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懷下意識地問道：“是誰？”</br> 信鴉卻搖搖頭：“雪少主,我們針對雇主已知一切情況下產生的提問作出解答，但并不能事事都告訴你。這是冥主大人給我們的鐵令。”</br> 饕餮鬼憤怒地嚎叫起來——它一直在全神貫注地聽著,雖然半懂半不懂,但隱約知道有人要害自己的主人,而信鴉拒絕回答。</br> 它頭一次露出駭人和兇暴的一面，亮出爪牙,猛地晃了一下腦袋,森然喘息著要去撕咬信鴉——信鴉慌慌張張地亂跳了起來，威嚴森冷的模樣不復存在：“啊！讓你這只丑饕餮走開！雪少主！啊！救命！”</br> 雪懷想了起來，冥府信鴉來無影去無蹤，自由穿梭各種仙障與法術,原因正是……它們是死靈。</br> 要對死靈造成傷害，除非自己恰好就是死靈。好巧不巧,他家的這只小饕餮不是尋常饕餮,而是一只饕餮鬼。</br> 信鴉驚慌失措地到處飛著,饕餮鬼敏捷地緊隨其后,四處跑竄。</br> 信鴉放大悲聲：“對不起雪少主！仙界自有仙界的法度，想想看,若是隨便什么人給了錢便告訴他世界所有的事情，人人都這樣做，到時候就亂套了！雪少主！救命——”</br> 雪懷伸手攔住饕餮鬼,把它攔腰抱起來裹在了懷里哄著，拍拍它的頭。但是第一次，饕餮鬼不管不顧地掙脫了開來,飛撲過去一爪子把信鴉拍扁了。</br> 雪懷不得不壓低聲音訓斥道：“小饕，回來！”</br> 信鴉哭著在饕餮鬼的爪子底下掙扎著道：“我說我說！我可以破例再回答雪少主你的一個問題，這個本來是不算在我們的雇傭套餐里的……但是雪少主，你要想好，除了您雇用我們尋找的信息與證據，您只剩一次機會向我們提問。無論何時何地，這個問題不能超出您自己能力的范疇——我們不是百科全書，我們只是信息的搬運工，為雇傭者省時省力。如，你懷疑上輩子有內鬼，我們僅可以幫你確認此事，卻不能告訴你內鬼是誰。”</br> 雪懷點點頭：“我懂了。”</br> 信鴉在饕餮鬼張開口之前哭叫起來：“雪少主——”</br> 雪懷又過去把饕餮拎了起來。</br> 信鴉飛快地竄到房梁上立著，倒掛下來問他：“您現在要使用這個機會嗎？”</br> 雪懷沉吟片刻后，搖了搖頭：“暫時不用，以后再說罷，現在你們可以將我要的東西拿出來了。”</br> 話音剛落，窗外撲棱棱飛來好幾只信鴉，鉆破窗紙蹭了進來，依次在雪懷面前放下幾個小東西。</br> 一個香氣濃烈的胭脂盒，一株干枯的青色骨骼，看著像是人的手骨，還有一堆用紙裝起來的飛灰。</br> 雪懷伸手拿起胭脂盒，偏頭看了一眼信鴉。信鴉縮著翅膀提示他：“里頭是情毒，少主小心些。”</br> 他便輕輕打開了。那一剎那，柔入骨髓的香風飄散在整個房中，饒是清冷淡靜如雪懷，也被沖得囟門一燙，下腹緊了起來，全身都生出了令人酥癢的戰栗來。</br> 他“啪”地一聲將胭脂盒關上了，緊跟著使了一個清心術，這才勉強鎮定下來。</br> 他低聲道：“好烈的情毒。”</br> 信鴉拍拍翅膀，一面觀察著饕餮鬼的動向，一面緩緩向他靠近了幾步：“這是第一樣，雪少主。仙家柳氏一族，溯其本源是凡人，這是一脈凡人飛升的仙家血脈，女子為眾。在人間，本姓在‘己’。以精于媚術、攝魂、情蠱聞名，若生男子，成年后必妖冶陰柔，若生女子，必柔媚艷麗，皮相是一等一的好。”</br> “柳氏一族最烈的情蠱，傳說能讓人為之背棄理智，遺忘真愛，終生有效。中蠱最明顯的特征是，距離腕口五寸處會有一線紅色。”</br> 雪懷皺起眉：“所以說我父親違背誓言馬上另娶，非常有可能是因為她對我爹下了蠱？”</br> 但是本能的，他覺得其中有什么不對。雪宗行事并無大的變化，縱然有時候會犯迷糊，但遠遠沒到為情所癡的地步，在家中也是從來更偏重他，與中情蠱的樣子又有所不同。</br> 他不知怎的想到了云錯，心想如不是心知自己沒有，云錯反而才像是被下了情蠱的那一個。</br> 他想到他，繃緊的心思忽而稍稍放緩了一點，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br> 信鴉瞅他：“雪少主，我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不過這會用掉您的提問機會。”</br> 雪懷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平靜地道：“不用了，說說第二樣吧。”</br> 他伸手拾起那節青色的骨頭——是人的指骨，一截女人的小指尾，骨色是沉青的，雪懷隨手用沾了水的銀絲絹帛擦了擦，見到其上立刻變成了黑色。</br> 有毒，而且是劇毒。如果這指骨的主人已死，那么想必也是被毒殺的。</br> 他之所以知道這是女人的指骨，是因為比起他自己的——大小差不多，是成年仙者的手骨，卻尤其細薄輕小。</br> 他稍稍用力地壓了壓，感覺到這脆弱的骨骼仿佛時刻會崩散一樣，立刻收斂了力量，感覺有些不可思議：“為什么會這么輕？”</br> 太輕太細弱了，讓他想起春日間的蜂鳥。</br> 雪懷心思一動：“這是……風羽族人的指骨？”</br> 四下寂靜。</br> 外邊一百多只信鴉撲騰翅膀的聲音消失了，里面的七八只也都一并垂下了頭，將翅膀縮得緊緊的。一片無言的黑色，如同死亡。</br> 雪花明白了，他覺得說話有些吃力：“這是我娘的……”</br> “對不起，雪少主，由于您給我們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價，不拘于任何束縛，一定要找出最狠準的殺招’，故而我們……進入令堂的棺槨中，帶來了這枚指骨，也沒有來得及通知您。”</br> 信鴉垂下腦瓜給他鞠了一躬：“為我們的失禮道歉，這次失誤并不計算在冥府頭上，我們可以退換您一部分雇傭金。”</br> 雪懷垂眼輕輕摩挲了一下這節指骨，沒有說話。</br> 他的眼神異常溫柔，有些懷念，也有些痛苦。</br> “所以說我娘是……”一個字一個字，重如千鈞，隨之而來的還有貫徹他整個人的——凜冽殺氣。那股子刀鋒兵刃般的殺氣在無形中籠罩了整個房間，氣壓變低，幾乎讓人抬不起頭來。</br> 他以為風羽族人天生骨骼脆弱、肌體柔軟，故而在魔息入侵的那幾年罹患重病，所以上天注定要在他十歲那年帶走他的娘親。</br> 他以為那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何為“命運”——命中到來的死亡無法避免，路途盡頭總有一處黃泉。</br> 他以為這是他的命，就好像暗暗喜歡的人恰好不喜歡他一樣，他從來以為這是命。</br> 信鴉接話道：“是被柳氏害死的。”</br> 雪懷安靜地看著這節指骨。室內燈火跳動飄搖，照亮他一雙陰晴不定的眼。</br> 他伸手拿起下一個裝著灰的信紙，示意信鴉接著說。</br> 信鴉伸出爪子撓了撓頭：“已經找到的目前是這些信和這些灰，信件由于數量過于龐大故而未曾帶來，也免打草驚蛇。柳氏常年記錄著深花臺和浮黎宮的各種機密，有一半通信記錄是已經摧毀的，無法查明。是否要根據她所記錄的這些東西進行定罪，這是您自己的事情了。”</br> 雪懷點點頭，道：“好。”</br> 他站起身來。</br> 饕餮鬼爬過來，用大腦袋蹭了蹭雪懷的手，又咬住他的衣角，想讓他帶它去。雪懷拍了拍它的頭：“小饕，你留在這里陪云錯，別讓他和我姥爺知道，他們會難過的。”</br> 云錯今日去慕容金川那里聽論法了，沒跟他待在一起。兩人原本計劃著下午去凡間聽戲。</br> 他撕紙寫了字條留給云錯，只說雪宗來信說深花臺事忙，要他早幾天回來搭把手。</br> 云錯是看著沙華把信交給他的，正好幫他圓了個謊。</br> 信鴉問道：“令尊信中當真寫了這件事？”</br> 信和信鴉一起到來，雪懷實際上還沒看他父親的這封信。他來仙山修行幾個月，每隔七天，會往深花臺寄一封家屬，雪宗會回復他，噓寒問暖一番。</br> 此刻想起這茬，雪懷一聲不吭地打開那封信，預備粗略瀏覽一下。</br> 左右不過是平常的信件，但當他飛快地掃完信中的字跡后，差點氣笑了——</br> 雪宗詢問他能否讓柳氏回家居住。</br> 他之前收拾了雪何與柳氏，打發了柳氏回娘家居住，恐嚇了雪何一番，差不多是將他軟禁在家中。</br> 現下雪宗在信中措辭謹慎，幾乎到了討好的地步：“婦人嫉妒之心，不過爾爾，點到即可。小懷，你以為呢？”</br> 雪懷冷笑道：“好一個不過爾爾，與其是問我態度，這恐怕是先斬后奏罷。”</br> 出乎意料的，他看上去相當平靜。他沒想到亮刀的這一天來得這么快——自從他撥開前生的迷霧，不再將過去放在眼里之后，一切阻塞他的問題突然都顯露出了答案。</br> 他平靜地道：“不過無所謂了。”</br> ——無所謂了，他有理由殺他們了。</br> 雪懷出門直走，穿過走廊，徑直去了暖閣頂層的兵器室。</br> 沉重的神木門轟然打開，顯出陳列于此的一條兵器長龍。整個東三間暖閣中所有學員的兵器都放在了這里，由七十二只重明鳥看守、監視。</br> 七彩華麗的鳥伸長脖頸，為他銜來他的靈火銃，卻被他微笑著拒絕了：“麻煩為我取下旁邊那把蝴.蝶.刀，那是我道侶的東西。”</br> 其實也算是他的東西。上輩子，他用它不離身，這一世被云錯買了過去。</br> 藏兵閣中道侶兵器視為共同使用，重明鳥什么都沒說，將沉重的刀兵盒放在他手心。深紅的武器一長一短，透著凜冽的殺氣，仿佛是感知到前世的主人接近，它的刀身散發出錚然聲響，刀身顏色加深，妖異如血。</br> 雪懷禮貌地點了點頭：“多謝。”</br> 當云錯聽聞雪懷已經離開了慕容山門之時，已經是當天晚上了。</br> 彼時他和慕容金川一起用了晚飯，聽得仙洲法陣門口的值守仙童匯報當日出入情況，其中就有雪懷的名字。</br> 慕容金川是記得雪懷提前給他請過假的，只不過還沒到時間，這次突然提前恐怕有原因，便問云錯道：“小懷為何現在便走了？他跟你說過么？”</br> 云錯亦什么都不知道。他想了想后，才到：“昨日雪懷收到了雪伯父的一封信，或許跟那有關系，應當是深花臺有急事。”</br> 慕容金川便不再問。</br> 小師妹在旁邊聽到了，悄悄問道：“云師弟，那你們下午不就聽不成戲了嗎？好可惜，雪師兄早晨收到信，還不到中午就走了。”</br> 云錯沒有回答，眉頭皺了起來。</br> 他徑直回了暖閣，看見了雪懷留的字跡，但心中卻陡然生出一處空洞的不安，越來越大。有什么不可預料的東西在他控制之外發生了——</br> 他突然想起了那群信鴉。他自己也有一只，冥主親手送給他的。</br> 當初冥主告訴他，信鴉只能為他解釋已有的疑惑，無法為他尋覓他所不曾想到的答案。</br> “雪懷真的在找伯母的遺物嗎？”他問道。</br> 信鴉嘎嘎笑道：“不是。”</br> “他在找什么？”</br> “無可奉告。”</br> “我應該怎么去找他？”</br> “少仙主，去藏兵閣問問罷。”</br> 云錯心下一凜，出門一路尋到藏兵閣，門一打開他就完全明白了——</br> 雪懷把他的刀帶走了。</br> 上輩子這是雪懷用來殺人的武器，刀必出鞘，刀刀斃命。</br> 原來雪懷不再修觀心法，不再躲避雷劫，不是他放棄了，而是他已經找到了方向，只等最后一個答案。</br> 雪懷要去殺誰？</br> 他知道了什么？</br> 云錯指尖糾集出強力的法令，上古的符文召來了六界所有的信使——青鳥、金翅鳥、東君使，它們字四面八方飛來，聚集在慕容仙洲上空盤旋不去，為這里到冬洲的三百萬里路，支撐起一道連綿不斷的仙罩。</br> 他現在已經追不上去了，雪懷乘最快的青鳥出發，明日便會抵達仙洲。</br> 他正在飛快地離開他，前往更遠的地方。</br> 這個感覺似曾相識，云錯手指冰涼。直到饕餮鬼走過來，蹭了蹭他的腿時，他才回過神來。云錯俯身摸了摸它的頭，給它喂了幾樣垃圾，而后慢慢地收拾雪懷的房間。</br> 收完后，他盤腿坐在床上繼續發楞。</br> 落日西沉，暮色籠罩整個房間，白天的生氣無法抵抗黑夜的侵蝕，逐漸被慢慢地壓下去。</br> 等到全黑的那一剎那，云錯突然動了動，閉目凝息，氣行小周天。</br> 這房間里充滿著雪懷的味道，清淡的蘭草香氣。他閉著眼睛，如同盲人那般摸索著，在袖子里找到了幾百張紙條——都是雪懷近期寫給他的，從他死皮賴臉地跟過來開始，平淡而瑣碎。雪懷有時候懶起來，就用那種可以封存聲音的信紙，直接跟他說話。</br> ——“外婆給你找的衣服在床邊。”</br> ——“起床了，自己做飯，碗我來洗。”</br> ——“今天不用遛小饕，我們晚上一起去吧。”</br> ——“我晚上不回來。”</br> ——“明天有空出去玩么？我找到一家好吃的人間酒樓。”</br> ——“哄一下小饕可以嗎？今天我又把它說哭啦……”</br> 然后他們在一塊兒了，有時候黏黏膩膩的，彼此都不說出口。雪懷跟他撒嬌的時候少，一本正經的時候多，有一回云錯很晚才修煉回來，雪懷等他等得睡著了，手里還捏著忘記關上封印的信紙。</br> 他拿起信紙一聽，只聽見他清淺恬美的呼吸聲，一直到最前的時候，是一聲低低的：“云錯呀。”</br> 雪懷自己都忘了那天睡著之前想跟云錯說什么。一章信紙作廢了，他隨手就丟了，云錯緊跟著就悄悄撿了起來，收在手中。</br> 現在他拿在手里的就是這一張。</br> 雪懷的聲音從信紙上蕩出來，溫柔又可愛，他說：“云錯呀。”</br> 他聽著那溫柔的呼吸聲。</br> 收心求靜，練養丹田，及氣沖關，練養周天。前塵往事，謹慎觀心。觀心法里的那道門重新對他打開了，這一次他深吸一口氣后，徑直向里走去。</br> 門后又是無數道門，里面的場景千變萬化，有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尋仙閣，有他們成人后的荒野軍營，也有寂靜無聲的仙家宮殿。</br> 他走向和雪懷初遇的那道門，越接近他已有記憶的門越近，反之越遠，也越發暗淡。整個觀心術的內部猶如一道迷宮，輔以數不清的心魔和幻影。前世今生兩重記憶同時交疊，大大加深了迷宮的復雜性，任何人走到這么深這么偏的地方，恐怕都難以回頭。</br> 但云錯不管，只要他耳邊聽得見雪懷的呼吸聲，他便認定自己在走正確的路。</br> 這是他第一次走得這么深，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深很多。步步殺機，越走身上越冷，但他義無反顧。</br> 第一次，他看清了觀心術后面的真相。</br> 他看見雪懷和他頭碰頭地找了一夜，看見雪懷與家人大吵一架，不管不顧地加入他的軍隊。</br> 看見他心尖上的人注視他離去的背影，眼底露出懵懂青澀的笑意。</br> 看見他因一道家書急急飛回，質問父親：“為什么隨隨便便給我定親？你至少要告訴我他是誰。”</br> 雪宗篤定道：“現在不能告訴你，因為以你的心性，一定會不管不顧地跟他在一起。但我們當爹娘的，要考慮的不止是你喜歡誰，還要考慮對方的出身、心性、前途，那個人身份過于特殊，修為和心性也暫時配不上你，無法給你好的前程。我給他五年時間，若是能成，他便會是你天上地下第一好的夫婿。”</br> 看見雪懷帶著年少時的張揚和銳利，像一只小刺猬那樣摔門而出。他坐在桌前，漆黑的墨筆幾筆勾出瀟灑的字跡，那是少年心事，是云錯想都不敢想的過往：</br> “天下第一最好的夫婿，不出云錯。”</br> 作者有話要說：云三歲：嗚哇哇哇quq媳婦婦你上輩子是喜歡我的嗚哇哇哇哇tattatatatat</br> 雪四歲：抱抱我的小心肝~→3→</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