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紀法國歷史中關于熱沃當事件的記載有提到,如果他們是真的回到了過去,也不可能下那么大的雪。
既然如此,要么這里是與他所知不同的過去,要么就是由某人創造出來的事件。
瓦尼塔斯在雪地中飛奔,掠過重復著之前對話的龍騎兵,這越發肯定了瓦尼塔斯的猜測。
周而復始的世界……這里是被詛咒者創造出來的封閉世界。
“……開什么玩笑,這種時候怎么能被那家伙找到。”
有著卷曲短發的男性獵人在不遠方的灌木叢后,如果不是瓦尼塔斯被龍騎兵吸引了注意恰好改變方向,是發現不了他的。
獵人的手里捏著一個小盒子,包得很嚴實,但在瓦尼塔斯眼里卻和透明沒什么兩樣,手腕上露娜留下的眷屬印記微微刺痛起來。
瓦尼塔斯潛伏在他身后,他很確認自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那獵人卻像背后長了眼睛似的猛然回過頭來。瓦尼塔斯像貓一樣躬身隱藏在樹上,他把臉貼近樹干,聽見自樹下傳來的抽刀聲。
就是現在!
流星般劃過的刀刃干脆利落地砍下樹枝,樹枝尚未落地之時獵人就如迅猛的獵豹般直沖而來。可惜瓦尼塔斯躲閃及時,不然這一擊定能砍下他的頭顱。
即便是再怎么超脫常理的戰斗,調整武器方向都需要時間,瓦尼塔斯趁著這段時間將匕首刺向他的眼睛。通常都是捅穿對方眼睛獵人似乎沒有料想到他的這個行為,動作慢了片刻。
瓦尼塔斯的匕首停留在他眼睛前,嘉諾的刀尖停留在他脖頸前。
“反應速度不錯,混沌的同伴。”
瓦尼塔斯沒有回答他,全身心關注在如何殺死對方奪回心臟上。這時,第三個聲音從遠處響起。瓦尼塔斯原本以為是那些龍騎兵,但那聲音以恐怖的速度越來越接近,連腳步聲都要慢上她一步。
潔白的女武神自雪天而降,比狼群還要夸張,恐怖的手甲爆發出光芒,以強悍的姿態介入了這場戰斗。嘉諾心里暗道不妙,準備找機會逃走,瓦尼塔斯自然不愿意讓他輕易逃走,貞德的心里自有打算。
……這次是熱沃當事件依然驚動了教會本部嗎,要趕在他們之前找到克洛伊才行,如果是阿佩倫斯的話,應該知道她現在在哪里。
貞德運用手甲暫時封鎖了嘉諾的退路,創造了一個能與瓦尼塔斯短暫交流的環境。
“阿佩倫斯在哪里,蒼月的眷屬?”
瓦尼塔斯無法忽視突然出現的貞德,原本心里盤算著暫時合作的瓦尼塔斯對“蒼月的眷屬”這個稱呼感到本能的不快,但表面上收斂得很好。
“這個問題你得問他才行,這位獵人先生不知道想把阿佩倫斯帶到哪里去呢。式微魔女,我們先一致對外如何?”
貞德答應了瓦尼塔斯的提議,二人聯手,貞德主攻瓦尼塔斯放冷槍。雖然對方也實力不俗,但在獵殺吸血鬼這方面貞德遠比他經驗多,幾乎封死了對方反擊的可能,在貞德面前嘉諾節節敗退。最后在嘉諾決定棄尾逃生的時候,瓦尼塔斯出現在了他的身后。
匕首沒入了嘉諾的體內,在內里不斷地翻攪著,雖然不是什么致命傷,但他還是有一種五臟六腑都被顛倒的錯覺。但其實這個過程并不長,瓦尼塔斯很快就將匕首抽出,粘稠的鮮血滴落在雪地上。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嘉諾,手中抓著那個盒子,血在潔白的圍巾上彌漫。在慢悠悠戴上手套的過程中,瓦尼塔斯對貞德說:“現在我們該去找阿佩倫斯了,但是在那之前告訴我吧,你找她意欲為何?”
貞德意識到自己被瓦尼塔斯耍了,也對于自己的記憶沒有被說出去這點感到安心。風雪將她的披風掀起,微粉的短發在這銀白的世界中都顯得冷冽起來。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人類。”
“但是這樣下去就沒完沒了的…那好啊,”瓦尼塔斯蹲下身來,“我們先把礙事的人扔掉好了,雖然沒有從你口中翹出有效信息我很遺憾,不過我相信能被獸咬碎,你一定死而無憾吧。”
嘉諾盤算著被扔進狼群后該如何脫身,但瓦尼塔斯卻打碎了他的設想。對方瞇起那雙美麗的藍瞳,迸發出的光彩不寒而栗。
“還是說,把你還給獵人比較好呢?”
*
【冒牌醫生】,嘉諾所隸屬的組織。奪取真名,散播禍名的行動者。此次前來的目的是奪取混沌的心臟和篡改裝置。
當然,嘉諾不可能把這些話全盤托出,只是意思意思說了一些半真半假的話。在從他口中得到回答后,瓦尼塔斯就毫不留戀地走遠嗎。
貞德有些好奇為什么就這么放過他,但說到底那都是瓦尼塔斯的事吧。就在貞德那么想著的時候,瓦尼塔斯突然開口。
“如你所見,阿佩倫斯失去了心臟。為了讓心臟重新回到她的體內,我也必須要拿回瓦尼塔斯之書調試術式,讓心臟回到她的體內,并且治療被詛咒者——你那是什么眼神?”
“不,”貞德皺眉,“我應該還沒答應你的合作吧?”
瓦尼塔斯不理解對方的驚訝和疑惑,自顧自說了下去。
“身為處刑人的你為何來到這里……八成是為了解決有可能再度開啟的熱沃當的獸吧,而我那本魔導書應該就在被詛咒者居住的地方。”
貞德心頭一跳。
“被詛咒者創造出來的周而復始的世界,我想沒有除了處刑人以外的吸血鬼敢頂著教會帶來的巨大壓力來到熱沃當。而在你來到這里之前,那個達普謝家的吸血鬼——是誰?”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無需多言,我是魯思文卿的處刑人,帶我前往魔女之城。這次…我一定要徹底解決熱沃當的獸。”
“什么嘛——”
聽到瓦尼塔斯奇怪的語氣,她抬起頭。
“又不是什么青春期少女了,這位夫人還真是喜歡鬧別扭啊,”他自問自答般繼續說,“你那明明是想拯救與想被拯救的表情啊。”
剎那間風雪仿佛在他們之間褪去,貞德看到映照在瓦尼塔斯眼中的,自己此刻的表情。
仿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愿望,又把約束怪在別人頭上的女孩,想要打破,但又無法自己主動去打破。
她回想在過去在熱沃當的花海中,與克洛伊相視而笑的時光。
……克洛伊,或許此刻的我與你無比相似。
“我是魯思文卿的處刑人,我不可能——”
打斷方的語氣并不強勢,貞德大可以繼續叫囂自己的理念,但她還是停下了。
“你是魯思文卿的處刑人,但業火的魔女不是達普謝家的處刑人,”他說,“你是為了什么來到熱沃當,是魯思文卿要求你親手砍下被詛咒者的頭顱嗎?如果你是因自己的愿望前來的話,放棄拯救,單純地奔赴死亡真的是你所追求的嗎。”
貞德內心不知為何火氣上涌,無比迫切地想要反駁對方,但是瓦尼塔斯的一句話卻把她堵了回去。
“啊啊,我怎么說了這么多沒意義的話。總之你聽好了……貞德,我既不想聽你的抱怨也不想聽你的愿望,因為我不感興趣也不想幫你實現。”
“那個可以聽從你的愿望,也可以被你拯救的人不在這里吧。”
良久之后,貞德再次動了,她展開她可怖的手甲,以驚人的氣勢襲來。瓦尼塔斯見到此情此景瞬間慌了。
“不管怎么樣也不用打人吧——嗚哇!”
“跟上。”
手甲的沖擊力面向雪地,貞德仿佛白鴿一般飛了起來,瓦尼塔斯眼疾手快地掛在了她的身上,隨著視野的開拓,城堡出現在了視野中。
“還有這種用法啊,真是有趣,就這樣一口氣飛去城堡吧。”
“瓦尼塔斯,你聽好了。”
“嗯?”
“不管是你還是阿佩倫斯,我都會趕在你們之前解決掉被詛咒者的。妨礙履行處刑人的話,不管是誰——”
“那么我和她就恭候著了,如果你確定真的可以這樣的話。”
瓦尼塔斯借力來到貞德的身前,狂風獵獵,他的斗篷如同遮天的烏云般從貞德眼前滑過,之后落在了積雪的屋檐上。貞德繼續向前,前往她想抵達的地方。
野狼對于突然落下的美餐垂涎欲滴,瓦尼塔斯拿出匕首。
“這里也有狼啊……那么,我的魔導書在哪里呢?”
*
“這個人你是在哪里撿到的?”
廚房的燈光有些昏暗,面對克洛伊的詢問,讓感覺自己有點無法說出真話。在以前克洛伊墜落的懸崖下方找到了一個洞穴,將其整理,經常去那里發呆什么的。
結果那里意外出現了除了他和小動物以外的生命。
“這個……”
讓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口。克洛伊沒有理他,掀開了蓋著女性的被子,然后猛得扯下她的衣服。
讓連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耳朵有點紅:“克洛伊!”
“睜開眼睛,讓·雅克,”聽到克洛伊毫無波瀾的語氣,讓才試探性地睜開了一點眼睛,“你看,沒了心臟卻也不像馬上就會死的樣子,真奇怪。”
他也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出于“對除了克洛伊以外的女性還是不要仔細看比較好”的理念并沒有仔細檢查衣服下面,看到那覆蓋著碎布,下面確是空蕩蕩的深洞,他不由失語了。
“失去了心臟還能存活,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人類,更不是混血,究竟是什么呢?”
「既不是人類也不是吸血鬼,不屬于蒼月也不屬于紅月——太神奇了克洛伊,那簡直就是生命的奇跡!」
因為關鍵詞的符合回想起了魯思文卿曾經說過的話。
“聽好了克洛伊,沒有我的許可你不許離開這座城堡。外出的時候一定要戴著兜帽,帶上侍從,你是吸血鬼這事一定不能讓外人知道。”
“好的…父親大人…”
那是在克洛伊四歲,覺醒為吸血鬼時候的事。在十一歲出頭的時候她的身體停止了發育,在明面上克洛伊·達普謝已經病死了,她成了達普謝侯爵家【被隱藏的吸血鬼】。
父親開始收集被認為是引起了混沌的帕拉賽爾蘇斯其人的情報,他召集有名望的魔法使和煉金術師來到這個大山中的城堡開始研究世界式。
“沒事的克洛伊……我一定會把你變回人……”
一開始,這只是一個父親迫切的愿望。
“放心吧克洛伊,我會繼承父親大人的遺志的,一定會把你變回人類。”
但是這個愿望隨著時間流逝一點點發生著改變,解開世界式之謎,將手伸進神之領域并觸碰那片領域變成了達普謝家唯一的夙愿。
克洛伊看著這一切,保護著一切,就像父親保護她一樣,就像其他家族成員維護著她一樣。累計了數個世紀的離別與溫暖,讓克洛伊與達普謝家共生。
而魯思文是突然闖入她生活中的吸血鬼,說著“我對你父親的研究有點興趣”,就那么自顧自地搭上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