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懷從上回參加了云錯的敬師宴回來之后,就潛心在靈洞中修行。配合與水靈根和襯的烏金靈石,他修行的速度奇快無比,短短幾天內已經快要到達金丹的界限了。</br> 到了這個時候,雪懷反而慢了下來,開始修行他的木靈根。</br> 理由沒有其他:從銀丹飛升金丹,必歷三道大雷,那是動天之響。慕容山門有著完整成熟的授課方法和學員保障體系,定期要為學員測驗所修行的靈根的水平,一旦發現快要渡劫了,那么便會推算出大約的日子,然后停課、關入慕容山莊的最強仙障中等待雷劫的來臨,以此來保證學員的安全。</br> 平白三道大雷降下來,肯定會惹人懷疑。</br> 雪懷的木靈根從筑基開始,每提升一個階段便要歷三次小雷。最好的情況是,等他木靈根提升時,可以和他飛升金丹時齊頭并進,混淆他人視線,到時候如果運氣好,能跟著其他高階師兄師弟一起躲避雷劫,別人的大雷和他的大雷混在一起,更不會有人發現了。</br> 唯一的變數只有時間。雷劫是天劫,天意不可預測,再精準的預言術也只能推測出大概的時間范圍。如果雪懷趕不上混過去的時間,那么唯有一個辦法:請假回家,等雷劫過了再回來修行。</br> 雪懷算著時間,離他記得的雪宗出事的時間越來越近,已經不夠了。</br> 入夜后,他起身回暖閣中,想了半晌后,還是決定去找云錯。</br> 他想讓他教他觀心法。</br> 觀心法對修為要求這么高的原因是,低于金丹期的人會在記憶的幻景中遇見心魔和夢魘,低階修為的修士無法憑一己之力掙脫,甚至連別人叫都叫不醒。</br> 他現在離金丹期只有一步之遙,尚有一成風險,如果有人互相盯著,那這一成風險便不復存在。</br> 想明白這點后,雪懷出門看了看。他回來得太晚,修士暖閣已經上了門禁,底下有人巡邏看守,出入也要登記理由、去向,要由三位以上的師尊批準過后放才能出去。晚上他們熄燈睡了,還會有人巡檢。</br> 雪懷嫌煩,很快把饕餮鬼拎了過來,要它乖乖趴在床上不許動。饕餮鬼縮成一團,滿臉驚恐地看著雪懷溫柔地給它裹上被子,把它塞去床角。</br> 雪懷命令道:“呆在這里不許動,就裝作是我在睡覺,聽見了沒有?”</br> 饕餮鬼用爪子輕輕撓了撓雪懷的手背,示意它聽懂了。</br> 雪懷出門看了一眼走廊兩側,而后關上房門。夜色如水,涼颼颼的,間或有草木翕動的聲響刮擦在窗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音。</br> 他看著窗外蘭草瘦長的影子,拔了插鞘,正要推窗翻下去時,卻發現那影子變了——變高,便大,變得更長,幾乎蓋過整個窗面,好似墨水傾倒,隨著他慢慢推開窗戶,暈出一個逐漸遠去的人影。</br> 有人在他窗外。</br> 雪懷沒反應過來,兩個人直接撞在了一起,悶哼一聲,差點就要往后仰倒下去,被對方個眼疾手快地拽住了。</br> 他睜眼一看,云錯攀著窗欞,在外頭站得穩穩的,還有空分出一只手來拽他。</br> 云錯拘謹地問道:“我,我能進來嗎?樓下關門了,我剛剛是準備敲窗的?!?lt;/br> 雪懷:“……”</br> 他往后面讓了讓,看著云錯翻進來,而后關了窗。</br> 走廊盡頭響起一陣百靈鳥的叫聲,到了熄燈時間,四下更加安靜。雪懷跟云錯比了個噓聲的手勢,又出門看了看,確認沒人發現這邊的動靜才放下心來。</br> 他悄聲問他:“你過來干什么?”</br> 他給他倒了一杯茶,</br> 云錯接過來,同樣悄聲道:“我來,我想請你做一件事。”</br> 雪懷彎起眼睛:“好巧,我也要麻煩你一件事?!?lt;/br> “你先說?!?lt;/br> “你先說吧?!?lt;/br> 雪懷瞅著云錯,云錯瞅著雪懷。</br> 雪懷決定先發制人:“那我先說。”</br> 他清了清嗓子,告訴他:“云錯,你教我觀心法吧?!?lt;/br> 云錯楞了一下:“你為什么要學這個?”</br> 雪懷早就編排好了理由,他道:“我在找我母親的一樣遺物,這么多年了,我已經想不起來把那個東西放在了哪里,所以像追溯記憶,尋找那樣東西的去處,”</br> 云錯皺眉:“你想找東西,我可以幫你找。雪懷,我只比你小兩個月,我的記憶存在的時間和你差不了多少,你大概告訴我時間和什么東西,雖然那時候我們還不認識,但我可以進入我的記憶去往你那里,應該是能找到的。雪懷,觀心法危險,你才到筑基期,不能修習這種兇險的法術的。”</br> 雪懷扁了扁嘴。</br> 他清楚這件事上和云錯說不通。他要查的是他上輩子的人世,而不是云錯能看到的這輩子的部分。</br> 而且,觀心法雖然能回到記憶中的過去,能讓他們跨越時間尋找被自己錯過的細節和不知道的事情,但同樣要付出非常大的代價。觀心法圍繞已有的記憶展開世界,離已知的部分越遠,離未知的部分越近,消耗也就越大,而且這種消耗是根骨與靈氣上的,不可逆轉。</br> 他更不可能讓云錯為了他去付出這種代價。</br> 他決定退而求其次,轉移了話題:“先不說這個,你過來找我有事嗎?”</br> 云錯立刻又束手束腳起來,先是問他:“雪懷,你們的師尊說了過幾天會有一次同門試煉嗎?”</br> 雪懷說:“我不清楚,我這幾日在閉關修煉,也跟師尊知會過,這次試煉怎么了?我應當會請個假?!?lt;/br> 云錯趕緊說:“應該不能請假的,這是全門派都必須通過的試煉?!?lt;/br> 雪懷道:“哦……”</br> 他捧著茶杯啜了一口。安靜地等他說下去。</br> 云錯又道:“聽說會很難,雪懷,他們說要兩人組合,你怎么看?”</br> 雪懷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帶著水光的眼眸微微瞇了瞇:“我怎么看?速戰速決,兩個劍修一起上,或者干脆兩個藥修拖著治愈術慢慢磨,對手越難受,我就越開心。這樣我最喜歡?!?lt;/br> “……”云錯憋了一會兒,嚴肅地糾正他,“可是我覺得求平衡最好,比如,比如一個劍修和一個藥修。”</br> 雪懷瞅他:“所以呢?”</br> 云錯看見了他眼中藏著的那點促狹,悶悶不樂地問道:“我想找你一起?!?lt;/br> 雪懷佯裝思考:“你也知道的,我功課好,非常搶手,許多人都想和我組在一起,但看在我們一起打過架的情分,我可以答應你,但有個條件——你得教我觀心法?!?lt;/br> 云錯緊緊盯著他:“不行。”</br> 雪懷說:“有什么不行的呢?你也說了,想找我一起過試煉,我找你學觀心法,大家就扯平了?!?lt;/br> 云錯卻一反常態地態度非常強硬:“就是不行,雪懷,你要我做其他的都可以,可這個太危險了。你想找什么東西,我去幫你找,沒有必要你也要為了這個去學那種兇險的法術。”</br> 雪懷盯回去,剛要開口時,就頓住了,生生將一句“那算了,我自己學”忍了下來。</br> 他一直就是個烈性鋒利的人,做事也不肯退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要他懷柔是難中之難。</br> 他不肯讓步,云錯也恰好固執極端,這段對話若是像前世那樣發展下來,他都能想象到后面的場面了——云錯死犟著不松口,他自顧自修他的觀心法,到頭來又要吵一架,而后誰也不理誰。</br> 但要說分寸,兩人各有分寸,其實真沒什么說不通的。</br> 前生的種種愚蠢的錯處,他今生都不能再犯了。</br> 他思索著,猶豫著——慢慢靠近云錯,認真地看著他的眼睛——懶洋洋地道了一聲:“那好,我和你一起參加試煉。”</br> 云錯避也不避,渾身卻像是緊繃了起來,警惕地看著他,硬著頭皮說話時,連聲音也有些不穩,卻還強撐著冷靜自持的模樣:“如果你是為了讓我教你觀心法才答應的,那我還是一個人參加試煉好了?!?lt;/br> 他又聞到了他身上的香氣。雪懷靠得太近,那是溫軟的、甜蜜的氣息,輕輕撓在他心尖,使他看似冰封的心地動山搖。</br> 雪懷彎起眼睛笑:“真的?”</br> 他放軟聲音:“你就……教教我,好不好?我有分寸的,我有一塊烏金靈石為我護法,只尋找和我最近的、已有的記憶,損耗不大。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這件事真的對我非常重要,到時候我請你為我護法,可以嗎?有什么不對,我也會立刻終止,你看這樣行不行,云錯?”</br> 他第一次學著跟人說軟話,想要說動他。內心深處升騰起一種令人戰栗的羞臊不安。看著是認認真真、一本正經的樣子,說到一半又捧起茶杯,擋住自己一半的臉,實在是不好意思。</br> 他其實也拿不準云錯到底會有什么反應——他的性子實在木得很,他記得以前常有人仰慕他,接近他,百般解數都用出來了,就是沒辦法將這塊又呆又笨的百煉鋼化作繞指柔,反而還會被嫌棄。</br> 有一回,云錯被一個格外奔放的白狐妖少年纏住了,對方咬死了他不放,什么好姿態都有,說話也格外好聽甜美,是個非常討人喜歡的孩子。但云錯還有點驚慌地跑到他這里來告狀,最后是雪懷騰出時間幫他把人請走的。</br> 雪懷想起往事,難得覺得有些有趣和好笑,不自覺嘴角也跟著勾了勾。</br> 就這樣,乖巧的,溫和地,等待著云錯的回應。</br> 云錯連話都不會說了。</br> 他從沒見過雪懷這樣子,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眼前人的鋒利、傲氣都一如往昔,從未改變,他頭一次看見他軟化,輕輕柔柔地征求自己的意見。</br> 眼前的少年一顰一笑,每一次呼吸仿佛都直接撩在他心上,理智告訴他這是不對的,雪懷慣會騙人,但這回騙人的手法也太高明了些,吃準他的死穴,引起他骨骼深處的酥麻和戰栗。</br> 他幾乎是一瞬間就硬.了,單他聽他的聲音,聞著他身上若有若無的、干凈的香氣。</br> 他嘶啞著聲音道:“……好。”</br> 著了魔似的,他知道自己應該趕快離開這個地方,離開讓他喪失心智的本源,但他就是無法做到,他任憑自己在危險的欲望中沉淪。</br> 這時候無論雪懷想要什么,他恐怕都會捧出心肝來給他。他的生死都交給他掌控,“雪懷”這兩個字吊著他的命。</br> 雪懷反而愣住了,他沒想到云錯答應得這樣容易。</br> “那……就這么說定了?”雪懷伸手,不放心似的,哄他,“拉個勾好不好?或者訂立一個字據?”</br> 他望見云錯搖頭,于是也不再堅持。</br> 外面的風聲大了些,雪懷起身去窗邊看了看,望見仿佛快要下雨了,隨口向后面道:“出不去了,外面下雨,一會兒巡夜的人也來了,省得麻煩,你今晚也歇在我這里吧,上回你的被子洗過后姥姥給你放我這了,喏,你自己的杯盞和盥洗用物。咦,還有銀魚干……姥姥連貓糧都準備了,你的小貓去哪了?”</br> 他蹲下來給他翻找,纖薄的睡袍勾出他后背漂亮的弧線,白皙的脖頸從散亂的、烏黑的頭發中露出來,讓人看得心臟沉沉一跳。</br> 云錯聲音還是帶著那種奇怪的喑啞:“……不,不用了,我回去睡?!?lt;/br> 他已經從地上站起身來,背對雪懷要拉開門。</br> 雪懷回頭一看,頭都大了,趕緊撲過去把他拽回來:“你清醒一點!現在都熄燈了,你現在出去是不怕被逮到嗎?”</br> 云錯衣袖被他扯著,但依然不肯回頭,聲音僵硬:“被逮到了,又如何?”</br> 雪懷扁扁嘴:“你是沒什么事,就是我會被姥爺姥姥抓過去訓一頓還要檢討,今兒個有個巡檢修士還很煩,總是針對那些疑似找了道侶的學員……大家都在猜他是自個兒找不到,所以才來管別人。”</br> 走廊盡頭傳來人聲:“哪個修系的人還沒睡?我聽見你們講小話了,一個個沸反盈天的,過來上學修行,就要有點樣子!我今兒個非得把你們逮到不可!”</br> 雪懷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就知道完了——說曹操曹操到,來的還真是這個刻薄的修士。</br> 他急急忙忙地扯著云錯的衣袖往里拖,又秘術傳音道:“……我忘了跟你說,這個巡檢修士每回巡邏時都戴順風耳,隱身術在他面前也不管用。你趕緊的,跟我過來?!?lt;/br> 云錯身上很熱,雪懷沒抓住他的袖子,只能抓到他的手,碰到了才知道是燙的,卻不像發燒的熱度。</br> 雪懷推著他往床上壓,手忙腳亂地按住他,自己又鉆進去想要把被子抻平,蓋好,但眼見著來不及了:腳步聲越來越近,跟著那修士的燈籠鬼已經將門扒拉了一半,想要鉆進來。</br> 雪懷依然沒能將被子扯過來,正在焦急的時候,突然感到自己整個人都被一只手臂給攬了過去——被他安頓好的云錯躲在床鋪深處,忽而翻了個身,將他嚴嚴實實地壓在了身下,順手將被子緊了緊,閉上眼睛。</br> 雪懷整個人都被他悶在了被子里,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瞧不見,只能聽見云錯的心跳。</br> 他抵在他胸膛前,聽著他的沉沉心跳,又急促又快。</br> 一下又一下。</br> 咚。</br> 咚。</br> 咚。</br> 云錯的眼睛卻是閉著的,安穩地睡著,呼吸聲均勻。他裝得像,看起來就是已經入睡很久了。</br> 門被拉開了,接著是拿修士走動、查看的聲響,還有輕微的狐疑聲:“是我聽錯了?”</br> 代替雪懷裝睡的饕餮鬼不滿地鉆出來,撲通一聲跳到地上,把那修士嚇了一跳:“原來是你搞的鬼!總有一天我會讓掌門通過暖閣中禁止養寵物的議案!”</br> 門被關上了。</br> 被子里的兩個人都沒有動靜。</br> 呼吸輕輕地、輕輕地掃過彼此的面頰、嘴唇,生出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悶熱的躁動。燈滅了,黑暗中,兩人都看不清彼此,可雪懷能感覺到云錯正在安靜地注視這自己。</br> 還感覺到……有什么硬.熱的東西抵在自己的大腿間。云錯一直在用手肘撐著身體,盡量不讓那個地方碰到雪懷,可雪懷還是發現了。</br> 他終于懂了為什么云錯一直正襟危坐在側,一動也不敢動似的渾身僵硬,為什么他那么慌張地要逃跑。</br> 雪懷臉又紅了,羞惱讓他用力推了推云錯,小聲地罵:“你快滾下去?!?lt;/br> 云錯卻依然硬邦邦地一動不動。他低著頭,被蠱惑般了一樣問他:“雪懷,我可以……親親你嗎?”</br> 他快要繃不住了,身下的人柔軟、安和,帶著他最喜歡的甜美清香,他快瘋了。</br> 他離他這樣近。</br> “不行!你再說一個字我把你從窗戶丟出去。”雪懷努力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了,二話沒說,把他一腳踹去了地上,又劈頭蓋臉地把被子給他丟過去。而后整個人鉆進被窩里,背對云錯,不再看他。</br> 因為太急忙地掩飾,他連聲調都變了:“你再這樣,我真生氣了?!?lt;/br> 云錯趕緊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br> 雪懷故意惡聲惡氣地打斷他:“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安靜點,閉眼睡覺,不然就給我滾出去。”</br> 作者有話要說:云三歲:老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控制不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br> 雪懷:////說一遍就夠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