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br> 程焰覺得季時嶼比自己心態都好,這場景,硬是繃住了人設,什么也沒解釋,只是沉著臉看了眼齊磊,吐了句:“出去。”</br> 齊磊是個拜金的,見了季時嶼這種,只有賠笑的份兒,整日混的圈子也不干凈,更離譜的都見過,聞言只是笑了笑,欠身點頭道,“打擾了。”</br> 人走了,季時嶼和程焰大眼對小眼。</br> 半晌,季時嶼要過來摟程焰的腰,程焰躲了過去,悶聲道:“別,我有心理負擔。”</br> 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都代入劇情了。</br> 季時嶼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她是什么意思,笑罵了聲,“操。”</br> 也不知道齊磊都腦補了什么,但這復雜的三角倫理戀情,估計已經坐實了。</br> 今晚上無功而返,因為齊磊很快就走了,老狗也沒來。</br> 小毛幾個人只是打聽到齊磊最近很缺錢。</br> 但本來季時嶼和程焰只是夫妻間的惡趣味,卻因為齊磊意外撞見成了案子的一部分,不得不坦白。</br> 小毛聽了拍桌大笑,陽仔反應慢,不明所以,老高解釋:“齊磊估計覺得這哥哥不僅男女通吃,還跟自己妹妹……”</br> 陽仔“啊”了聲,看程焰的表情,仿佛她真的干了這種事似的。</br> 不怪齊磊誤會,季時嶼和程焰,氣質真的像,如果要說這倆是夫妻,確實有夫妻相,要說是兄妹,也會覺得像兄妹。</br> 程焰臉都黑了,“介紹一下,季時嶼,我老公。”</br> 她把老公兩個字咬得很重。</br> 季時嶼都笑了。</br> 一群人嘲笑程焰一天,季時嶼更惡劣,時不時叫一聲妹妹。</br> 于是晚上睡的時候,他碰她一下,程焰就拂開他的手,“哥哥,不合適。”</br> 季時嶼哄了半天都沒用,深切明白什么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br> 于是也破罐子破摔,“妹妹說什么就是什么吧!哥哥總不能打你一頓。”</br> 程焰咬著后槽牙,“但我可以打你一頓。”</br> 季時嶼笑得渾身顫動,過去摟她的腰,“給哥哥抱一下,不然睡不著。”</br> 程焰嗤了聲,“我快揍你了。”</br> 但嘴上這樣說,倒是沒動。</br> 第二天白天先是排查了齊磊的一些的人際關系,晚上繼續去藍星蹲著,因為季時嶼好用,時不時叫他過去演戲。</br> 少爺這氣質都不用裝,往酒吧里一坐,就是最貴氣的,齊磊對他非常感興趣,連著幾天都去。</br> 最開始季時嶼一副愛搭不理甚至有點兒嫌棄不耐煩的樣子,過了兩天態度才緩和了些,齊磊跟餓虎撲食一樣黏上去,季時嶼卻突然不見了,齊磊很煩躁的時候被老高忽悠著去喝酒,醉了后被套了話,套完話去詐老狗了。</br> 拖了五天才查清齊磊,逮到老狗,齊磊是個共犯,直接拷了帶回去,程焰也跟著回了局里。</br> 這一趟就是累人,倒沒什么驚險。</br> 而且真的找到了關鍵線索,剩下的就是核實確認。</br> 季時嶼在江城又待了幾天,處理了些瑣事,然后帶喵喵去市里。</br> 因為季時嶼幫了隊里一個大忙,周盛陽就借著給他們暖新房的由頭,帶著隊里幾個人去了他們在a市的家里慶祝案子初捷。</br> 程焰本來已經拒絕了,想著季時嶼不喜歡熱鬧,最后還是問了他一句,他卻應了下來,雖然他并不太喜歡跟不熟的人親近,但因為是她的同事,他很愿意認識。</br> 關于她的事,只要她愿意,他都想參與和了解。</br> 剛到市里安置好貓,程焰正好下班。</br> 兩個人一塊兒去了超市買菜,人多,吃火鍋方便些,程焰選了底料,然后就面無表情地往里面扔菜,季時嶼專注推車,出神片刻,程焰就不見了。</br> 轉了兩個貨架,才看到動靜。</br> 有個中年男人領了個小孩,小孩在哭,似乎很抗拒男人,程焰正冷著臉站在對方面前,熟練地掏出警察證,“請問你跟這小孩是什么關系。”</br> “我……我是他爸爸。”男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似的,遲疑看著程焰。</br> 程焰扭頭問小男孩,“你認識他嗎?”</br> 小男孩恐懼地看著男人,男人一直在舔嘴唇,眼睛像鷹隼一樣盯著小男孩。</br> 小男孩最終緩緩點頭。</br> 程焰沒說什么,只是蹲下身,視線和小男孩平齊,“阿姨是警察,你需要幫助嗎?”</br> 小男孩突然仰著臉壓抑著哭起來,像是害怕。</br> 男人一把扯住小男孩的手臂,大聲怒斥程焰,“你這人怎么回事,都說了我是他爸爸,我們不需要幫助,神經病吧!”</br> 程焰看著小男孩右肩露出的一點新鮮的傷痕,可男人仍舊不管不顧地扯他右臂,不由皺起了眉,攔住他,“麻煩出示一下身份證。”</br> 慢慢有了圍觀群眾,但這時候超市人不多,大家看熱鬧也不太敢靠太近。</br> 有個女人撥開人群過來,粗聲粗氣說:“干什么呢,讓你買點兒東西磨磨唧唧的,趕緊吧,快遲到了。”</br> 說著,一邊試圖去抱男孩兒,一邊對程焰說:“不好意思,我們著急帶他去上輔導班,您看您這是干什么呀!”</br> 她上下打量程焰,“誰知道你這證件是不是假的,我看你才是對我孩子圖謀不軌。”說著,她警惕地把孩子往自己身邊拉。</br> 可小男孩卻躲了下,手往程焰這里抬了下,可不知道是害怕還是什么,又瑟縮著蜷了回去,整個人像是驚弓之鳥一樣。</br> 程焰被直覺攥著,一把攥住女人的手,“我叫局里的人來,你先不要走,麻煩配合一下。”</br> 女人怒罵起來,“你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們招你惹你了,你知道輔導老師多難約嗎,耽誤的都是時間,我們著急走,沒空陪你鬧,你再這樣我才要報警了。”</br> 男人也附和:“哪有這樣的警察,莫名其妙,我們走。”</br> 程焰一把把人扯回來,耐心告罄,“要么配合我檢查,要么站在這兒等我的同事來,你再鬧我就不客氣了。”</br> 女人過來扯程焰,然后自己佯裝被撞到,蹲在地上嚎哭起來,男人趁機指責程焰,咬死她糾纏,甚至扯小孩的時候故意把小孩擰哭,抱住孩子開始控訴,說小孩心臟不好,萬一出了事你負得起責嗎?</br> 試圖拉路人下場,一直在往人群那邊挪,控訴程焰欺負人。</br> 圍觀的人有人上前勸,有人嘀咕程焰太過于咄咄逼人,有人勸男人和女人不如就配合一下檢查。</br> 場面幾乎失控,男女情緒越來越暴躁,一度試圖掙走,但程焰一直固執地按著兩個人。</br> 貨架被撞倒,超市經理過來的時候,季時嶼過去交涉了下,“那邊是公安局的警察,懷疑這兩個人涉嫌拐賣兒童,這是我的身份證和聯系方式,待會兒損失多少算一下我賠。”</br> 經理看季時嶼態度淡然誠懇,遲疑了下才點了下頭,沒有上前。</br> 周盛陽一群人趕到的時候,順便叫了局里正值班的一塊兒,那邊有穿制服的,一男一女意欲逃走無果,似乎這才放棄掙扎,小男孩在看到穿制服的警察的時候,似乎終于才確認自己是得救了,他突然一把抱住程焰,渾身顫抖地往程焰懷里擠,嗯嗯啊啊地叫著,原來不會說話。</br> 從男女和小孩的反應來看,基本判定非父母和孩子的關系,同事給程焰他們敬了個禮,把人帶走了。</br> 程焰去跟經理交涉賠償的事,經理一直在觀察,本來以為那對兒男女看著確實像是孩子的父母,因為一直在試圖護著孩子,而且像是有事很著急的樣子,反復說留個電話給程焰,自己先走行不行,說證件沒有帶。</br> 哪有拐賣小孩這么明目張膽來逛超市的。</br> 可程焰一直都是冷血無情的樣子。</br> 沒想到真的有問題,經理便一直擺手說沒事,自己承擔損失。</br> 最后還是季時嶼拿了卡出來,“算一下吧!一碼歸一碼,感謝你們支持警察工作。”</br> 最后一群人回到程焰和季時嶼的家里的時候,小毛往沙發上一癱,無比不可思議地仰頭感嘆:“焰姐這是什么體質,多少回了,全世界的罪犯都往焰姐身上撞啊!”下個班還順手辦個個案子。</br> 程焰剛剛被人推搡的時候,她怕傷到小孩,拿手去擋貨架,手背擦破了皮,這會兒季時嶼拿了藥箱給她消毒貼創可貼,聽到小毛的話,笑了聲。</br> 程焰抬頭看了小毛一眼,“可能我比較邪門。”</br> 陽仔卻是看了季時嶼一眼,“帥哥,我感覺你跳進了一個火坑。”</br> 季時嶼抬眸看了一眼,扯了下唇角,“沒辦法,已經上了賊船,下不去了。”</br> 也不想下。</br> 一群人哄笑起來。</br> 吃飯的時候幾個人忍不住問季時嶼到底跟程焰怎么認識的,又是怎么看上她的,以及誰追的誰。</br> 這自然是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季時嶼沉默片刻不知道從哪里講起,程焰已經非常言簡意賅回了句,“命中注定,天作之合。”</br> 周盛陽差點被水嗆到,陽仔遲鈍地“啊”了聲,半晌才捂住半邊臉,“救命,好酸。”</br> 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聽到焰姐講這么酸的話。</br> 季時嶼低著頭,緩緩笑了下。</br> 的確,命中注定。</br> 一群人笑笑鬧鬧,一頓飯吃的愉快,程焰和季時嶼話都不多,卻并不會顯得冷場,認識久了就會發現,程焰只是面冷,她內里就像是火焰,永遠熱烈而燦爛地燃燒著。</br> 哪里那么多的邪門,不過是巧合,以及她眼底永遠的敏銳和憐憫心。</br> 要睡覺的時候,程焰還打電話給局里,問那小孩怎么樣。</br> 說是已經比對了數據庫,已經初步確認是失蹤兒童,正在聯系父母。</br> 大概是因為有求救失敗被打的經歷,所以一開始看到程焰并不能相信。</br> 現在情緒已經穩定了,找了兒童心理學家在疏導。</br> 程焰松了口氣,睡覺的時候,季時嶼又給她處理了一次傷口,問她為什么那么確認是拐賣。</br> 其實從旁觀者的角度,如果不是被程焰逼得露出了很多馬腳,一開始什么都看不出來,那小孩也沒有哭鬧,大人也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br> 程焰思考片刻,她只是一個轉頭正好看見,更多是直覺,仔細想才能找到根由,“那小孩碰掉了一盒餅干,男人不耐煩地扭頭,小孩本能的動作卻是護住頭,身體發抖到下巴打顫,然后男人看到這個動作的反應,是有些緊張,扯著他的胳膊叫他放下來,眼神里帶著警告。兩個人都太小心翼翼了。”</br> 季時嶼點點頭,明白了。</br> 小孩怕挨打是正常的,但過于恐懼很可能是頻繁家暴,而一個家暴成性的家長,并不會在意場合。</br> 這些并不能作為佐證,只是程焰直覺不對,所以上前多嘴問了句。</br> 可如果不是她多嘴以及堅持,或許對方就這樣安然躲過去了。</br> 季時嶼親了下她的額頭,“我老婆真厲害,救了一個家庭。”</br> 程焰后退了些,皺著眉看他,“我是個警察,你好肉麻。”</br> 季時嶼笑了笑。</br> 也謝謝你在我的寒冬里,做我明亮熾熱的焰火。</br> 季時嶼突然說了句:“你知道嗎?我上中學那會兒就想娶你。”</br> 程焰狐疑看他:“你今天怎么越來越肉麻了。”</br> 季時嶼自問自答:“你知道為什么嗎?因為你說你要嫁給我,我就完了,我就想知道我怎么完的。”</br> 程焰:“……幼稚。”</br> 其實是因為,他曾對這個世界失去信心,卻因為她又想擁抱這個世界。</br> 季時嶼戳了戳她,“咱倆什么時候生孩子?”</br> 程焰:“你話題是怎么做到跨度這么大的。”</br> 季時嶼:“因為在想過程。”</br> 程焰:“……我可以打你嗎?”</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