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br> 烏云異樣的舉動引來了酆都旅隊中其他旅客們的注目,然而烏云面色如常,好像剛才不過只是個小意外而已。</br> “無事。”</br> 他平靜一擺手:“繼續說。”</br> “是這樣,衣導那邊——”</br> 酆都副隊長望了他一眼,沒多說什么繼續道。雖然現在全旅社東西區幾乎所有人注意力恐怕都在冰島丙一那邊,但東區酆都旅隊絕對是不同的。他們的聯結導游衣魚也參加了預熱對抗賽,但凡有聯結導游,整個旅隊就很難把注意力分到其他人的身上。</br> 于是其他大旅隊、導游聯盟都是大屏直播丙一視角,小屏時不時切換感興趣的其他參賽者視角。唯有酆都這邊,直播大屏始終是衣魚的分屏畫面,目前正沸沸揚揚的丙一那邊只占了個邊角的小屏。今晚酆都召開會議,還沒商量幾句丙一和原始深淵的事,話題就又轉到了衣魚身上。</br> ——這也難怪酆都一直沒什么太大的,爭第一的上進心,畢竟關注點和其他旅隊還是有些不一樣的。</br> 應該沒多少人注意到丙一手里的蝶蛹。</br> 烏云難得在衣魚討論會上有些心不在焉,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叩著大腿。丙一只拿出了那枚蝶蛹一瞬間就把它握在了手里,旁人無法再看到。但或許是巧合,又或許是命運的指引,烏云恰好在那一瞬間看了眼丙一的直播分屏,看到了那枚巴掌大的蝶形人蛹。</br> 它是白色的蛹,底部有藍紫色的漂亮斑點,看起來純凈又華貴。這蛹只是大致有個人形,充其量比所謂的人形人參要更‘人’一點。</br> 但烏云卻在瞬間就心有所感,這人蛹的長相,很像他熟悉的人。</br> 其實他這話說出去恐怕也會被當做白日夢,畢竟這人蛹的面容五官實在是極致的模糊,又不是放大的視角,正常來說是看不清的,也不可能有什么相像的。烏云心知自己的這種感覺,更像是某種本能,就像父親看剛出生的嬰兒,明明小孩臉還皺的像猴子,卻覺得哪哪都長的像自己一樣。</br> 父與子是血脈,是情感寄托下的天然親近,而他和丙一的蟲蛹可沒那種血緣關系。</br> 那就是精神上的。</br> 精神上的某種牽連。</br> 會是他嗎?</br> 他會在蛹中復生嗎?</br> 烏云一直知道惡蟲師沒有徹底死亡,遲早有一天會卷土重來。他要謀劃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絕對為旅社所不容,以至于知道后烏云甚至連隊里其他隊友都沒有透露,只自己暗地里做了許多安排,嬉命人聲勢浩大的回歸正可作為遮蔽,預熱對抗賽結束或許是最好的時候——</br> 或者是土司王墓出世的那天。</br> 但烏云沒想過會在蝶大的人繭上,最先本能感受到那股精神間的牽引。</br> 這其實和烏云的預期并不相同。</br> 烏云知道他明里暗里有很多切片,遲早有一天他會從某個切片中歸來。大多切片不過是蒙混旅社的障眼法,這其中西區感染者的切片離東區最遠,和酆都最沒交集。東區衣魚的切片則是最近,甚至直接在酆都當了導游。</br> 這次衣魚被選進對抗賽,恐怕就是旅社的某種試探。而這兩個切片在烏云看來,大概率都是障眼法。原因無他,無論感染者還是衣魚都在導游中站到了高位,距離旅社實在太近了,聯系也太緊密了。他能把自己切得這么碎,當年恐怕知道了不得了的東西。甚至就連旅社也對他掌握的事情有所圖謀,所以才任由些切片在旅社中混的如魚得水,但旅社的扶持終究是有代價的。</br> 在烏云心中,烏老六的可能性比較高,這人的性格挺接近他的本質,而且先一步跑進了還沒完全開辟的北緯三十度旅程土司王墓中,能屏蔽旅社的注意。除此之外還有位導游切片的可能性也比較高,那導游曾站到高位,后來又銷聲匿跡,有衣魚和感染者在前,這幾年來幾乎沒人能記得他。</br> 燈下黑,這人一向大膽。</br> 除此之外還有些切片,但大概率也只是切片而已。</br> 烏云想過很多,但唯獨沒有想過蝶大。是它的概率太低了,因為它實在和丙一的關系太緊密了。緊密到如果丙一死亡,蝶大也絕對會暴斃。雖然原身是蛆蟲,但這一路來多次蛻變,它幾乎已經徹底成了丙一的蝴蝶,很難在找到舊日的影子,這只蝴蝶甚至連葡萄都吃了!</br> 會是蝶大嗎?還是說這也是障眼法嗎?</br> 如果是障眼法,那不過是再借丙一來遮掩自己復生這事。如果是真的,那恐怕丙一身上真隱藏著什么驚天秘密,才會讓他在還未徹底復蘇前就本能做出選擇,來一場驚天豪賭。這么說的話,就算生死相連恐怕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沒什么大不了的。</br> 畢竟丙一是導游,他們導游間總有些特殊的小秘密。他倒不是那些愚蠢的導游威脅論旅客,看到導游交際就覺得他們就有什么驚天陰謀。</br> 更何況烏云對丙一第一印象蠻不錯的,丙一這導游跟了安雪鋒,剛進旅社沒多久就確定關系綁定了,而且丙一進旅隊不久,追夢人就把張星藏給找回來了,傀儡師也很快就被弄死了,烏云更覺得丙一這導游蠻吉利的,是個能處的人,惡蟲師哪怕復生,估計都會喜歡和他交朋友。</br> 思緒飄飛,會議很快結束。烏云卻沒有繼續呆在旅隊駐地,而是去了互助聯盟的駐地——他之前就氪成了互助聯盟的騎士,是能任意進出駐地的。</br> 一直懶得交際的烏云決定去找張星藏聊聊。</br> 導游在對抗賽里奮斗,他們身為旅隊長的也該在外面做好準備。追夢人目前是和丙一關系最好的導游,烏云心里也想著探探底,畢竟將來等惡蟲師復生后,在惡蟲師、丙一和追夢人三人聚會時,他估計得和張星藏、安雪鋒之流在一起聊聊天。</br> 安雪鋒……這人當第一太久了,雖然烏云對他也有對強者的欣賞,但到底還是習慣敬而遠之的。但張星藏就不一樣了,他們應該會有些話題——當然,烏云上門還是找了些正當理由的,</br> 張星藏果然在互助聯盟駐地,只不過還沒有寒暄幾句,他就把話題給聊死了。</br> “我看探索者應該不會太高興。”</br> 張星藏的語氣有點微妙,看了烏云一眼。由于獵人沒有直播視角,張星藏看不了追夢人的,他這邊就也把丙一的直播視角放到最大來看,當然發現了蝶大再次結繭,繭子上有微妙的變化。看到烏云破天荒的主動來拜訪他,張星藏心中更確定了幾分。</br> 不過想想哪怕失憶追夢都認準了丙一,再想想現在各種疑似惡蟲師的切片和丙一之間的密切關系,張星藏覺得將來烏云有概率會是他們這邊的人。想了想,他難得提醒了些。</br> “丙導很重視蝶大,但是吧……”</br> 張星藏心中有點想笑,面上卻正經道:“但現在吧,它結的這個人蛹你估計也看到了,它長的有點那啥……”</br> 以探索者的多疑,說不定在接下來的對抗賽里得針對衣魚了。</br> 張星藏默默想到,覺得這事還挺有趣兒的。但烏云可不覺得有趣,他甚至沒太注意張星藏在說什么!此刻他緊盯著直播屏,瞳孔地震差點叫出聲來。</br> 他的蝶蛹!</br> 探索者為什么要對蝶蛹做這種喪心病狂的事!!</br> **</br> “玉米筍,你餓不餓啊。”</br> 瓦特納冰原下,冰屋中,丙一召出了玉米筍——的一條觸須。畢竟它太大了,冰屋絕對撐不下。然后他把蝶大的蛹交到玉米筍觸須里,含笑道:“吃吧,好好吃一吃它。”</br> “這是你的夜宵了。”</br> 那可是蝶大的蛹啊,與瑪瑞亞蝴蝶十分相似的蝶大,而且還結了人形的蛹,怎么能給玉米筍當夜宵啊!</br> 然而哪怕是目睹一切的天狐郁和慧此刻也沒出聲勸什么,只是把毛絨絨大尾巴塞到丙一手里安慰。他知道丙一看著笑吟吟的,心里恐怕都快氣瘋了。</br> 他大兒子芬里爾小狼,被外面的蜥蜴謀劃,尾巴被深淵污染了。</br> 他重視的蝶大再結蛹,結出的蛹卻不像他,反倒像某個導游,恐怕也在被某導游暗中染指!</br> 這兩件事還幾乎在同時發生,這對多疑謹慎獨占欲強的丙一來說可是極其惡劣的挑釁!尤其丙一現在失憶了,要是沒失憶恐怕他還會想著物盡其用,但現在……</br> 天狐湊過來蹭了蹭丙一的臉,冷酷想著這或許就是第三次復生他們要經歷的殘酷磨難吧。狄飛羽畢竟還沒復活,大概率不算第三個復生的名額——把丙一惹起了疑心,他們復生路上勢必會充滿了艱難坎坷。</br> 至于喬治,這橫插進來的兩個勁敵恐怕就是他的苦難,不過照現在這種情況,倒也不是沒有機會。</br> ‘父!父真好!’</br> ‘父您真讓我吃它嗎?真的嗎?弟弟一定很好吃,謝謝父,筍愛父啾啾啾!’</br> 在玉米筍一串欣喜若狂黏黏糊糊的叫喚中,丙一心中的氣終于消了些。他讓玉米筍吃了蟲蛹倒不是一時生氣,而是想著玉米筍吞過乙五的蟲子,對乙五的氣息與力量大概有所感應。讓它吃蟲蛹,能吃掉蟲蛹和乙五間詭異的聯系最好——蝶大結蛹后長的竟然微妙有點像乙五,這算什么事!</br> 肯定是乙五在暗中圖謀些什么!</br> 如果這其中真出了什么問題,小蜥蜴、牙獵人、乙五……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心中發狠,丙一卻沒再做什么。時間已經很晚了,他枕在郁和狐身上閉目休息,實則精神沉浸在烏利爾天使靈體中,開始更進一步掌握天使權柄。</br> 無論何時,自己實力提升都是最重要的。</br> 眼睛一閉一睜,就到了凌晨五點。天還沒亮,但旅隊已經準備出發了。由于昨天他們沒有探索完冰洞,冰洞的行程挪到了今天上午。兩位導游和教練商量,把行程盡可能提前。在上午游覽完冰洞后直接去鉆石黑沙灘,最好在中午逛往黑沙灘后下午開車前往火山。</br> 這樣晚上能到新營地的話,就不用走夜路在車上過夜了。</br> **</br> “貝蒂,你怎么了?”</br> 旅隊出發前是一頓簡易的早餐,由于房車都被毀了,時間也緊,旅客們都只湊合幾口面包冷水,沒人會在早上燒爐子。</br> 然而羅杰卻很擔心,他的女友貝蒂從晚上就開始腹痛。生理期這種事旅客也無法避免,羅杰活力壯,讓貝蒂睡在了自己身上,用手給她捂了一晚上的肚子。然而今天早上腹痛非但沒好,反倒加劇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