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br> 回來的時候薄斯臣捶了他一下,“靠,你不對勁?!?lt;/br> 季時嶼倒是沒什么情緒,“你不是說因為我嗎?我總得解決一下。”</br> 薄斯臣撇撇嘴,“開玩笑的話你聽不出來?少扯淡?!?lt;/br> 這事兒雖然跟季時嶼沾點兒邊,也不至于是他引起的,頂多算個誘因,秦明月看上季時嶼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明里暗里示好,阿時一直沒放在心上。但沒有鬧到明面上去,季時嶼也幾乎沒讓對方丟過人。</br> 至于保姆的事,這事也不僅季時嶼知道,薄斯臣他們幾個也知道,秦明月估計自己沒辦法接受母親是個保姆的事,開學就申請了住校,而且在外人面前基本從來都不提自己的母親,經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我舅舅我爸爸我后媽怎么樣。</br> 她舅舅開咖啡店,是個文藝青年,但據薄斯臣所知,那店選址一般,客流量很少,離倒閉只差一口氣的距離。</br> 江城屁大點地方,一個小區里的同齡人,可能半數都在九中,想打聽什么,太容易了。</br> 之前有個事挺有意思的,搬去書香苑徐靜不得不找個保姆住家,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因為季時嶼這個人挺挑剔的,所以徐靜親自面了不少,好不容易找到孫書玉也就是秦明月的媽媽,覺得各方面都合適,但孫書玉是獨身帶女兒,提前知會了希望周五下午和周日全天休息。因為女兒上高中了很重要。</br> 徐靜覺得問題不大,就說讓她專心做事,可以免費給她樓上的房子住,注意不要發出來動靜就可以,因為之前聽說這邊房子隔音不太好,而季時嶼的睡眠又很差,所以她為了避免麻煩,直接把上邊的房子也買了。</br> 孫書玉本來挺高興,連聲感謝,住在學校附近,對于孩子上學,也能方便不少,尤其之后高三,簡直太方便了,而這邊房子一向緊俏,提前很久預約都不一定能租到。</br> 不過后來孫書玉說,女兒不愿意,申請了住校,甚至周末都不愿意過來,要去她爸那里,為此孫書玉還跟她吵了一架,最后女兒還是沒妥協,氣急敗壞的時候倒是說了一句:“你在我同學家里當保姆,我以后怎么在同學那里抬起頭?”</br> 秦明月估摸著自己瞞得很好,說不定還以為季時嶼根本就不知道,可徐靜是誰,季恒初的老婆,出門參加大的宴會去人多的場合都有保安或者保鏢在場的。</br> 她對季時嶼更上心,無論上學還是干別的,都會打點的很細致,更別提家里請的保姆司機,家里幾口人職業是什么甚至薪資水平健康狀況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才會安心讓人進家里。</br> 保姆的女兒同在九中,徐靜早就查清楚了,而秦明月之所以能進十三班,還是徐靜打了招呼的。因為覺得兩個孩子在一個班,如果課后有什么事,可以省去很多麻煩,讓孫書玉能安心做工作。</br> 秦明月父母是離異狀態,父親出軌且經濟能力平庸,撫養權是判給母親的,后來他爸入贅給了一個獨生富家女,秦明月便經?;厮帜抢铮M管后媽并不很待見她。</br> 秦明月似乎對自己母親的工作極其不滿意,許多次提議母親去找一份體面的工作,她媽媽經常在徐靜面前唉聲嘆氣,“小孩子懂得什么,我要是尋體面,她連學都沒得上,她爸撫養費一個月一千八百塊連一毛都不多給,遇到什么事不是我在撐著,結果嘞,他爸偶爾給她一百塊的零花錢,都是天底下最好的爹。連個沒骨頭的去吃人家軟飯整天低聲下氣屁都不敢放的,都成了體面人了,倒嫌棄她媽來了,她媽再不濟,一分一毫也都是一雙手賺來的,花給她的每一分都是實在的嘞,白眼狼,沒得辦法,一點辦法都沒有,越兇她,她就越跟她爸親,真想叫她滾回她爸那里去,可到底狠不下去心吶,可真是父母債。”</br> 所以對于秦明月來說,這個威脅不僅僅是威脅而已,簡直全方面粉碎她的自尊心。</br> 尤其這話,是季時嶼親自說出口的。</br> 就連薄斯臣都忍不住說了句,“殺人誅心,一個女生,你也太狠了吧!”</br> 季時嶼威脅她的辦法有很多種,偏偏選了一個最毒的。</br> 季時嶼無所謂地笑了笑,“她還在因為母親是個保姆的事覺得恥辱的時候,程焰住在別墅里,還穿著我三年前見她就穿舊的那套衣服,你覺得是因為什么?”</br> 程焰個子長得很快,三年前比現在矮了十幾公分,褲子卷了三折,T恤蓋住屁股,程訓之閑聊才說了句,程焰自己買的,買得大,就可以多穿幾年。</br> 那時候的季時嶼,第一次聽說這種說法,并不太理解那一件衣服幾十塊錢穿好幾個月都算物超所值了,還至于買大號等下一年繼續穿。</br> 自然薄斯臣也沒法理解,“她媽對她不好?”</br> 季時嶼說:“還行,我見過?!?lt;/br> 薄斯臣:“所以是什么?”</br> 季時嶼看了薄斯臣一眼,“不是誰都能理所當然去索取的。”</br> 薄斯臣似乎終于明白了一點,之前四眼套過來一點話,程焰是從南方來的,跟母親十三年沒見過面,之前生活大概挺拮據,但江雪若卻是渾身名牌,就連用的文具都是進口的,說明她母親這邊條件不差。</br> 反觀程焰,身上穿的還是舊衣服,文具只有筆,如果她母親沒有厚此薄彼,那就是程焰自己沒辦法接受。</br> 薄斯臣靠了一聲,突然覺得那副拽得誰也不放在眼里的傲氣似乎也沒那么難以接受了。</br> -</br> 沒有人知道秦明月經歷了怎么樣的內心掙扎,只知道她枯坐在那里,表情蒼白,身邊不少人都在安慰她,孫甜甜那種軟柿子都敢放狠話了,“怕季時嶼干什么,他要是威脅你,我們就咬死程焰昨晚先找事,你再哭著去跟毛毛鬧一鬧說要換宿舍,我就不信毛毛會向著她?!?lt;/br> “你后媽不是很有勢力嗎?請家長就叫你后媽來,我就不信毛毛還有主任敢亂來?!?lt;/br> 秦明月起初不吭聲,好幾次也想過既然季時嶼這么不講情面,她就破罐子破摔了又如何,可到底還是害怕,她不能想象自己那群姐妹知道自己母親在季時嶼家里當保姆這件事會怎么嘲笑她,更不知道晚上回了宿舍程焰會怎么挖苦她,也不能想象會有多少人看她的笑話。</br> 她以后還在九中怎么混?</br> 孫甜甜還在喋喋不休,“像你這種白富美,學校不敢把你怎么樣的,程焰那種鄉下土鱉,一來就頻頻惹事,早晚滾蛋,毛毛不會叫她待太久的,數學差成那樣,她現在指不定在辦公室哭呢!”</br> 她越說,秦明月就越煩躁,最后吼了聲,“閉嘴吧行嗎?就你長了一張嘴,煩死了。”</br> 孫甜甜頓時啞口無言,瞪大眼看著秦明月好一會兒,眼神里醞釀出委屈來,但很快又消散了,輕輕拍著秦明月的后背,“好了月月,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沒事??!不生氣了?!?lt;/br> 第五節還是數學,但毛毛遲遲沒有過來,前排學習委員夏天起身交代了一句,“大家先把錯題看一看,卷子不在手里的就先預習一下集合部分?!?lt;/br> 班上嗡嗡嚷嚷地在說悄悄話,一部分在吐槽卷子,說太難了,互相問成績,初中時候成績都不錯的,這次都也考砸了,大家終于心理平衡一點了。</br> 一部分在猜毛毛是不是在辦公室殺瘋了,猜測程焰是不是還活著,會不會已經快進到請家長或者人格辱罵了。</br> 九中的尿性,號稱是家長和學校要密切配合互相促進,為了學生美好的未來而腳步一致,以此為借口動不動就請家長,還有家委會這種東西,學校和家長有個聊天群,還有公共論壇,簡直惡心得要命,號稱九中十宗罪之首。</br> 沒過一會兒,毛毛讓十五班的課代表過來叫,“毛老師說,讓所有卷子沒發的現在去一趟辦公室?!?lt;/br> 教室里一下子沸騰起來,“靠靠靠,完了完了完了。”</br> “該來的還是來了。”</br> “兄弟們,祝我好運吧!”</br> “希望紀律委員沒有把毛毛的火撩起來,我可不想當被殃及的池魚?!?lt;/br> 秦明月的卷子也沒發,她初中成績一直不好,中考時候直升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她都差點沒升上來,這次數學她基本都不會,考場里沒有一個認識的,想作弊也沒能成功,數學她預估不超過三十分,蒙得好也就四十分那樣。</br> 她起身去辦公室的時候,孫甜甜和她手拉手,小聲安慰她,“沒事,有程焰在前面頂著,我們不會挨罵挨太狠的。”</br> 秦明月垂著頭,憋屈死了,她就希望待會兒看到程焰痛哭流涕被毛毛指著鼻子罵,或者拍著桌子吼她,再或者叫來家長扇她耳刮子,那樣她估計能稍微心情好一點。</br> 但是秦明月不能做什么,她不怕程焰,但是怕季時嶼。</br> 想起季時嶼那個笑,她就覺得齒冷,更覺得寒心,她不能明白自己到底比程焰差在哪里了,就算她媽是保姆又怎么樣,她又不跟著她媽,她后媽家庭不比季時嶼家差,就算將來結婚也算門當戶對。</br> 秦明月這樣想著,更恨程焰了,也不知道這女的到底私下里多會討好人,季時嶼那群人好像全都向著她,就連四眼被她打過現在也對她特別好,手段真高。</br> 一群人魚貫而出,去辦公室的時候,都調整出最愧疚的表情,一副我錯了我以后肯定改雖然我考得差但我態度好的樣子,希望毛毛能稍微消點氣,尤其可能剛訓完程焰。</br> 可他們剛進辦公室,就看見毛毛站著,程焰坐著,毛毛笑得臉上都帶了褶子。</br> -</br> 四眼坐立不安,好幾次扯季時嶼,“阿時,你說我爺爺還活著嗎?她不會數學考零蛋吧!”</br> 季時嶼被他扯得不耐煩,“再逼逼我抽你。”</br> 四眼沉默兩秒,“這句話我怎么又很熟悉……”說著,在自己有限的腦容量里搜尋了一圈,這回終于想起來,“我大哥說過,靠,阿時你怎么跟她越來越像了……也不對好像你一直就這樣……那就是我爺爺跟你好像啊……啊,也不對……反正不對勁,你倆肯定是失散多年的親兄妹。”</br> 季時嶼反手抽了下他后腦勺,“閉嘴。”</br> 四眼坐下來,終于老實了片刻,“哦。”</br> 然后兩秒后……“不過,說真的,阿時,你真的沒有瞞著我什么嗎?比如這是你爸的私生女,或者你其實是抱來的之類的,畢竟你是三歲后才被你爸抱回來的,指不定是不是親生的呢!”</br> 這次都不用季時嶼,薄斯臣直接扭身趴在后排暴打了四眼一頓,“你哪天死了肯定是因為話太多被人打死的?!?lt;/br> 課時到一半的時候,人群終于陸陸續續回來,四眼趕緊拉住一個人,“哎,程焰沒被罵哭吧?”</br> 程焰自尊心那么強,毛毛那種自尊心粉碎機,專治一切不服,估摸著什么難聽說什么,也不知道程焰受不受得住。</br> 被拉住的人一言難盡地看了四眼一眼,但是毛毛就在后面,很快就要進教室了,他不敢多話,只是眼神復雜地看了四眼一眼,搖了搖頭。</br> 四眼急了,“靠,你搖頭什么意思,慘不忍睹?慘絕人寰?慘無人道?”</br> 前排季時嶼也蹙了下眉。</br> 空位很快被填滿,所有人低著腦袋儼然一副挨了罵的樣子,都是灰溜溜腳步匆匆從后門進的,只有程焰是從前門進的,她進來的時候因為腳上打著石膏而走路一瘸一拐異常緩慢,幾十雙眼睛目睹著她表情煩躁得一步一步走上講臺,在講桌前站定,她手里拿著一份卷子,表情嚴肅地把卷子攤開。</br> 四眼仰著頭,表情震驚,“我去,毛毛這么狠?。∮栆活D還不夠,還得讓人當著全班的面檢討???我怎么這么……”</br> 他話沒說完,就聽見程焰硬邦邦說了句,“把卷子拿出來,我給大家講一下難點?!?lt;/br> 四眼一句話憋回了肚子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伸手拽住前排靠在后桌此時正看著講臺表情微妙的季時嶼,“阿時,我耳朵好像不好使了?!?lt;/br> 季時嶼目光仍看著講臺上的人,程焰似乎極度不自在,一只手按著卷子,一只手捏了支粉筆在指尖轉著。</br> “嗯,你腦子還不好使呢!”</br> 不知道誰小聲說了句,“靠,據說程焰數學滿分,三校唯一的單科滿分。毛毛高興瘋了。”</br> 作者有話要說:來啦,今天四千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