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今天是前武林盟主梅情出嫁的日子。
五年前的今天,也就是五年前的九月初一,梅情曾在洛陽的梅府召開了武林大會,也就是在這次大會中,他率領群雄捉住了當時為世人所公誅的采花賊,聞名天下;可也就是在不久前,也是這個梅情,居然自掌嘴巴,宣布說自己才是五年前的那個賊人。
整個武林一時嘩然。
如果梅情是采花賊,那么原來被大火燒死的人又是誰?為什么當時不承認,卻又在事隔五年后的現在重新把此事翻出來?這中間又究竟發生了怎樣的曲折?
這些都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不過梅情也沒給大家責問他的機會。幾乎是在宣布這件事情的同時,梅情又告知了大家另外一個更驚人的消息,他即將嫁給藏劍山莊的二公子應慕余為妻。
汗……
如此這般,整個武林都在猜測一個問題——難道梅情是女子?
可是他又自認為采花賊,這……誰來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其實說起藏劍山莊,大家并不陌生;說起藏劍山莊的二公子應慕余,大家也十分熟悉
藏劍山莊,是一座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山莊,它意味著正義和公平。它是從十年前在江湖上悄然崛起的。沒有人知道它究竟開始建于什么時候,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你有解決不了的麻煩,那么,只能去找藏劍山莊。
而應慕余,雖然闖蕩江湖的時間并不長,但他為人十分謙和,武功高自是不用說,而且行事端正,聞名遐爾,讓人無處可以挑剔。
梅情,則是前一任的武林之主。從五年前他的成名,到后來他和一些年輕的俠客們之間的怪癖,都成為過轟動一時的話題。
那么如果梅情是采花賊……一向剛直的應慕余又為什么要娶他呢?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古怪中透出一絲詭異。
后來傳來的消息,也接二連三叫人幾乎暈倒。
為了看看這個號稱絕色的梅情是不是女子,竟先后有二三十妄圖偷香竊玉的人在梅府落網,創下了另一項新的武林記錄。當然,所有事情的緣由,包括梅情究竟是男是女,梅府的下人們還都是可以說出一個一二三來的,不過他們全都迫于梅情的淫威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在這門親事中,反對最激烈的人,自然就是梅情的父母了。好不容易養大的兒子要嫁給別人,還要陪上一份嫁妝,只要是為人父母的,似乎都不能接受吧。
這下可好,梅夫人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梅老爺雖然在旁邊幫忙勸著,不過一看就是一人□□臉,一人唱白臉,只想要梅情打消出嫁這個愚不可及的念頭。
梅情開始也沒覺得什么,就由著父母鬧了一陣子,后來看他們居然越來越起勁了,他本也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也就開始不耐煩起來。
于是梅情也開始一哭二鬧三上吊,和梅夫人遙相呼應,彼此相映成趣。
不過梅夫人到底是斗不過梅情,終于在最后關頭敗下陣來,由著梅情去了。
藏劍山莊隨后也把聘禮送了過來。雙方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就把婚期定在了九月初一這一天,到了這天,應慕余就會到洛陽來迎娶他的新娘。
所以這段日子,梅情一心都在忙著準備自己的嫁妝,就算花再多的錢再多的心思,也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才好,可半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就在這么熱熱鬧鬧的過程中,轉眼已經到了梅情出嫁的這天。
梅情端坐在銅鏡面前,后面站著的幾個小丫鬟正忙著幫他梳上新嫁娘的發髻。梅情的頭發又黑又亮又長,自然和他平常的細心保養脫了不了干系。
材料既然這般好,那么做起飯來也方便很多。
沒到一個時辰,鏡子里的梅情已經是云鬢畫鈿金步搖,兩葉柳眉,雙目盈盈如水,唇色嬌艷。再套上大紅的嫁衣,更顯得他肌膚晶瑩,又恰好與眉心那顆描上的紅印相稱,整個人一朵仿如盛開到極點的海棠。
梅情從凳子上站起來,原地轉了一個圈,群擺翻飛。他刻意一笑,問那些小丫鬟,“好不好看?”
沒人能回答他,只是所有人都紅了臉。
梅情這才滿意極了。
他仍然記得上次,問于慕自己好不好看的時候,他對自己的態度。
雖然現在他知道自己當時錯得有多么的厲害,可是那時于慕的表情就像一根針血淋淋的插在梅情心里,是怎么忘也忘不掉的。
說他自私也好,自戀也好。反正這人從小就是這副德行,現在這一時半刻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全部改掉。他雖然想得好好的要補償于慕,可是也絕不能虧待了自己半分。
預定的時辰慢慢的近了,梅情居然難得的緊張起來。
他先把丫鬟們都趕了出去,再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有些惶恐,又有些期待。
雖然其他真正的新娘們往往也是如此的等待心情,不過梅情真正考慮這些問題的內容可就和她們差遠了。人家是期待能與沒見過面的丈夫相見,又擔心那個人合不合自己的心意,還擔心他喜歡不喜歡自己。
而梅情呢?
他是期待好久不見的心上人,還擔心于慕這次是不是真的原諒了自己。
以他的聰明,怎么看不出來,雖然于慕答應與自己在一起,但實際上,只是給了自己一個機會,只是自己利用了他對自己心意,用性命威脅出來的結果。
想到這里,梅情居然有些泄氣,也是萬分的后悔,早知道自己會這么死心塌地的愛上這個人,當初對他好些不就得了嗎?只要自己稍微珍惜一點點,就絕對不是如今自己看到的這個結果。
不過一切都還不晚不是嗎?
今天于慕和自己就是夫妻了,說句老套的話,一切可以再重新開始嘛。
想到這里,梅情又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對嘛,就憑自己,這點小事還做不好?
剛想到這里,敲鑼打鼓的聲音已經漸漸的近了。
一大幫子人從門外闖了進來,喜婆一時手忙腳亂的幫梅情戴上喜帕,又要扶他出去,梅夫人卻把眾人攔住哭了起來,“我的兒子啊,你不要嫁給別人啊,要嫁至少也要等給我留個孫子以后啊……嗚嗚嗚……”
不過一片混亂中也是顧此失彼,一群人就這么拉拉扯扯的就到了外廳。
于慕早已經在哪里等了多時。
梅夫人一看見他就撲了過去,“大俠啊,你放過我的兒子吧,他年紀小,還不懂事,不能好好伺候你的。”
說得好像于慕在搶親一樣。
于慕愣了愣,連忙扶住了哭得淅瀝嘩啦的梅夫人,“母親,我一定會好好對梅情的,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他說得誠心誠意,人又英俊,一見就讓人大生好感。
聽得梅情在喜帕后面暗自高興。
梅夫人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她的這個準女婿,剛剛哭得昏了頭也沒看仔細,她細看之下嚇了一跳。——這不是當年被梅情騙來府中住的那個傻小子嗎?
怎么才幾年沒見,他居然變得這么帥了哦!
梅夫人陡然不知道為什么紅了臉,生出了許多少女情懷。
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梅老爺心叫不好,趕忙喚著自己的夫人,希望不要鑄成大錯。
“夫人,”他在梅夫人已經直了的眼睛前面晃著手指,“夫人,你還記得自己的兒子要嫁人了嗎?”
誰知梅夫人卻喃喃說,“如果嫁給他,那依我看也不錯。”
梅老爺和眾人差點跌倒在地。
梅情看不到外面的情況,可聽得出情況不好。他憑著聲音來到于慕的旁邊,偷偷摟住于慕的腰催促他,“快走啊快走啊,想要娶我就快點嘛。”
于慕也不見怪,只是看著他笑,再向梅老爺梅夫人深深一揖,順手緊緊的抱住梅情就往外面走。
喜婆瞪大了眼睛,她做著一行這么多年,還真沒見過這么積極主動的新娘子,也沒見過這么大膽又親密的夫妻。
梅老爺則看著自己兒子離去的身影欲哭無淚。本來指望夫人能留住兒子,誰知道他還是這么沒良心,任是誰的話都懶得聽一句。不過看著甜甜蜜蜜一起走遠的兩人,似乎其中有許多隱情啊。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自然十分清楚他的個性,他要在瞬間吸引別人并不算困難,可是如果誰要愛上他,可就要有付出百分百代價的心理準備。五年前……五年后,這個于慕肯定是真心的愛著梅情,而且能讓梅情心甘情愿的嫁給他……這實在是不簡單。
想清楚這個,梅老爺又放心下來,反正自己的兒子是那種誰在他手里都討不了便宜的人,那就不擔心他會吃別人的虧,反而煞星走了,自己和夫人還可以過過安生日子。
不過……誰來叫醒一下他的這個已經被于慕迷昏頭的夫人啊?
于慕和梅情到了外面,喜婆掀開矯簾,預備把梅情攙扶進去。可哪知梅情緊緊的貼著于慕,就是不動彈,把周圍的人都急了一身汗。
這個親可要怎么成?!
就在這個關口,梅情卻使起了性子,非要和于慕騎馬,一定不坐矯。
“不管不管,反正我要和你一起騎馬,要不然……要不然,我就……”梅情本來想說“那就不嫁了”,可一想又不對,自己可怎么也不能開這個口,“要不然我就天天想你,非想死你不可!”
這算什么威脅?
別說周圍的人,聽得于慕也笑起來,“那我要是不答應,你就不想我了?”
咦?
這不像是于慕會說的話啊。
梅情看不見于慕,只覺得自己身子一輕,整個人就比方才高了好多,原來是于慕把他抱上了馬。透過沒有遮嚴實的喜帕下沿,他看見所有人都驚愕得長大了嘴巴,連嗩吶的聲音都停了下來,大家都光顧著看熱鬧了。
梅情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要所有人都知道,于慕愛的可是他,這個臉紅紅眼睛也紅紅的大姑娘小媳婦可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于慕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思,只是暗暗的笑。
一直等到他也同梅情一起上了馬,吩咐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開動起來。看著大家抬著空轎出發,吹吹打打的聲音也重新想起來,于慕這才湊到梅情耳邊輕輕說,“你這又吃得是哪門子的醋啊?”
梅情哼了一聲,沒好氣的說,“反正我要管著你,你最會招惹別人了。”
天知道是誰在招惹別人,不過梅情一向善于把黑白顛倒,他接著說,“反正今天你是娶了我了,以后當然就只能看我,只能想我、只能親我、只能摸我。”他一邊說,一邊就在于慕腰間摸了一把,還好沒有被人看到。
于慕微微紅了臉,他沒接梅情的話,仍是輕聲的說,“我不會看別人,自然,也不會讓你再有看別人的機會。”
梅情此時明顯的感到,于慕似乎和原來不大一樣了,不過自己并不討厭。雖然自己是打算以后一心一意的對待于慕了,可聽他這么自信得說出來,心里當然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兩人身陷在喧鬧前行的隊伍里,卻分明陷入了二人世界,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卻又緊密相連。
于慕這次來到洛陽,是在洛陽城外暫時買下一件宅子,作為成婚用。預想的打算是,等到兩人成親以后,再一起回到藏劍山莊,所以迎親的隊伍就是朝著那里去的。
大約走了大半個時辰,那房子的輪廓已經隱約可見了,于慕便伏在梅情耳邊說,“我們的家就快到了。”
梅情聽見他說“我們的家”,心里又是一陣甜蜜。
這卻是他以前不曾經歷的過的,那瞬間的感受,似乎比原來初登武林盟主之位的時候還要受用。
果然再走了不到片刻就到了,梅情本來想此時再鬧出點什么事情來,給這些從藏劍山莊的下人們來個下馬威,叫他們知道怎么尊敬主人。——他原來在藏劍山莊住的那段日子受夠了下人們的氣,可不想以后的日子也這么過去。——可于慕的一個動作,卻叫他長久的計劃泡了湯。
于慕下了馬,沒有去扶梅情,而是一手把他抱下馬來。
梅情雖然瘦,可也是同于慕差不多高矮,必定不輕。于慕如此對他,自然是心中愛意表露無疑。梅情也因為他這個動作心中一軟。——反而來日方長,那時教訓也可以嘛,何必在自己和于慕成親的日子尋自己的晦氣?
不過他這邊想息事寧人,可不代表別人會放過他。
梅情雙腳剛著地,就聽見有人邊笑邊說,“哦,好稀奇,這新娘子居然這么漂亮!”梅情此時還蒙著喜帕,別人當然不可能看到他長什么樣子,而且語氣一聽就知道是嘲笑,梅情更是馬上聽出這人是誰。
梅情也笑,學著他的語氣說,“哦,好神奇,司徒晴空居然會用嘴放屁。”
這人正是好久不見的司徒晴空。自從那次的涼亭事件后,他就被婉言送出了藏劍山莊。司徒晴空是個明白人,看到那天梅情和于慕的表現,他知道自己已經沒了機會,也就索性放開心胸祝福他們。可問題是……梅情這樣的人品,于慕和他在一起不會受欺負嗎?隨后武林中接二連三傳來的消息卻慢慢讓他放心了,他也就自告奮勇要做梅情和于慕的主婚人。
司徒晴空也不是簡單的人物,梅情的有力的還擊并沒有讓他敗下陣來,反而是越挫越勇,越想和他分出個高下。
“是啊,我真是說渾話。東施若被人說成是西施,心里也必定是惴惴的。”
兩人本來是一句遞一句的拌嘴,可他這下卻踩到了梅情的死穴,說梅情別的,他都會閑閑的還擊回去,可是若是有人扯到他的容貌,那事情可就麻煩了。
梅情不喜歡人家說他貌美,凡是說過的人,都沒人有好下場,就連于慕也是吃過了不小的苦頭。可卻鮮少有人知道,他最恨的,卻是人家說他不漂亮,那就是非要拼命不可了。
梅情腦子一熱,伸手就把頭上了喜帕拽了下來,罵道,“你到看我是東施還是西施。!”
一瞬間大家都沒了聲息。
所有人都震驚在這一刻的美麗中,久久無法回神。
倒是于慕連忙撿起被梅情扔在地上了喜帕重新戴上,大家這才頓時清醒過來,也驚訝于梅情叛經離道的行為。——哪有新娘子在這個時候自己掀開喜帕的。
不過……還真是很漂亮啊。
而且新郎官也沒說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沒人再提這事。
可司徒晴空卻在此時不合時宜的笑起來,“哇!梅情,你還真像個美女啊!”
雖說梅情這身打扮就是女子的裝束,而且今天還畫了個濃妝,可是就這么明目張膽的說他像女子……
又踩在他的痛腳上。
“該死……”梅情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上前去撕爛了這個殺千刀的司徒晴空。可于慕卻在此時牢牢捉住了他的手,低聲喚他,“小晴……”
一聲就叫梅情半邊身子都酥了。
是小晴呢!
他原來都叫自己梅情的,呵呵,今天怎么……算了,干脆也不理司徒晴空了,看他也是得不到于慕,不,是小慕的喜歡,失戀的人,我不與他計較。
梅情在心里把對于慕的稱呼自動換成了小慕,就這讓于慕牽著高高興興的走進了喜堂。
梅情就這么迷迷糊糊的隨著于慕一拜二拜三拜,拜天地拜父母再夫妻交拜。
把自己的手就這么放心的交給他人,讓他領著自己去動作,這些對梅情來說,都是一個新鮮而奇妙的體驗。他就這樣沉浸在自己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情緒中,從而忽略了周圍發生的事情。
端坐在喜堂主位上的,是一個大家都不認識的老者,連藏劍山莊的莊主應莫憐都只是恭敬的站在他的旁邊罷了,神情也是小心翼翼。其實那就是武林中只聞名,從來也沒人見過隱山派的掌門華清鶴。他此次所來,這個行為本身,就是說明了隱山派也承認了梅情和于慕的這樁婚事,其中于慕費了多少心思,也是自不必說了。
同時引得大家爭相觀望的,還有連藏劍山莊的莊主應莫憐。他今天的臉孔和以前在隱山上生活時的相同,只是略清秀而已,并沒有什么過人的地方。
司徒晴空自然是擔當了唱禮的司儀。雖說這可是他奮力爭搶來的機會,可司徒晴空這架勢,顯然是為了嘲笑梅情,或者是搞笑來了。他先是在給一對新人唱禮的時候,像被點了笑穴似的呵呵呵的笑個不停,后來居然還出個餿主意,要梅情馬上給華清鶴敬兒媳婦茶。
幸好于慕當機立斷的攔截下來,周圍吵鬧,梅情看不見又聽不清楚,否則他抓狂起來,又不知道要引出什么樣的禍事。
剛拜完了堂,大家又推來擠去的,給新郎官敬酒,只讓梅情一個人進了新房。于慕沒辦法推辭下來,只好暫時應付著客人。
梅情一進房門,就把那礙眼的喜帕扯了下來,又橫了一眼隨著他進來的丫鬟和喜婆,把她們都趕了出去。
他拽著這塊紅布,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里氣得要死。怎么自己剛來于慕就放著自己獨守空閨,什么敬酒敬酒的嘛,難道那些酒還有自己這個活生生的大美人更醉人?
梅情越想越心煩,也越想越不對勁。
以前于慕可是從來不愿意和自己分開片刻的,如今他雖然娶了自己,難道……還沒有真正的原諒自己嗎?而且自己剛剛在迎親路上的行為……似乎也是有些過分了。
有句話是怎么說的,好像叫做恃寵而驕。
天知道梅情居然就這么庸人自擾的不安又焦躁起來。
他是被于慕捧在手心里嬌寵慣了的人,就這么一點點于慕沒有想到的地方,居然就讓他生出這許多的多心來。他也沒想到,這婚姻大事畢竟不同于尋常,于慕自然也不愿意有一絲一毫的不完美,禮數上當然不能虧待了賓客們,又哪里能像往日里梅情那樣過于隨心所欲呢?
不過這也比他以前那樣盲目自信要進步多了。
梅情就這么坐立不安的在喜房里等著。
居然因為過于害怕,忘了自己已經饑腸轆轆的肚子。
所以等到于慕進來,就看到自己一向最寶貝的梅情神情凄楚的坐在喜床上,一邊肚子咕咕叫,一邊含淚望著他。
于慕嚇了一跳。
直覺的反應是梅情餓了。他想起來,梅情應該是從吃了午飯開始,到晚上這時候都還沒有進食,于是自動就把梅情的不高興,理解為他在埋怨自己讓他餓著了。
于慕連忙上前捉過梅情的手,把他牽到桌子旁邊坐下,又為他夾了塊以前他最喜歡吃的綠豆糕。梅情一向喜歡吃甜的東西,這甜得發膩的綠豆糕就是他的最愛。
哪知梅情一把甩開他的手,又撿起自己原本扔在地上的喜帕戴在頭上,重新坐到了床上,然后來了句——“掀開。”
于慕愣了一下,這才明白原來這是要自己揭蓋頭的意思。
他無奈的笑了,可還是依言來到床前,緩緩掀起了大紅的喜帕,梅情絕艷的臉蛋也慢慢出現在眼前。
就是這個人,讓他愛得不知如何是好啊……
再次把梅情牽到桌前坐下,這次梅情并沒有拒絕。可他也沒有開始吃東西,而且端起桌上的杯子,非要先和于慕喝交杯酒。
“這樣會胃痛的。”于慕自然苦口婆心的勸他。
可梅情卻不領情,非要把成親的東西做完全套,“反正我不管,就要喝。”
看梅情固執的態度,于慕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也不知道他今天究竟又是什么心思突然作祟起來。不過從兩人相處的模式看來,永遠是固執的小孩占了上風。
于慕就這么半推半就的喝了下去,梅情一口飲盡杯中酒,果然是腹中一陣火辣辣的,于慕又趕忙喂了他幾筷子菜,這才讓梅情稍微好過了一點。
于慕搖搖頭,嘆一口氣扶著梅情在床上躺下,剛想去給他倒杯醒酒湯,梅情卻死死拽著他的衣角,不讓他離開。那樣子,就像要被主人拋棄的小狗。于慕沒辦法,只好坐著不動陪著他。
幸好梅情的酒量并不差,剛剛不舒服,只是因為空腹喝酒太難受,過了沒一會兒,疼痛也就緩和下來。于慕又摸了摸他的額頭,發覺沒有發燒,或者是其他的情況,這才稍微放心下來。
他幫梅情蓋好了被子,又走到桌前吹滅了紅燭,脫下自己的外衫,和梅情并排躺在一起。
然后就……沒有了動作。
他是想著,今天兩人都太累了,梅情又似乎不太舒服,兩人來日方長,日后相處的時間自然很多,也不必急于一時。可他這個舉動,對于忐忑不安的梅情來說,無異于一拳重擊。
他本來想著于慕要娶自己,一層意思固然是要試探自己的心意,還有一層意思,就是要……上自己。
梅情本來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迎來自己生命中的……第一次,可于慕卻一點動作也沒有。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是不要自己了?
一想到這個,梅情整個人都有些被嚇懵了。
他從床上直挺挺的坐了起來,望著床頂,臉色一陣陣的發青。
這動靜自然驚動了于慕,他也坐起身來,抱住梅情的肩,想問問他究竟是怎么了。
梅情這時卻想瘋了似的大叫起來,“不要不要,我不要!”他也沒說究竟是不要什么,于慕自然不會清楚,他剛想再問清楚些,梅情已經開始奮力的撕扯兩人的衣服。
于慕連忙捉住梅情的雙手。
……
等梅情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的每根骨頭都在喊痛,可身子卻是干爽的。他自然知道是誰做了這些,心里甜蜜幸福極了,就這么蹭著被子。
沒過一會,于慕果然就從外面進了來。
知道梅情醒了一會兒了,于慕輕手扶起他,臉紅紅的,準備喂他早餐。
梅情卻一手擋住,正色道,“現在要我去敬茶的話,我可起不來的。”
于慕笑道,“謝無花來了,大師兄現在也沒這個空閑。”
“謝無花?”梅情幾乎要叫起來,“你說的是那個謝無花?”
于慕點點頭,卻怎么突然看梅情突然笑得萬分怪異。
應莫憐……你為難了我這么多……不好好的“報答”你的“心意”,我豈不是太對不起你了?
梅情心里想著這些,當然不可能對于慕說。
他看著于慕溫柔微笑的臉,忽然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不由喃喃問,“于慕,你是真的喜歡我的吧。”
于慕笑起來,卻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十分清晰的道,“是的,我對你心意從來沒有變過。那么你呢?”
梅情一把抱住他,“那還用說,我一輩子都不要和你分開。”
和所有恩愛夫妻一樣新婚早晨一樣,這是一個陽光十分明媚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