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對話被被一通電話打斷，鹿聽晚從校服口袋里拿出手機，上面的來電顯示：哥哥。</br> 鹿聽晚看了看周圍，體育課是不允許帶手機的，“同桌，我們打個商量？”</br> 言璟挑眉，明顯也看到了她屏幕上的電話，“怎么，學神要我幫你打掩護？”</br> “哇，沒看出來我同桌這么聰明。”鹿聽晚語氣跟哄小孩似的，“我接個電話，老師來了喊我。”</br> 言璟懶散地笑，“你這哄人的技術不太行啊。”</br> “……”</br> 鹿聽晚很想說，我打人的技術倒是不錯。</br> 電話震動了蠻長一段時間，鹿聽晚怕電話斷了，也沒有心情和言璟瞎聊，直接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br> “喂，哥哥。”</br> “還沒下課。”</br> “……”</br> 中間只隔著一段距離，少女清潤的聲音似潺潺流水，伴著偶爾吹拂來的清風，尾音逐漸模糊不清。</br> 言璟瞇了瞇眸。</br> 這聲哥哥，犯規了啊。</br> 鹿聽晚掛掉電話，把手機放回口袋里，和言璟打招呼，“謝了。”</br> 言璟問：“親哥哥？”</br> “嗯？”鹿聽晚搖頭，“鄰居哥哥，勉強也能算是親的。”</br> “啊。”言璟淡淡地應了一聲，神色不明。</br> “言璟！”女孩子的聲音。</br> 言璟松懶的靠著樹，聽見聲音皺了皺眉，跟個大爺似的，緩了幾秒也沒有要看過去的意思。</br> 鹿聽晚倒是覺得這個聲音莫名的熟悉，她看了一眼。</br> 蔣怡文穿著小短裙，踩著小高跟，露出一雙長腿，將火辣的身材襯托得淋漓盡致，一路上引得不少男生頻頻回頭。</br> 手里拿著瓶水，身后還跟著幾個小姐妹。</br> 鹿聽晚看見蔣怡文心情也不太好，“同桌，找你的。”</br> 蔣怡文算是和鹿聽晚從小掐到大，蔣怡文的學習成績不差，但是奈何從小到大也是和鹿聽晚一個班，只要有鹿聽晚在的地方，她就沒有得過第一。</br> 蔣怡文嫉妒心極強，又能惹事，平常沒少給鹿聽晚添麻煩。</br> 蔣怡文湊到言璟跟前，看見鹿聽晚的時候明顯也是皺了皺眉，然后狠狠瞪了一眼她，“呦，這不是第一名嗎？好久不見。”</br> “我有名字。”鹿聽晚微笑。</br> “行，第一名。”</br> 鹿聽晚向來有來有回，故意彎起眼眸朝她笑了一下，“好的，萬年老二。”</br> 不就是惡心人嗎。</br> 她可會了。</br> 最討厭被人說是第二的蔣怡文：“……”</br> 蔣怡文沒再搭理鹿聽晚，諂媚似的對言璟說：“今天天氣也太熱了，這水給你。”</br> 身后幾個小姐妹明顯就是助力團，跟著曖昧的起哄。</br> 言璟連著眼神都沒往蔣怡文那看，聲音冷冷淡淡的，“我有潔癖。”</br> 有潔癖，所以不碰別人的東西。</br> 鹿聽晚輕笑，這人演起戲來還是一套一套的。</br> 他手里那瓶水，不還是從她這里搶的嗎。</br> 什么潔癖。</br> 蔣怡文遞水的動作僵硬在半空中，最后只能尷尬地收回來，“那好吧。”</br> 鹿聽晚和蔣怡文站一起就覺得空氣都不清新了，她也沒有看戲的心情。</br> “同桌，我先走了。”</br> “等等。”言璟略過蔣怡文，“一起。”</br> /</br> 體育課的熱身活動，男生需要跑一千米，女生跑八百，分成兩組。</br> 鹿聽晚運動神經不錯，跑個八百米完全不在話下，別的女孩子都癱軟在地上喘氣，她一人站的筆直，只是額角出了點汗。</br> 謝書云忍不住吐槽，“小晚你到底是個什么神仙，這都不累的嗎？”</br> “還好吧，從小被我哥訓習慣了。”</br> 鹿聽晚以前被孟嶼抓出來晨練，孟嶼也是個狠人，從來不管她是不是女孩子。日常就是幾公里幾公里的跑，還限時。</br> 只要時間不達標，就要繼續跑，這么專程訓練了一個暑假。</br> 后來成了習慣，體力就上去了。</br> 鹿聽晚伸手把謝書云拉起來，“剛跑完，你別坐著。”</br> 謝書云緩了一會，才勉強把氣喘勻了，她對著人群看了一圈，“誒，怎么沒看到雪帆？”</br> 熱身活動是沒有限時的，男女生一起跑，但是體育老師會等所有學生跑完后，在開始下一步的訓練活動。</br> 鹿聽晚瞇了瞇眸子，炎炎烈日下，彭雪帆一個人在操場上跑圈，像是體力不支，臉頰通紅，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滴。</br> 彭雪帆體重偏胖，寬大的校服在跑起來的時候更像是緊身的，身上的肉也跟著抖。她跑步用嘴呼吸，黑紅臉頰旁的肉逆著風被吹得變形。</br> 旁邊有人吐槽，沒壓著聲音。</br> “這個胖妹丑就算了，怎么還跑這么慢。”</br> “她這么多肉，要怎么跑得快？噫，不過她是真的丑，我剛剛跑步遇到她，一陣沖刺，估計都破了我八百米的記錄了。”</br> “哈哈哈哈，那你下次體考的時候，讓她在后面追著你，跟惡狗似的，你一定不怕不及格。”</br> 謝書云皺了皺眉，“蔣怡文那群人的嘴怎么還是這么臭。”</br> 鹿聽晚抬手整理了一下剛才跑亂的馬尾，沒說話。</br> 彭雪帆還差兩百米，即便是體力不支，她也沒有放棄的意思，還在堅持著跑。</br> “加油啊！別放棄！”體育老師看了下時間，“她應該還需要點時間，你們幾個男生跟我去拿器材。”</br> 烈陽角度偏移，連著那最后一點林蔭都已消失，大家站在日頭下，轟曬得一身熱氣。</br> 蔣怡文嗤了一聲，大聲喊道：“喂胖妹，你要是不會跑就別來上體育課，連累大家和你一起曬太陽，真他媽煩。”</br> 彭雪帆喘著氣，終于一下跑到了終點，她用力過猛一下子沒剎住車，平躺在地面上，校服的背面已經被汗濡濕。</br> 蔣怡文踹了一腳彭雪帆的腿，“起來，別裝死。”</br> 鹿聽晚長嘆了一口氣，“小云，你手機拿著準備錄像。”</br> 謝書云連連點頭，“好，不過你讓我拍這個干什么？”</br> 鹿聽晚抬手揉了一下脖頸，少女的滿不在意的樣子，又A又美，看得謝書云都心跳了兩下。</br> “活動下身手吧。”</br> 剛才蔣怡文那群人說的話，彭雪帆都能聽見，她羞愧難當的用手擋著臉，眼前一片黑暗。她今天出來的時候看了天氣預報，現在應該是三十五度的高溫。</br> 在三十五的高溫下，她竟然冷得透心涼。</br> “雪帆，你沒事吧？”清潤的聲音。</br> 彭雪帆猶豫了幾秒，才慢吞吞地把手放下來，少女扎著高馬尾，微微彎起的眉眼含著溫柔，她替她擋住了眼前的烈陽，像是個來拯救凡間的仙女。</br> 鹿聽晚伸手將彭雪帆扶起來，“有沒有哪里被摔到？”</br> 彭雪帆眼眶里帶著紅血絲，“……學神。”</br> 鹿聽晚把手上的紙巾遞給她，“擦擦汗，別怕，跑完了就沒事了。你很棒。”</br> 彭雪帆張了張嘴想說話，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說些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的說出幾個字，“謝謝你。”</br> “不用，我也沒做什么。”鹿聽晚讓謝書云扶著她。</br> 蔣怡文哼笑，“喂第一名，你現在交朋友的標準是越來越低了。”</br> 鹿聽晚也不知道該夸蔣怡文什么，這往槍口上撞的本領是越來越厲害了。</br> “蔣怡文，你懂不懂什么叫做尊重？”</br> 鹿聽晚和蔣怡文的身高差不多，兩個人對立著，她的氣場卻強了蔣怡文好幾倍，就像是隱藏的鋒芒初露，連同帶著一股寒煞之氣。</br> 蔣怡文不自覺的往后退，“鹿聽晚，你想干嘛？”</br> “給你個機會。”鹿聽晚沒有什么耐心，連著語氣都是帶著戾，“你是想自己滾過來道歉，還是想讓我教教你什么叫做以暴制暴？”</br> “你想替那個胖妞出頭？”蔣怡文愣了幾秒，然后嘲諷出聲，“你以為孟少還在你身后給你擋著？鹿聽晚，在這動手對你這個學神沒半點好處，我勸你收斂點。”</br> 鹿聽晚緩緩笑了，“你記得我哥，怎么就記不住挨打的疼呢？沒人給我擋著，我照樣能收拾你。”</br> 蔣怡文惡狠狠地咬著牙，那段被遺忘在塵埃里的過往又被反復拉出來鞭打，她就像是被戳到痛點，抬手沖著鹿聽晚的臉上就想打下去。</br> “鹿聽晚，你他媽閉嘴！！”</br> 鹿聽晚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br> 她其實算好了角度，只要讓謝書云拍到蔣怡文先動手的證據，今天這事即便是鬧到政教處，她也能安然抽身。</br> 不過她沒想到，有人比她的反應還快。</br> 還未躲開，眼前就覆蓋下了一片陰影。</br> 少年寬闊的肩映入眼前，那件白色的T恤衣角清揚，骨節分明的手擒住了蔣怡文，用力甩開，像是碰到了什么惡心至極的東西。</br> “我給她擋著呢。”言璟懶懶地掀開眼皮，深邃的桃花眸里笑意不達眼底。</br> “你碰她一下試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