠風,不然這事沒完。因他不肯立時跟石清妍低頭,且又覺耿家不敢對石漠風如何,就沒理會這事。忙道:“他們來了多少人?”
“耿家族里人還有耿家親戚們都來了。”
石老將軍立時明白為什么猛士們不叫侍衛來,反倒叫了世家子弟來:這耿家子弟都是耿業兄弟,兄弟來討要兄弟,若是鬧出了事,對著外頭也只說是耿家兄弟情深,后生們一時沖動少年輕狂,且石家家丁、侍衛打起耿家人來,也會因顧忌重重落與下風――畢竟,公子哥打了下人,是一句沖動就能大事化小,下人打了公子哥,那可不好辦;若耿家叫了侍衛家丁來,一樣是鬧,但鬧到后,這事就不是一句“小子們實沖動”就能化解了,且石家下人也不會手下留情――還有,眼下石家還為皇帝出力,京里就有人家領了下人打過來,豈不是皇帝臉?不,應當是同樣是打臉,叫了子侄來,還算手下留情了。
石老將軍吸了口氣,眼前這事已經脫離了他掌控,他想管,只會讓石家為難,放下面子躲開,才是好選擇,如今事已經不是石家能插手。想著,就領著石方圓、石思存向這院子里門房走去。
茶房里看守婆子被外頭事嚇得臉色發白,見石老將軍進來,就慌張地送上茶水,然后躲到外頭去。
“老太爺……”石方圓、石思存兩個老仆心疼地看向石老將軍落寞身影。
石老將軍苦笑一聲,卻不言語,自家地盤,任由他人做主,甚至自家孫子,落旁人手上,自己卻不能插手這事……身為一個曾經馳騁沙場、叱咤風雨名將,石老將軍終于明白了那句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含義,暗道自己若是早年死沙場之上,該有多好。
石方圓、石思存不敢多說,隨著石老將軍回避這茶房里,默默地將門窗關上,不時地透過查房窗戶上縫隙去看外頭情形。
“老太爺,人生不如意事十有□……”石思存想安慰石老太爺,是老太爺鼎盛時期,誰人不讓著他三分,似這等領著一家子子弟來石家討要人事,斷然不會發生。
“這事了了,若是王妃贏了,老夫就給她賠不是去。”石老將軍嘆息一聲,便又苦笑,石清妍不需要說了好話拉攏自己,她只需要讓他看看她能將石家折騰成什么模樣,他便不得不屈服――這就是一把雙刃劍,石清妍早年因石家受委屈,石家如今因石清妍步步維艱,果然是一報還一報。
石思存、石方圓齊齊地跪下,看著石老將軍垂垂老矣身影,雙雙老淚縱橫,石老將軍這次說賠不是,與那日被石清妍一聲聲問“還有誰敢跟她過不去時”石老將軍想要彎腰低頭不同,這就像是一次不堪折磨后終選擇,選了哪邊,就是將石家眾人小命交到了誰手上。
屋子里躲開三人再顧不得外頭事,石家管事找不到當家作主人,只能由著錦王府官家將耿家人放了出來。
耿奇聲領著眾多子侄,大搖大擺地走進了石家,不屑地看向那緊緊盯著他們看小廝們,待過了精忠堂,不由地愣住,只瞧見四下里站著持槍帶棒少年們個個穿著錦袍帶著玉帶。
“父親,這……”耿奇聲大兒子耿事示意耿奇聲去看,“這不是石家人,石家人只剩下石漠風一個了。”
“你們家才只剩下一個人!”石漠風嘶啞著嗓子罵道,身上披著黑色拖地斗篷,斗篷下蓋著自己被綁住手,原來,耿家人怕石漠風身手敏捷地逃脫,就綁了他。
這幾日里,石漠風遭受了耿家威逼利誘,自然他們想問就是石家跟鬼山人、太甲真人關系還有石家送給錦王府神兵利器,甚至還有錦王府陰謀詭計。因連番被人逼問,石漠風神情有些萎靡,不過三日,卻已經削瘦地突出高高顴骨,臉色也因饑一頓飽一頓蠟黃蠟黃,但也因如此,早先清俊少年,此時臉上多了兩分剛毅。
“不管他們,咱們可是領了上頭話來。”耿奇聲理直氣壯地說道,領了子侄們過來,是為了軟不行來硬,硬了之后好收場,總歸他們背后有太后,便是鬧得不可開交了,也有太后給他們撐腰。
“父親說對。”
“伯父說對,誰怕誰?”
“就是,太后可是說了……”
“閉嘴,蠢貨!”耿奇聲斥責那個提起了太后侄子,他還沒糊涂,打著太后旗號鬧上臣子家門總不是好事,非到萬不得已,不可主動提起太后。
被罵了一句,又被引著進了石清妍歇著院子,耿家子侄們都住了嘴,一個個挺起胸膛擺出威武模樣。
耿奇聲進了院子,先一眼瞧見耿業嗚嗚叫著被五花大綁地捆院子中間,忙心疼地喊:“業兒、業兒……”待要靠近,又見兩個男子攔耿業前頭。
“你們膽敢綁了業兒!”耿奇聲冷笑道,仿佛自己沒叫人綁住石漠風一般,“些將他放了,不然……”才說了一句不然,只見一支羽箭擦著自己耳朵飛過,立時嚇出一身冷汗。
隔著簾子,一聲清脆女聲傳來:“不然你大爺想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