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火辣辣的，蘇顏卻似感覺不到疼痛般一臉平靜。
    她的臉上沒有驚愕不甘，也沒有悲傷委屈，只有沉寂如水的淡然。
    景言像碰了瘟疫般匆匆離去，蘇顏則不顧一身的酸痛支撐著起床，去盥洗苑狠狠沖刷了自己的身子。
    這場歡好，不該屬于她。
    整理好后，蘇顏走到書桌前，研墨提筆，寫下了‘和離’二字。
    “奉天之作，承地之合，一堂締約，良緣永結。”
    這是兩人婚書上的誓言，蘇顏卻提筆在和離書上一筆一劃寫了出來。
    看著那刺目而又親昵的詞句，她喉頭一陣翻涌直接吐了一口血——
    “噗”血染宣紙，模糊了情字。
    蘇顏旁若無事地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然后換了張宣紙繼續書寫。
    “狐族蘇顏與天族水神景言，今緣盡于此，一別兩寬，各自歡喜，特此昭文，告于九天。”
    落筆，指尖徹涼。
    如今的她，終是斷了殘念。
    沒了修為，沒了心臟，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當初她信誓旦旦說不后悔自己選的這條路。
    可眼下，她后悔了……
    “小雀。”蘇顏喚來了小雀，讓她收拾兩人在聽雨閣中的行李，“明日我們便啟程回狐族，回我們自己的家。”
    小雀看著郁郁寡歡的蘇顏，心底又是一陣酸澀。
    想起昨夜景言殿下留宿于此，她還以為兩人能有質的進展，沒想到只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小雀氣不過，瞞著蘇顏偷偷去了惜水宮……
    傍晚時分，蘇顏一直沒看到小雀人影，心底隱隱有些不安。
    她正要出去尋，便聽到北邊天際傳來一聲小雀的凄慘哀嚎聲！
    蘇顏呼吸一窒，連忙聞聲飛去，在惜水宮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瘦小身影。
    “小雀！”蘇顏如遭電掣，踉蹌著奔過去將她抱在懷中。
    小雀胸口插著一柄鋒利冰劍，整個身軀漸漸被冰封住，渾身冰冷刺骨。
    “公主……奴婢本想拿回您的心……”小雀已經氣若游絲，但依舊努力將視線落在蘇顏身上，“對不起，不能陪您回去了……”
    她的話還未說話，便徹底化作冰人，了無聲息。
    “不……”蘇顏想用自己的體溫焐熱小雀，融化那厚厚的一層冰，但無濟于事。
    她看著站在不遠處緊緊護著漫煙的景言，什么都顧不得地嘶聲哀求：“求你，求你放過小雀……”
    “這賤婢居然想挖煙兒的心臟，死有余辜！”景言還在氣頭上，見蘇顏不分青紅皂白求饒，更是怒火燃燒，“放了她？你視我水神殿的威嚴何在？！”
    音落，他大掌一揮，小雀冰封的身軀瞬間震碎成冰渣，再散成霧氣飄散無影。
    “不——！”蘇顏嘶吼道，手足無措的想抓住一絲小雀的氣息，但掌中一片虛無。
    看到狼狽跪地的女人，景言心頭莫名煩躁，可一想起懷中人還在瑟瑟發抖，他便收斂了心思扶著漫煙往殿內走。
    “來人，帶水神妃回去休息，沒有本殿的允許，不得出來！”他下達了命令。
    蘇顏被禁足了。
    整個聽雨閣被結界困住，連風都吹不進來。
    蘇顏渾渾噩噩的看著晝夜交替，無法相信小雀就那么沒了。
    明明說好的，兩個人一起回去，怎么只剩她一人了呢？
    仙娥送來的飯菜，蘇顏連著幾日都一口未動。
    下人們沒了辦法，只得稟報景言。
    結界一陣涌動，帶來絲絲涼風。
    景言看著坐在窗邊的蘇顏，擰起了眉頭：“不吃不喝，想死在本殿這里？”
    蘇顏有些遲鈍地轉動眸子，看向眼前的男人。
    水藍抹額映襯著俊朗的容顏，墨藍袍子修飾著高大的身形。
    依舊是她喜歡的模樣，卻不再是她心底的情郎。
    蘇顏將早已寫好的和離書拿了出來，遞給了景言。
    “放我走吧，我要帶小雀落葉歸根。”
    景言看著那透著墨香的和離二字，雙眸微微有些刺痛。
    “你可以走，但你走之前我需要你一樣東西。”他頓聲道。
    “上次是心頭肉，這次是什么？”蘇顏諷刺問道。
    景言看著她，面無表情地動了動薄唇。
    “你的命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