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br> 秦明月被震懾到了,腳下像是生了根，內心一萬遍暗示自己，這么多人,大過年的，她又能怎么著？</br> 怕她干什么？</br> 到最后竟真就沒再動了,自己尋了個臺階,去衛生間了。</br> 程焰臉上仍舊是沒什么表情,既不覺得高興，也沒覺得不高興,周思言看著她的臉色,試探著問了句,“占有欲這么強？”</br> 程焰低頭掃了他一眼,意思是你最好閉嘴。</br> 煩。</br> 周思言樂得不行，從來都沒見過程焰這樣,有時候覺得她對阿時挺淡的，有時候又覺得完全不是這樣。</br> 旁邊沈逸風突然想起一件舊事，突然笑了,“我要是秦明月，我都要有心理陰影了，高一那會兒阿時因為你威脅她，你現在又因為阿時威脅她,簡直了。”</br> 九中最不好惹的兩個人湊了對兒。</br> 秦明月果然有心理陰影了，剛開始還穩穩當當地待著,別人調侃她她也自己能化解，倒是被程焰威脅了兩句，越想越氣，氣程焰過于狂傲,又氣自己反應太過于慫逼，最后自尊受不了，早早離場。</br> 她消失了，也沒幾個人發現。</br> 季時嶼同李妄說完話，就聽說這事，想象不出來程焰出于何種目的說這話，既覺得像是她的性格，又覺得不像是她干出來的事。</br> 追問周思言好幾次，“她是吃醋了嗎？”</br> 周思言剛開始還解釋：“吃醋不至于，就是領地意識作祟，占有欲發作呢！我爺爺還有這一天。”</br> 后來聽他不停問，便覺著他有點炫耀似的嘚瑟感，不由翻白眼，“她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行了吧？”</br> 季時嶼垂著頭，悶聲笑了。</br> 聚餐到一半，下了點雪，零星的雪花墜在灰藍色的夜幕下，誰也沒在意，有人扯了個話筒和音響在唱歌，唱高中時候的班歌，扯著嗓子嚎叫：微笑面對危險怎么能夠停滯不前穿越時空肩并著肩我會來到你身邊</br> 一首奇跡再現唱得像是葬曲，惹來一片噓聲，換了個人，唱情歌，音調哀婉，聽得人都要看破紅塵了，最后發現還是恭喜發財和鳳凰傳奇最應景。</br> 程焰被吵得耳朵疼，吃了點東西，就去坐在江邊吹風，坐在釣魚臺前學著季時嶼那樣拋餌，可惜她只下水摸過魚，釣魚這種考驗耐心的事，她從來沒做過。</br> 身后腳步聲很輕，程焰不用回頭都能聽出來是季時嶼，微微偏頭抱怨，“這個到底怎么弄？”</br> 季時嶼走過去，從身后半擁著她，握著她手說，“這樣……”</br> 身子挨著身子，寒夜里呼出的白汽被風吹散，程焰一偏頭，就能親到他的鼻尖，他卻先湊上前同她接了個吻，不滿道：“怎么不叫我？”</br> “想讓你跟他們說說話。”程焰說。</br> 程焰單純就是不喜歡跟人交流，季時嶼卻并不是，他朋友不多，但也不少，見了面總要說說話。</br> 季時嶼都明白，只是不喜歡她的冷靜和理智，仿佛中間總缺著點熱情。</br> 他不由自嘲一笑，沒出息。</br> 他對她的愛太滿了，滿得幾乎要溢出來，恨不得全數給她，既怕不夠，又怕太過，患得患失，一會兒因為她那點偶爾散發的占有欲覺得心滿意足，一會兒又因為她的冷靜自持而郁郁失落。</br> 幾乎要不知道拿她怎么辦了。</br> 兩個人單獨說了會兒話，在這塊兒僻靜地方親熱了片刻，卻很快被人叫走了，出來玩，哪能放他們單獨膩歪。</br> 季時嶼喝了點酒，他身體不好，幾乎從來沒喝過酒，周思言遞給他半杯，看他面不改色，又給他喝了點，幾個男生喝多了就開始大舌頭，眉飛色舞說話，一個個紅著臉和脖子，倒是季時嶼臉色一直如常，一直安靜坐在那里，沈逸風都不免夸一句：“海量啊阿時，沒想到酒量這么好。”</br> 結果要走的時候，才露出真面目，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醉得沒有意識了，只睜著眼，反應遲鈍得很，誰也不讓碰，皺著眉，一臉的陰沉。</br> 周思言大聲在他耳邊說了句，“阿時，我啊，回家了。”</br> 季時嶼似乎才認出他，有些不情不愿地攀上他的肩，可惜周思言單薄，撐不起他，哼唧著抱怨，“阿時你是不是吃胖了。”</br> 季時嶼“嗯”了聲，聲音溫吞緩慢，“我怕我哪天昏倒，我老婆把我扛走。我不要面子的嗎？”</br> 周思言笑得站不住，肩膀劇烈地聳動著，至今仍記得高考完最后一場結束的時候，聽趙沅說，阿時栽倒在程焰懷里的最后一刻，說的是：“你別抱我，你抱我我從這里跳下去。”</br> 以程焰的身體素質，抱他實在不是一件難事，季時嶼是真的害怕啊！到現在都記得。</br> 周思言笑完安慰他，“沒事，我爺爺還是一樣愛你，你干脆嫁了算了，逞什么強，安心做個小嬌妻不好嗎？”</br> 即便是醉了，季時嶼仍是嘴角抽搐了一下，推開他，不要他扶了。</br> 沈逸風正在跟人說話走不開，程焰只能拉住他，把人往懷里帶，小聲嘀咕了句，“酒量這么差你還一直喝。”</br> 季時嶼鼻尖嗅到程焰身上的味道，自覺地往她身上蹭了蹭，低聲黏著叫她，“火火。”</br> 程焰真的很想把他扛走，可介于他怕她抱得動他，都開始好好吃飯增重了，她怎么也要給點面子，于是把他胳膊架在肩膀上，帶著他往酒店走。</br> 這里是郊區，回城區至少要兩個小時的路程，所以沈逸風很早就定了酒店，這會兒喝了酒，更不可能回去，房間不夠，只能互相擠一擠。</br> 但誰也不敢跟程焰擠，更不敢跟季時嶼擠，于是最后周思言一拍腦門，“干脆我爺爺和阿時一個房間得了。”</br> 說完，真誠看程焰，“爺爺，沒事，你看他都醉成這樣了，你就當他不存在。”</br> 其實是因為季時嶼不喜歡跟別人睡，周思言他們都沒跟他睡過，也害怕。</br> 但程焰不一樣啊！</br> 反正以后總要一起睡的。</br> 程焰翻了他一個白眼，但也沒說什么，拿了房卡扶季時嶼去房間。</br> 把他扔在床上，看他仰著頭，露出的喉結，以及喉結下微敞的領口，她后退半步，有點兒后悔了。</br> 季時嶼喝了點兒酒，后半夜開始頭疼，不停地做夢，他已經很久不做噩夢了，他記得自己小時候經常做噩夢，剛回江城的時候尤甚，夜里躺在床上，總夢到漆黑的牢籠一樣的房間，他蜷縮在角落里，沿著墻壁一圈一圈盲目地走，卻如何也找不到出口。</br> 夢到血，夢到面目猙獰的怪物，夢到那條惡犬。</br> 夢到被人打，夢到逃跑卻逃不掉。</br> 醒來寒意裹身，冷得如墜冰窖，窒息感充斥在每一寸呼吸里。</br> 這次他卻感受到有人抱住了他，他把頭埋在對方頸窩里，呼吸間都是清淡的薄荷香味，像是終于舒緩了他的不安和痛苦。</br> 很久，他沉沉睡過去。</br> 再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外面下了雪，折射出冷白的光照進窗戶，窗簾已經被拉開了，程焰跪坐在床的另一側，擁著被子正看他，眉頭皺著，一臉嚴肅，脖子上的齒痕很刺目。</br> 她看著他，欲言又止。</br> 季時嶼斷片了，睜開眼的片刻先是覺得安逸，繼而從謎怔中緩過神來，從她那表情，以及腦子里跳出來昨晚意識混沌的零碎畫面，陡然有了一種很不好的預感。</br> 他吞咽了口唾沫，豁然折起了身，酒店的供暖不足，冷意驟顯，于是低頭發現自己沒穿衣服，他抬頭看著程焰坦誠淡然的目光，一時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遮，以及遮哪里。</br> 她那什么表情？兩個人為什么在一個房間，昨晚干了什么，到哪一步了。</br> 是不是太早了，太唐突了，會不會給她留下不怎么美好的記憶？腦中長串的疑問。</br> ……得不到解答，只能自暴自棄想，以后再也不喝酒了。</br> 那短短的片刻，季時嶼已經想到了一萬種可能，以及一萬種彌補措施。</br> 程焰只是沉默地給他拿了衣服，沉聲說：“襯衣扣子扯掉了一顆，不知道扯哪里去了，我沒找到。”</br> 季時嶼心臟往下墜一點，沉聲開口，“沒事。”</br> 她哪里是在說扣子的事，倒像是在埋怨他。</br> 程焰又問：“你要不要先洗個澡？”</br> 季時嶼殺了自己的心都有了，“我昨晚沒洗澡？”</br> 未免床品太差。</br> 程焰看了他一眼，“洗了。你一點印象都沒有？”</br> 還好，季時嶼沉默搖頭。</br> 程焰低“嘖”了聲，覺得他表情怪怪的，大概沒喝過酒，到現在還是懵的，程焰也沒照顧過喝醉的人，甚至都沒想起來給他吃點解酒藥或者灌點兒解酒湯什么的，他半夜頭疼的時候，她想起來已經晚了。</br> 程焰沒再說什么，她沉默了會兒，似乎是突然釋然了，表情中那點猶豫和嚴肅散去，拿著酒店的入住須知看著，確認有送餐服務，便問了句，“那先吃飯？”</br> 她那樣子，倒是為了照顧他心情似的，帶著幾分哄勁兒，季時嶼心里覺得堵得慌，點點頭，然后安靜看了她片刻。</br> 氣氛莫名帶著幾分詭異。</br> 他還有些狀況外，甚至從她表情里分析不出什么，于是不敢貿然說話。</br> 程焰目光卻又移到他身上去，光明正大看著，表情坦然，繼而抬手輕輕摸到他腰間的疤上，似乎是心疼，皺了下眉，然后抬手替他把衣服穿上了，捧著他的臉碰了下他的額頭，說：“以后不要硬撐，你想要的，我什么時候不給過？”</br> 季時嶼：“……”什么……意思？</br> 程焰摸了摸脖子，仍舊是疼的，她忍不住嘆了口氣，“下次別咬脖子，我回去沒法交代。”</br> 季時嶼：“……”</br> 他到底干了什么？</br> 程焰繼續：“還難受嗎？”</br> 季時嶼終于拾起了聲音，“你指什么？”</br> 程焰總覺得他心不在焉，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br> 季時嶼看了她一會兒，似乎終于做好了心理建設，反正總歸是他的問題，“我在想我主動的，還是你主動的。”</br> 這下換程焰疑惑了，半晌才說了句，“可能是我。”她也不確定。</br> 如果有根煙，季時嶼覺得自己可以點上一根。</br> 氣氛一派愁云濃霧。</br> 季時嶼在發愁，自己為什么把第一次搞這么砸，既然砸了，連點回憶都沒有，虧得很。</br> 程焰在發愁，他到底是真的可以出院了，還是為了別人不擔心，故意粉飾太平。</br> 半晌，季時嶼沉默穿好了衣服，抬頭看到她仍是盯著他看，不免調侃一句，“你都不會害羞嗎？”</br> 未免也太淡定了點。</br> 程焰上下打量他一眼，“是你沒穿衣服，又不是我沒穿，我害羞什么。”</br> 季時嶼思索片刻，點點頭，被她說服了，“行。”</br> 叫了餐，很快送來，程焰和季時嶼兩個人挨坐著吃，季時嶼目光幾次落在她脖子上，最后擱下了筷子，鄭重問了句，“我想聽細節。”</br> 程焰咬著勺子喝了一口粥，眉頭皺著，“不要了吧？”</br> 不太想回憶這種細節。</br> 季時嶼心臟沉下去，莫名覺得自己可能真做了混賬事，于是沉聲說了句，“我想聽，不用顧忌我心情。”</br> 程焰聽他這么說，點點頭，也擱了勺子，坐直了看著他，一字一句復述著。</br> 昨晚回房間季時嶼就癱在床上了，程焰思考了片刻是自己照顧他，還是找周思言或者沈逸風過來，最后覺得既然都是男女朋友了，自己來就行了。她給他脫了鞋子，想把他扔床上去，又覺得他穿著衣服睡不舒服，替他脫了外套和毛衣，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睜著眼，也不知道清醒沒有，含混不清搖著頭，“火火，我們不能這樣。”</br> 程焰抬眸，“哪樣？”</br> 季時嶼眉頭鎖著，“那你輕點。”</br> 程焰以為自己把扯疼了，于是手上動作慢了點，嘀咕一句，“你怎么這么嬌氣。”</br> 季時嶼哼笑一聲，“你不能捏我。”</br> 程焰無奈，“我沒有捏你。”</br> 季時嶼前言不搭后語說了很多，程焰都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只是把他衣服脫得七七八八，說了句，“睡吧！”</br> 少爺總是講究的，突然折起身來要洗澡，程焰判斷他可能沒辦法洗澡，于是勸他明早起來洗，結果壓根兒不聽勸，硬是進去洗了澡，程焰原本跟著進去的，被他推了出來，程焰提心吊膽生怕他一頭砸在浴室地板上。</br> 他安全出來她才松了一口氣，折騰了好一會兒，終于能睡了，她以前作息就規律，上了警校作息更規律了，早就瞌睡得不行了，把他推床上，塞進被子里，便躺在榻榻米上睡了。</br> 他裹著睡袍，睡著睡著睡袍都睡沒了，程焰原本在榻榻米上睡，大半夜聽到他來回翻身的動靜才過去，看到他呼吸急促額頭冒汗，還以為他生病了，卻發覺他只是在有些痛苦地在咬自己手臂。</br> 像是做了噩夢。</br> 程焰把他手掰開，瞌睡跑了大半，皺著眉低問他怎么了，他半睜開眼，看到她徑直抱了上來，挨碰著她的臉，含混不清地叫著火火，顯得有些脆弱，他幾次緊緊抱他，痛苦仍是未紓解半分，程焰只覺得緊張難捱，從前沒見過他很痛苦的場景，印象最深刻便是他仿佛心臟不好垂著頭弓腰原地緩解的樣子，只是有些懨冷沉郁，并沒有其他反應，唯一一次是在南菏，她誤推開他的門，看到他倚靠在床上，臉色慘白，額頭帶著冷汗。</br> 那些細碎的片段已經讓她心疼，更何況是現在這種狀況，有那么一瞬間她想把周慈慧殺一萬遍，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幾欲失控，只能緊緊抱住他，多次確認他有沒有事，他含糊說著沒事，很久才說了句，“給我個東西咬著。”</br> 程焰心口發緊。</br> 他仿佛耳語般輕聲說著，“我怕我咬你。”</br> 程焰想起來他上次也咬過她，那時他便是極痛苦的時刻，大約這是一種緩解的方式，程焰便說，“沒事，你咬吧！我不怕疼。”</br> 他最后還是咬上去，起初并不用力，慢慢才有些失控，程焰沒有吭聲，只是抱著他，把頭埋在他肩上，低聲哄說：“沒事了，都過去了。”</br> 好在他很快就平靜了，不然程焰可能要失眠一整夜。</br> 季時嶼聽完，恍悟地挑了下眉，“就這？”</br> 程焰“嗯”了聲，狐疑看他，“不然呢？”</br> 季時嶼沉默片刻，搖頭，“沒什么。”</br> 程焰：“你好像挺失望的。”</br> 季時嶼：“……”</br> 這話怎么這么熟悉。</br> 兩個人接著吃飯，程焰腦子一向轉得快，飯沒吃完，差不多就想明白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怪自己沒說清，還是怪他腦補太多，頓時扶額，“你做沒做的，自己感受不出來？”</br> 他昨晚跟她對話的時候都很正常，她以為這段記憶他總該記得的，但現在看來可能他也不記得。</br> 做了沒有，雖說不清楚，但稍微用點腦子也知道沒有，但是他那會兒意識不清，加上過于自責，便只顧得上跟著直覺走了。</br> 這會兒方覺得烏龍，甚至于不知道該說自己心思齷齪還是該怪電視劇害人，但自己女朋友，腦補了也就腦補了，哪里有什么齷不齷齪，他甚至還反過去噎她一句，“這不是沒經驗，我還沒成年就把自己許給你了。”</br> 程焰一口飯噎在喉嚨里不上不下的，一邊還在擔憂昨晚的事，一邊感慨于他越來越不要臉了。</br> 她把最后一個包子塞進他嘴里堵住他的嘴，“你這語氣有一種把第一次給了我害怕我不負責的幽怨。”</br> 季時嶼差點被包子噎死。</br>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br> 倒數第二章，明天完結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