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br> 人總要為自己犯過的錯付出代價的。</br> 江雪若并不后悔和他在一起,只是沒辦法原諒自己因為虛偽的自尊心，一直不愿意正視成績的問題。</br> 她很努力地去調整心態，可還是不可避免地被情緒影響,她腦子里都是他，常常無法專心學習,做不到像他一樣兩不誤，也學不會他的從容和淡定。</br> 這種狀態不好,她知道,但還是抱著一絲僥幸。</br> 或者只是單純不愿意面對現實。</br> 沒有校園偶像劇里學霸給學渣補課的浪漫情節,她甚至恥于在他面前提前自己對成績的擔憂,根植于內心的不安一直在提醒兩個人的差距，她貪戀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和輕松。</br> 是她一直在粉飾太平。</br> 沒想到有一天,需要以這種方式來結束。</br> 她覺得很苦,像是嚼了滿口的黃連,很多個深夜她都告訴自己，路是自己選的,要不要走下去，能不能繼續走，全看你自己。</br> 你沒有很好的底子,你需要加倍的努力。</br> 你不僅是為了他，你更是為了自己。</br> 你太貪心了，你不僅想和他在一起，你還想長久在一起,可你太弱了，你不能對自己不負責任。</br> 這不是愛情和前途的選擇，是你自我的蛻變和成長。</br> 你喜歡他嗎？喜歡就記住這種愛而不得的感覺。</br> 沒有人拆散你們，是你虛弱的內里撐不住自己的野心。</br> 你不需要去配得上任何人,但你喜歡上一個優秀的人，除了讓自己變得優秀毫無他法。</br> 你會變得更好的，成長有時是伴隨著痛苦的，但希望還在不是嗎？</br> 江雪若，你不能輸。</br> 她一遍一遍在心里給自己加油打氣，用盡畢生所有的酸句子，可是言語無論煽動性多強，一旦落到行為上就會心生退意，上進真的好難啊！數學做了很多習題，糾錯本寫了一本又一本，陌生的題型研究無數遍，踏入考場，依舊還是會一籌莫展，甚至成績更差。</br> 每天學到深夜，遇到難點的時候兩只眼無神地盯著作業本，感覺自己在無限浪費時間和生命，反復修訂的錯題還是錯了，對自己厭惡達到頂峰的時候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是學習的料子。</br> 懷疑自己本身就是個笨蛋，懷疑自己永遠也變不成優秀的人。</br> 但消沉片刻，依舊還是要搓一搓臉，繼續翻開書去啃。</br> 就一直往前走，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就算真的做不到，那我也不后悔了，我努力過。</br> 李妄，我已經拼盡全力了。</br> 偶爾會想起他，他干什么都游刃有余，就連抓個娃娃都自信，每次看到他挑眉沖她帶著炫耀的笑意，都會體會到意氣風發這個詞的含義。</br> 她喜歡仰望他，喜歡看他閃閃發光的感覺，但也渴望和他肩并肩。</br> 她累了的時候就去搜他的學校，他的專業，那是很多人的夢想，是很多人引以為傲的地方，現在也是她向往的地方。</br> 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地方有他，也是因為那是她成為更好自己的一個希望。</br> 可以做到嗎？</br> 不知道。</br> 她只知道自己最開始把學校的照片打印下來貼在自己桌子上的時候，那個學校對于她來說仍是像夢一樣的地方，是一個別人聽了會會心一笑然后禮貌夸一句有夢想是好事的癡心妄想。</br> 她不害怕被嘲笑，她只怕自己的熱血只感動了自己，她就是要大聲說出自己的夢想，告訴別人，我會把不可能變成可能的。</br> 她似乎突然之間就變得強大了，她仿佛也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那么喜歡程焰了，她不是生來懦弱，也不甘心平庸，她渴望變得強大，渴望蛻變，渴望改變現狀。</br> 程焰是她理想中的樣子，她喜歡她像喜歡一個夢中的自己。</br> 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變得像程焰那樣優秀，但是她也不需要變成任何人，她就是她。</br> 人都是會成長和改變的。</br> 她希望有一天，站在李妄面前，別人會說一句：你看他們兩個多般配。</br> 而不是說：江雪若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系吧！</br> 這樣的話，如果將來他們沒走到一起，她可以遺憾兩個人不合適，而不是懊悔自己太差勁。</br> 無數個日夜，她披星戴月，過得昏天暗地，高考倒計時的數字越來越小，有了目標之后便清楚地看得到自己的差距，所以也更焦慮自己的現狀，每一個崩潰的時候，她就去操場上奔跑，跑步是她唯一解壓的方式，她常常邊跑邊哭，她曾經很討厭自己的眼淚，可這時候反而會和自己和解，哭泣并不代表的著懦弱，人都有脆弱的時候，只要不放棄，就不算懦弱。</br> 她哭過，也因為成績的突飛猛進而驕傲過，每一個埋頭苦讀的日子，都苦得人想痛哭一場，可每一分成就，也都閃閃發光。</br> 她像是顆亟待發芽的種子，在拼命地汲取養分，多一點，再多一點。</br> 一年的時間仿佛很短暫，但又顯得那么的漫長，無數個日日夜夜，她不停地逼自己，咬著牙往上爬。</br> 她被譽為今年橫空出世的黑馬，就連班主任都把她稱作大家學習的榜樣。</br> 交大從一個夢，變成一個可以觸及的門檻。</br> 沒有人會再認為她桌子上那個照片里的學校是癡心妄想。</br> 她從高考考場走出來的時候，仰著臉看天空，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br> 她沒有辜負自己，她真的，用盡了全力。</br> 7.</br> 考完她并沒有松口氣的感覺，而是到處去尋找答案，然后給自己估分，她考完感覺很好，直覺自己可以考得不錯，可仍舊是害怕，一遍一遍地算分，想要確認自己真的可以。</br> 她等不到出成績。</br> 反反復復很多次，算出自己應該還有富余，然后才狠狠松了口氣，然后蒙頭睡了一覺，睡得昏天黑地，不分日夜。</br> 她做了很多夢，夢到李妄，夢到他們一起參加高考，夢到自己落榜，哭的聲嘶力竭，她夢到李妄安慰他，她趴在他懷里，很用力地抱他，醒來只看到床頭那只黃皮電耗子。</br> 她很想他，突然之間，一年的思念似乎都積壓在這一刻，強烈得甚至讓她能感受到自己心臟的悶痛。</br> 她突然覺得這一年過得像是夢一樣，夢里被咸苦浸透了，一點甜都沒有。</br> 可再回憶起來，又覺得不過如此，甚至因為自己的努力，而變得更自信了。</br> 那種不遺余力的拼搏，給予她的，不僅僅是成績的反饋，更多是精神上的成就感。</br> 你看，我做到了。</br> 我也不是那么差勁。</br> 如今再想起和李妄分手的時候，她覺得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久到她已經可以冷靜下來反思自己了。那時候她太稚嫩了，如果是現在，她可能不會分手，會處理好學習和感情。</br> 可是那時候她的意志力脆弱得不堪一擊，她害怕他勾一勾手她就潰不成軍，她只能把他推得遠遠的，切斷自己最后一絲退路，斷絕任何可能會退縮的可能。</br> 她太殘忍了。</br> 他一定很恨她，很討厭她，很不能理解。</br> 她到現在還記得分手那天他的表情，從不解到憤怒，從憤怒到失望，他坐下去，面無表情對她說：“你走吧！”</br> 如果時間重來，她可能會處理得更成熟一些，但那時她被愧疚不安和自卑籠罩，只能留下這樣永遠也不可能消滅的遺憾。</br> 很快她就聽說，他回來了。</br> 他還沒放假，突然在高考這幾天回來，江雪若很難不多想，可又怕自己自作多情。</br> 當初是她提的分手，那時很多人告訴她，年少時候輕狂，總喜歡拿一刻當永久，前途才是伴隨你一生的事，等你變得優秀了，或許看李妄就覺得不過如此。</br> 不是的，她還是很喜歡他，喜歡到念起他的名字都會心跳不止。她在她記憶里，仍舊是閃閃發光的存在。</br> 可一年之后，她依舊不知道拿他怎么辦。</br> 她想，當初自己太過于絕情，應該主動一些，可一年沒見，甚至都不知道他還是不是單身。</br> 那些在最苦的日子里也能支撐她繼續往前走的美好祈愿，不過是她的一廂情愿。他從來就沒有答應過會等她。</br> 或許只是碰巧有事回來的。</br> 說不定他已經把她忘了。</br> 她在家里坐立難安，每秒鐘看一次手機，祈禱有丁點他的消息傳來，哪怕只是給她一點暗示，她都可以主動邁出去。</br> 可是沒有，什么也沒有。</br> 他高考前一天就回來了，如今考完第二天了，他壓根兒就沒有給她丁點消息。</br> 或許真的不是因為她回來的。</br> 程焰回來了，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姐，你有沒有聽時神說過……他表哥……”</br> 程焰似乎早就看穿了她一樣，兀自回了句：“沒談，沒女朋友，你怎么不自己去問他。”</br> 人有所求，就會畏懼。</br> 備戰高考的時候，每天什么都不想，只想著要努力，要考上交大。</br> 想著到時候就可以和他在一個學校了，可以有更多的時間相處，可以有更多的交集，和更明亮的未來。</br> 可現在即將塵埃落定，反而有些近鄉情怯一般的情緒，她打算得很好，但他那樣驕傲的人，卻未必會愿意站在原地等她。</br> 如果他單身，她還可以去努力追他，可如果她已經有了合適的另一半，她又能怎么主動。</br> 她忍不住想他有新的戀情的可能，只是想一想就覺得酸得發苦。</br> 六月的江城很潮濕，雨水浸透了城市。</br> 一如她的心。</br> 她覺得暗戀很苦，追逐很苦，喜歡一個人太苦了。</br> 可心動又不由她做主。</br> 怎么辦啊！</br> 8.</br> 李妄被嘲笑了一整個暑假以及一整個大一，每天都有人問他，大學花花世界，找到漂亮姑娘沒有。</br> 漂亮姑娘很多，對他有好感的也很多，有幾個，是他喜歡的類型，可一旦對方進一步，他就覺得興致缺缺。</br> 分手了，單身了，自由了。</br> 可身邊一有異性，還是會下意識躲開，潛意識里怕她不開心。</br> 還在一起的時候，她就經常吃醋，她膽子小，吃醋也默默地吃，但你就是知道，她不高興了。</br> 有一回他在食堂吃飯，隔壁班的女班長來找他商量聯合體育課的事，他們面對面坐著吃飯。聊得投入或許顯得親近了些。</br> 江雪若也去了，看見他身邊有女生，便沒過去，在隔壁桌吃完飯，眼看著他和人聊到吃完飯，然后一起回教學樓，她鬧情緒，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大約十米遠的地方，也不叫他，也不提醒他，似乎在賭氣他什么時候能注意到她。</br> 最后還是他們班的人提醒他，“哎，妄哥，你就這么把你女朋友晾一邊啊！”</br> 他回頭，就看到她睜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看著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可緊抿的唇角寫滿了幽怨。</br> 他一愣，跟人說了句有空再說，就回頭去找她，她卻突然扭頭就走。</br> 使性子呢！</br> 他以前最不耐別人跟他較勁，越是有人想要拿捏他，他就越冷漠，愛誰誰，老子不伺候。</br> 可那會兒卻只想著哄她高興，撓了撓頭追上去，一直追到她教室外頭，她才終于愿意回頭看他，悶聲說：“你是不是，有其他女朋友。”</br> 她偶爾會古怪地去想，如果他同時和好幾個人談戀愛，她甚至可能都發現不了。</br> 在這場戀愛里，她一直都處在被動位。</br> 李妄卻突然單手叉腰，扶額苦笑：“天地良心，我就你一個，我就差把自己栓在你身上了。”</br> 其實大家對他誤解都挺深，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做渣男的料子，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但真的了解他就會知道，他這個人純粹的懶，懶得應付，高興了什么都好說，不高興了天王老子來了也不伺候。</br> 哪個渣男能這么不敬業。</br> 所以他的朋友都對江雪若很好奇，因為她是唯一一讓他高興不高興都樂意去伺候的人。</br> 哪怕最不爽的時候，也沒給過她丁點臉色。</br> 不舍得。</br> 沒想到她對他誤解竟然也這樣深，以前別人怎么編排他他都沒所謂，第一次覺得傳言都他媽是個什么東西。</br> 他哄了挺久，才把人哄好，后來他就從不拒絕變成了拒絕。</br> 和異流向來保證在分寸之內。</br> 甚至偶爾還會故意去她面前討賞，我表現好嗎？給個獎勵？親一個？</br> 她很膽小，談戀愛對她來說似乎已經用盡了她畢生的勇氣，對于親密接觸，害怕得不行，甚至于一個擁抱都能讓她臉紅很久。</br> 有時候也并非真的想干什么，只是想逗逗她，看她害羞都有一種異常的滿足感。</br> 高考那天他很高興，因為她去陪他，他第一次有些放縱自己，低著頭親她，抱她，怎么挨碰都不夠。</br> 那時他志得意滿，以為一切才剛開始，卻沒想到是結束。</br> 他很確定自己喜歡她，喜歡到占有欲作祟，恨不得時時刻刻把人圈在身邊。</br> 可是那時候大約年少輕狂，把一切都想的太簡單了，把愛情想得太過于淺薄了，只貪圖眼前那丁點虛幻的快樂，忽略了很多事。</br> 比如他每次問她想考哪里的大學，她的回避和含糊其辭。</br> 他想考交大是早就決定的事，那是他的目標和理想，并不會因為誰而改變，他問她考哪里，只是想確定自己和她未來的空間距離，他不在乎異地戀，也不不在乎她成績是好是壞，他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重要的是開心。</br> 可他應該早點發現，她嘴上對成績淡然，可每次考得不好她都會很沉默，以及會有短暫的幾天對他很抗拒。</br> 那是她在掙扎，沒有人可以不在乎自己和另一半的差距，如果不在乎，只能證明自己是處在優勢的一方。</br> 他就是，他太高高在上了，他一向是從上到下去俯視她，以為自己愿意包容她的一切就足夠了，她成績不好沒關系，他成績好就行了，他不是沒想過未來，只是他設想的未來里，也是他努力賺錢去養她，她只負責開心就好了，其他都無所謂。</br> 這何嘗不是一種傲慢，他從來都沒有真正設身處地地想過她到底是怎么想怎么打算的，他想要把她納入保護之下，卻沒想過她是不是情愿。</br> 事實上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她，他的喜歡淺薄得可笑。</br> 如果當初他早知道，他覺得自己能處理好這一切的，至少不會讓她到最后因為成績下滑而自責愧疚到必須要和他分手才行。</br> 這段關系走到這一步，他有不可推卸的責任。</br> 這是這一年里他反復反思得來的。</br> 是的，一年了，他還是沒走出來，他以前覺得自己是個頂薄情的人，喜歡不喜歡的，不就那么回事，她也沒什么特別的。</br> 可后來，竟就是放不下。</br> 朋友都說是因為還沒遇到更好的，或許吧！但遇到之前，他是真的拿她沒辦法。</br> 時不時會有人故意刺激她似的給他說江雪若的消息。</br> 她考砸了，她進步了，她生病了，她哭了……</br> 他把交大的照片打印了貼在桌子上激勵自己。</br> 曾經她說：“等我考上交大去找你。”</br> 他以為只是一句托辭，類似于空頭支票，一句婉轉的拒絕。沒想到是她一腔孤注一擲的勇氣。</br> 他沒聯系她，卻仿佛參與了她整個高三。</br> 因為她的每一次進步而欣喜若狂，為她高興，也為自己。</br> 她很早之前就說過，她沒什么理想，干什么都缺乏定力，因為覺得沒有什么是必須要做的，所以總是很容易就打折扣。</br> 可她卻想考交大，因為他在這里。于是每一次的進步，都似乎在宣告她的決心。</br> 又叫他怎么斷了念想。</br> 一年并不長，倏忽就過去了，他冷靜了很多，從最開始的憤怒和不解，到最后變成了一種自我批評，在這段感情里，兒戲的一直是他，反而是她一直清醒且理智。</br> 清醒地沉淪，又清醒地忍著劇痛改變。</br> 他的女孩兒一直都那么好。</br> 他沒有不想聯系她，他就是為了她回來的。</br> 9.</br> 江雪若還是給他發了消息，問他：聽說你回來了。</br> 他回：嗯。</br> 淡淡一句，冷淡又疏離，她一瞬間就不知道說什么了，最后還是不甘心，又問了句：是回來有事嗎？</br> 李妄：你覺得呢？</br> 江雪若：我不知道。</br> 李妄：你才是渣得很。</br> 江雪若：……什么？</br> 李妄：看著人畜無害，拿捏人卻很有一套。</br> 江雪若：……我沒。</br> 李妄：你這人未免也太殘忍了。</br> 李妄：非得我承認自己被你捏得死死的才行嗎？</br> 江雪若：我腦子不好用，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不是在開玩笑？</br> 過了很久他才回。</br> 李妄：不是，我愛你愛得要死了。</br> 江雪若覺得自己呼吸都停止了。</br> 許久，她說：我也是。</br> 高三很苦，她瘦了六七斤，每天睡不好，吃不下，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很多次的都想要放棄，想說就當我們有緣無分吧！我也不是非要愛你，非要去找你。</br> 可短暫的逃避過后，還是會覺得不甘心，于是擦擦眼淚繼續。</br> 她覺得自己被埋在試卷里，泡在苦水里，苦得一點甜都感覺不到。</br> 可好像在這一刻，都補償回來了。</br> “我們和好好不好？”她小心翼翼說。</br> 李妄：“求之不得。”</br> 他們見了一面，決定去約會看電影，她在家里打扮了三個小時，都遮蓋不住高三磋磨下來的憔悴，她臉頰的嬰兒肥都消失了，那雙眼大得有些失真。</br> 她有些沮喪地照著鏡子，不知道會不會丑到他。</br> 他個子似乎又高了，肌肉更緊實了些，隔著t恤都能出來胸肌的厚度，以及寬闊的肩膀。</br> 她突然覺得有些陌生，也有些不自在，抿了好幾下干裂的嘴唇，才敢上前。</br> “李妄。”</br> 他抬頭，遲疑地抬手捏了下她的臉，“瘦了。”</br> 江雪若“嗯”了聲，自嘲地躲開他的手：“很丑吧？”</br> 李妄看著她，又觸摸上去，“沒有，還是很漂亮。”</br> 語氣虔誠。</br> 拿著電影票進去，直奔后排的情侶專座，她最近大約身體不好，有些夜視困難，光線昏暗，她眼睛幾乎什么也看不到，有些慌亂地抓住他的胳膊，被他扯著走到了座位上，他輕輕一拽，把她拽進了懷里，兩個人半擁抱著靠在一起，她仍是有些別扭，于是下意識躲了下，旋即覺得這行為有點不合適，然后又沉默挪回去，挪完覺得更不合適，于是呆呆地僵在那里，像是突然宕機了，有點傻，也有點兒可愛。</br> 他低頭，有些惡趣味地湊近她，“一年不見就這么生疏了？要不要培養一下感情。”</br> 江雪若眼睛還是沒適應，眼神失焦地看著前方，“嗯？”</br> 下一秒，唇瓣被柔軟覆蓋，他身上有很好聞的柚子水的味道，氣息全籠罩過來，她緊張地抓住他的衣服角，擠出一絲聲音，“一會兒來人了。”</br> 他埋怨說：“你接吻能不能專心點兒。”</br> 江雪若還是沒辦法專心，她都聽到腳步聲了，她向來知道他有些混不吝，可她還是不習慣在公共場合親熱，最后突然推開他，握住他的手狠狠捏了一下，有些生氣地說：“別動，坐好。”</br> 李妄回握住她的手，唇角牽起笑意，她的手還是很軟，小小的，沒有骨頭似的。</br> 他珍而重之地捏著，像是捧著一塊兒失而復得的珍寶。</br> “哦。”</br> “這么兇呢！”</br> “遵命。”</br> 他仿佛在自言自語，碎碎念著，顯得有點幽怨和可憐，江雪若繃了一會兒沒繃住，抿著唇角笑了起來。</br> 她一笑，李妄也跟著笑起來。</br> 電影都沒看幾眼，只顧得上看她了。</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br> 旺旺雪餅就到這里了，謝謝大家喜歡</br> 還有最后一個番外，是阿時和火火平行世界的番，狼女和吸血鬼少爺，一個腦洞番外，大家有興趣可以看看，沒有興趣到這里就可以結束啦</br> 最后一個番外等全部寫完一起放，大概兩到三天，大家可以等標完結再來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