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Ray叫住準(zhǔn)備下班的唐川說：“Don，你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好的。”唐川和馮宇聰打了招呼，隨Ray下了樓。

　　“來看看我替你找到了什么？”Ray坐到椅子上打開電腦，點開一個網(wǎng)頁給唐川看。

　　唐川湊近一些，看到那是他們酒店的員工預(yù)定頁面。

　　“正式員工提前兩周或更早預(yù)定公司旗下的酒店只需要1/4的價格，而且免除那15%的服務(wù)費，但這項福利不對實習(xí)生開放，”Ray指著頁面上的價格，對唐川說，“我可以幫你訂房間，你父母不是要來這兒過年么？”

　　“真的可以嗎？”唐川驚奇地睜大眼睛，這個價格比快捷酒店還劃算，而且還包兩份自助餐廳的早餐。

　　獅城的酒店在中國年期間比平時貴好多，他不想讓父母去住房間很小的快捷酒店，也不愿意把他們的飛機(jī)艙位降成經(jīng)濟(jì)艙，所以正在犯難。

　　但無論如何，他都沒有想過要訂自己公司的酒店——那可是新加坡唯一一家六星級，擁有兩千多間客房，好幾間名廚餐廳。

　　且就建在海邊，坐擁無敵海景，可以俯瞰整個新加坡島，頂樓還有一個超大的游泳池，房價平時都得四百多新幣一間，中國年期間只會更貴。

　　“當(dāng)然可以，”Ray朝他眨了下眼睛，“只要我預(yù)定的時候輸入你父母的名字和護(hù)照號，入住的時候別換人就行。”

　　“不換不換！”唐川興奮得不知如何是好，“太感謝你了，Ray，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就好好工作，”Ray笑道，“也替我們中班多拿點小費就行。”

　　“我會努力的！”

　　“好了，別光顧著傻樂，”Ray道，“先來訂酒店，不然可能什么都沒了，中國年期間房間很緊俏的。”

　　“你等我一下！”唐川飛快地跑到更衣室，從柜子里拿出手機(jī)跑回辦公室，找出父母的護(hù)照照片遞給了Ray。

　　“四個晚上對么？”Ray一邊輸入信息一邊問，“這幾天你們什么安排？本新加坡土著或許可以給你一點建議。”

　　唐川看著下面低出預(yù)算近一半的費用總額，心情好極了，激動地把計劃跟Ray說了一遍。

　　Ray中肯地提了一些建議，還用紙筆給唐川畫了一個簡易的游覽地圖。

　　唐川聽從他的建議，在原本的計劃上做了一些修改，對新的計劃滿意至極。
　　節(jié)約了這么一大筆錢，整個行程的費用都變得寬松很多，有些原本沒計劃在內(nèi)的比較貴的地方就都可以去，吃飯也不用精打細(xì)算了。

　　“該下班了，”Ray把其中一張草稿隨意地收起來，催道，“快換衣服趕車去吧，幸運的小家伙。”

　　說罷他關(guān)掉電腦站起身，舉起手對唐川說：“來吧，給我一個五。”

　　“Ray是全凰璽最棒的經(jīng)理！”唐川興奮地跟他擊掌，想到他幫了這么大一個忙，忍不住又重重地抱了他一下。

　　“喔唷，”Ray挑了挑眉毛，笑著拍他的后腦勺說，“你這小家伙，差點把我的眼鏡撞掉。”

　　“對不起，下次還敢。”唐川笑著放開他，皮完就打算往外跑，原本白凈的小臉還因為興奮而泛著微微的紅。

　　一轉(zhuǎn)身，徐亞瑟面無表情地在門口看著他，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他冷聲問：“抱完了？”

　　唐川的臉徹底紅透，又“唰”地變白，感覺渾身血液都在逆流，他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右手不自覺地?fù)钢笫执竽粗傅闹讣住?br />
　　“嚇到小朋友了，”Ray走過來把手放在唐川肩上攬了攬，說，“去吧，別怕，亞瑟現(xiàn)在管不著你。”

　　徐亞瑟站著沒動，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唐川胡亂地打了個招呼，側(cè)身從他邊上溜了出去。

　　“還板著臉呢？”Ray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邊眼鏡，笑道，“放心，我要是想跟員工談戀愛，一定提前安排好去向，不會違反規(guī)定的，再說他可是個男孩兒。”

　　“你最好是，”徐亞瑟走進(jìn)來道，“不要在最忙的時候給我添亂。”

　　“知道了，老板，”Ray用兩個指頭在自己額頭上點了點，做了個敬禮的手勢，又說，“不過小Don真是可愛極了，你瞧他剛才蹦起來跟個小兔子似的，我都舍不得還給你了。”

　　徐亞瑟還沒說話，Ray又道：“其他人就算了，你把一個還沒畢業(yè)的小屁孩弄哭干嘛？”

　　唐川被徐亞瑟弄哭這件事，Ray毫不意外。

　　亞瑟在工作細(xì)節(jié)上吹毛求疵，有錯就要罰，而且懲罰人的時候氣場很冷，說話絕不留情面，以至于這種事發(fā)生過多次。
　　男員工還稍微好點，女員工有好幾個被徐亞瑟弄哭過的，每次都是Ray暗搓搓替亞瑟去唱白臉。

　　那些人還都跟Don不一樣，沒有一個像他這樣天天被徐亞瑟盯著考問罰抄拉進(jìn)辦公室訓(xùn)話或者干活。
　　Don堅持了四個月，也終于受不住這魔鬼了，所以不僅哭了，還直接申請調(diào)來中班。

　　“我沒想到他那樣就哭了。”徐亞瑟說，想起那天晚上唐川的眼淚，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拇指，微微蹙了蹙眉。

　　Don那么溫暖的一個人，流下的淚原來這么冷，指腹上好像至今都?xì)埩糁鴽鲆狻?br />
　　上次換完小費幫他揉撞到的額頭時，他推開他的手也很涼。

　　“人家來實個習(xí)而已，又不是來考金鑰匙，”Ray想起唐川平時努力工作地樣子，又忍不住說，“過得去就行了，你要是嫌麻煩，直接轉(zhuǎn)我下面來吧，反正我也帶了一個了。”

　　“不必，”徐亞瑟道，“你可以下班了。”

　　“行，”Ray把剛才收起來的紙遞過去道，“這是他的旅游計劃，酒店已經(jīng)訂好了，你去審批就行。”

　　“好。”

　　“又欠我一次，”Ray道，“下回喊你喝酒別墨跡啊，走了。”

　　徐亞瑟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打開電腦登錄賬號，過了一會兒，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不行。”

　　“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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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碌的日子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中國年已經(jīng)近在眼前。

　　唐川和馮宇聰他們?nèi)ヅ＼囁燥埖臅r候，發(fā)現(xiàn)那兒的年味超濃。

　　沿街掛滿中國結(jié)和燈籠，各個鋪面都在展示他們新推出的含中國年元素的商品，遠(yuǎn)遠(yuǎn)看上去整條街都是紅的。

　　街道中間的花壇里還扎了巨大的龍燈、鳳凰、玉兔之類的花燈，看著十分震撼，唐川感覺老家過年都沒這么夸張。

　　邁克他們工作的賭場也早早就掛起了紅燈籠和中國結(jié)，連背景音樂都換成了熱鬧又喜慶還很上頭的中國新年曲目。

　　連凰璽的經(jīng)理辦公室都堆滿了大紅的糖果盒和一箱又一箱的糖果、橘子還有紅包封。

　　自從Ray那么好心地幫唐川定了酒店，唐川和他關(guān)系好像親近了不少，上班的時候也更賣力了。

　　Ray沒有再讓他去做送餐員，不過偶爾也叫他去辦公室?guī)兔Ω牲c活。

　　客流已經(jīng)明顯上漲，每個班次都忙了起來，有些雜活早班和夜班也只能做一部分，更多的人力和時間都要用在貴賓服務(wù)上。

　　唐川今天下班前的任務(wù)是把這些東西按要求和品類，分別裝在糖果盒的各個小格子里——每種糖果和橘子都只能放8顆，不能多也不能少。

　　放好之后在每個糖果盒里放上一包紅包封，早班的同事會往每個房間送上一兩盒供客人免費享用，再把頭一天放的換回來。

　　那天之后，徐亞瑟好幾天都沒有再刻意接近唐川，后來就算偶爾遇到，兩人也只是簡短地打個招呼。

　　他依舊喜歡問：“你好嗎，Don？”

　　“我很好，謝謝，祝你擁有一個美好的夜晚。”唐川說完這句話，就會轉(zhuǎn)身離開。

　　亞瑟再也沒有追上來。

　　他好像終于沒有興趣捉弄和欺負(fù)唐川了。

　　現(xiàn)在，唐川正蹲在小凳子上，往糖果盒里數(shù)金元寶和金幣形狀的巧克力。

　　而徐亞瑟正專注地看著郵件，用后腦勺對著他。

　　有個客人不知道在哪里喝了不少酒，回來又在行政酒廊喝了兩杯啤酒后吐在地毯上，之后倒在沙發(fā)里睡覺，Ray被叫去處理，好一會兒了還沒回來。

　　辦公室里只有他們倆，誰都沒有說話。

　　唐川覺得有點尷尬，想快點干完活然后離開這兒。

　　徐亞瑟回完交接郵件扭頭的時候，唐川正低著頭把數(shù)錯的巧克力從盒子里往外拿。

　　慌慌張張的樣子活像一只偷了金燦燦元寶的小老鼠。

　　徐亞瑟默默看了一會兒，終于在心里對唐川認(rèn)了輸。
　　他用手背擋著嘴唇咳嗽了一聲，明知故問道:“Don，你在干什么？”

　　“……有幾盒好像弄錯了。”唐川沒好意思抬頭，犯這種低級錯誤，亞瑟不會要他把弄錯的都吃掉吧?

　　“是么，”徐亞瑟站起來踱步到他跟前，蹲下來隨手拿過一個糖果盒，揶揄說，“讓我看看我們小Don是給多了還是給少了？”

　　“你那盒我已經(jīng)檢查過了。”唐川連忙拿過他手里的盒子，因為還沒放紅包封蓋子沒蓋，糖灑了好多在地上。

　　“哦不！這下Ray要罵死我了。”唐川把盒子一放，蹲下去手忙腳亂地收拾。

　　徐亞瑟伸手卡住他的臂彎把他扶起來，說：“掉地上的就不要，臟了。”

　　“那也得收拾，臨下班樓面又有客人出事，”唐川有點自責(zé)，說，“Ray心情肯定很糟糕，我不能再給他添堵。”

　　所有的VIP都不能在他們這里喝醉，這是管家部很重要的任務(wù)。

　　有些客人如果身體本身有問題，喝醉之后會很危險；還有一些客人醉后容易斷片，萬一丟了東西會胡亂發(fā)脾氣。

　　而凰璽俱樂部的許多酒水都是免費的，房間迷你吧里也有不少含酒精的飲料，有些愛喝酒的客人，或者客人的客人，來得少，偶爾來一次容易多喝，不小心就會醉。

　　客人醉酒很正常，但如果讓VIP在行政酒廊當(dāng)場吐了出來，不管他之前是在哪里喝的酒，凰璽的管家都難辭其咎。

　　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祈禱客人安然無恙，然而如果他哪里不好，Ray這個帶班經(jīng)理肯定也是要負(fù)責(zé)的。

　　唐川去倉庫拿了掃把，掃著地上的糖果說：“Ray現(xiàn)在肯定焦頭爛額，要是回來看見我連這點事都搞砸了會生氣的。”

　　“他處理得來，”徐亞瑟說，“你也不用擔(dān)心他生氣。”
　　很顯然，Ray對唐川的印象也極好。
　　徐亞瑟回憶了一下，所有經(jīng)理好像都對他的Don贊賞有加。

　　唐川把清潔用具收好之后，想了想，又把褲管卷到膝蓋以上，趴在地上去看掃不到的角落和座椅下面有沒有漏掉的糖果，以免招惹螞蟻。

　　凰璽管家的制服面料昂貴且脆弱，不能跪在地上磨，否則之后膝蓋上可能會有兩個褪色的鼓包，很影響儀表。

　　徐亞瑟瞥了一眼那兩截白晃晃的小腿，耳尖很快騰起紅暈。

　　又拿漂亮的小屁股對著人，太沒有防備了。
　　他挪開目光，松了松領(lǐng)帶，解開第一顆紐扣，拿過辦公桌上的巴黎水?dāng)Q開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