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新月覺得自己該干點什么,于是伸出手去摸包里的手機。
第一下沒摸到,落了空。
她的鼻子又酸了,良久才從兜里掏出手機,勉強按亮屏幕,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手也不住顫抖著。
她是個聊天不愛發(fā)語音的人,但實在沒有多余的氣力去分辨屏幕上的拼音文字了。
“許淵出軌了。”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可點開播放鍵,才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幾乎不成樣子。
沒過多久,簡柳就打來個電話,關(guān)切地尋問她發(fā)生了什么。而梁新月只握著手機,也不講話,簡柳只能聽著她的啜泣聲,不住地安慰她。
最后梁新月固執(zhí)地掛了電話,她覺得自己已經(jīng)夠丟人的了,實在不能再這樣下去。
屏幕不斷地閃爍著,簡柳發(fā)來了很多消息。梁新月茫然地看著屏幕,試圖從中獲取些有用信息,但大腦一片混沌。她只回道:“我沒什么事,許淵出軌了,我比較難過,就是這樣。”
對面沉默了一瞬,也沒再多說什么,只叫她早點睡。
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梁新月也是這樣想的。
可當(dāng)?shù)诙焖犻_眼,才發(fā)現(xiàn)一種更加巨大的悲傷襲擊了她。
只要是一想到,許淵出軌了,從此她的生活就不會再有這個人的存在了——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緊緊攥住,無法呼吸。
可是正如地球離了誰都會轉(zhuǎn),她離了誰也都得活。
她簡單地洗了把臉,知道自己現(xiàn)在看上去糟糕透了,但她現(xiàn)在沒心思想這么多了。
依舊按照往常的路線走到學(xué)校,一上午的課都沒大進腦子里,她在教室里收拾著東西的時候,瞥見窗外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許淵。
她知道許淵會來,不會再有人比她更了解喜許淵了,她甚至知道許淵此行的目的,無非就是求原諒來的。
她會原諒他嗎?梁新月問自己。
梁新月從桌上拽了包就走,刻意繞開了許淵所在的位置,但她心里知道她逃不過的。
果然許淵見她往反方向走,馬上追了過來。
梁新月也不再試圖逃避,轉(zhuǎn)過身抱著手:“你找我有什么事?”
許淵的動靜并不算太小,此時路過的學(xué)生已經(jīng)有一些人開始向他們這個方向張望了。
這個認識使梁新月愈加煩躁,皺了皺眉,往旁邊站了站。
“月月,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許淵垂著頭,做出一副犯了錯的模樣。
不過他本來也犯了錯,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而已。
“別叫我月月,會讓我感到惡心。”一碰上許淵,梁新月卻覺得自己徹底冷靜下來了。我這六年愛的就是這么一個人,她想。
許淵試圖上來拽她的手,卻被梁新月掙開。他有些挫敗地說道:“可你說過,你會愛我,好的我壞的我。”
我以前說過這話嗎?
確實是說過的。
梁新月唏噓到,自己到底是為什么對許淵有這么大的自信呢?
她說她會愛他,無論好的或是壞的。可她從來沒考慮過許淵有愛上別人的可能。
可是現(xiàn)在解釋這話也沒什么用了,梁新月冷眼看著他:“我昨天已經(jīng)講的很清楚了。你出軌的那一刻,就該承受這一切一切的后果。請你以后不要再來打擾我。”
其實梁新月的心不是沒有動搖過。六年的感情,她投入的沉沒成本太高,一時無法抽離也是人之常情。她也會抱著僥幸心理想,也許真就沒有下一次了呢?許淵從此改過自新,那似乎……
還是不能接受。
梁新月的心再度沉了下來。
她不能夠接受許淵對其他女生說山盟海誓的任何可能。哪怕試圖抹去也不行,這就是存在過。
她正了正臉色。
實際上她矮許淵不少,這時突然覺得自己是居高臨下地看著許淵的。
許淵似乎被她話語中的“出軌”二字刺痛了,白皙的臉漲紅起來。梁新月覺得好笑,既然臉皮這么薄,又何必做這檔子丟人事兒呢?
“梁新月,不是我不愛你,是你變了。”
許淵的耐心終于耗盡。
在這段感情里,許淵從來不是弱勢者。只有當(dāng)他需要得到梁新月的什么東西的時候,他才會服軟。
梁新月努力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變化。
是,自己是變了。六年了,哪有人能一成不變啊。
可她自認為她的變化都是好的。
變得更漂亮,學(xué)習(xí)成績也有之前的不突出變?yōu)槊星懊故窍氩煌囊稽c讓許淵不滿意了。
難道是變得讓他不能掌控了?
她腦子里突然冒出這么一個想法。
高中的時候,許淵因為長相和成績的原因在學(xué)校里頗有名氣,但梁新月那時候各方面都不怎么突出,感情里,梁新月是絕對的被動方,她有聽到過周圍惡意的討論聲,都是講自己配不上許淵。
所以她很努力地讓自己變優(yōu)秀,企圖以此來消除一些不好的聲音。
然而她的優(yōu)秀,卻漸漸讓許淵有了危機感,這倒是梁新月怎么也想不到的。她從不對許淵設(shè)防,她以為許淵也是的。
梁新月嘆了口氣,覺得眼前這人突然變得可悲起來。
他很自卑。
梁新月第一次清楚地意識到,原來他是這樣懦弱的一個人。
而自己以前卻一直將他視為踏云而來的英雄。
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