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需要先做一下詞匯解釋。

老姚跟彭五洋副縣長的對話中提到兩個詞匯，一個是緊上頭。這里的緊是西流的口語，最的意思。也就是說他們提到一個位高權(quán)重的人，只是不方便說出這個人的姓名來。另外一個詞匯是上頭，有了上面的解釋這個詞匯比較好理解，不過在他們兩個人的談話中是指市級以上的行政級別。

喝著酒談話一般是想到哪就說到哪，他們說好了，等這件事過去以后，老姚瞅個機會帶著彭五洋預(yù)先去上頭看望那個即將成為北峰市長的人。

“你真跟這個人熟識嗎？怎么我就覺得有些玄乎?！?/p>

“唉，說起來也真巧。我們老家的地面被征用的時候，連市縣的領(lǐng)導都出動了，就因為祖墳的問題被擱置拖了一年多，上頭這人當時還在這家國企任職，專門被派過來解決這個問題?！?/p>

“我是說你們兩個是怎么認識的？他不會初來乍到的就知道你有些謀略吧？”

“你還別說，這人真的跟其他官員不一樣。”

“唉，這種事我可是經(jīng)驗過的，現(xiàn)在想想那些事要是沒你在后頭出謀劃策，真不知道該怎么辦。那上頭這人是怎么做的？”

“這人一道拐東地面先沒有在公開場合露面，甚至連縣上和鎮(zhèn)上的官員都不知道他是誰。他像一個做小買賣的人一樣，開了一輛BJ吉普車四處轉(zhuǎn)悠，就打聽到我是這個地方最有辦法的人，有意請我喝酒，先從三國說起，就把話引到這事上面去了?！?/p>

“你是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的？說來聽聽？”

“唉，在當時我出的招子說起來有點損，不過很見效。當時其實年輕人都愿意搬遷的，一下子能在城里有房，而且有文化的人可以有工作，何樂而不為！最關(guān)鍵的是那些老年人，一來不想背井離鄉(xiāng)，二來動祖墳可是犯禁的。我們老家那邊的地形跟這邊差不多，叫黑虎溝。一直以來都是窮鄉(xiāng)僻壤，老人們都很迷信，就利用這一點很快就能攻破他們的心理防線。”

“呵呵，鬧鬼？不會吧？”

“利用神漢陰陽加上獸醫(yī)，一夜之間大小牲畜全死了。陰陽和神漢散布消息，是這個項目大興土木觸動這地方的山神土地。這些小神小仙們奈何不了上頭，就拿小老百姓出氣?，F(xiàn)在是牲畜遭殃，下一步可就要傷到人了?！?/p>

“這一招指定能管用，唉，我們的一些老百姓真的很愚昧，沒有你這樣的人出這些歪主意，還真不行?！?/p>

“唉，說到底，這不是害老百姓，是對他們有好處的，我才會出主意，其他地方的人想搬還沒這機會呢！”

“這倒是，像那些山溝溝里的人出來打工想在城里買房，那得熬到什么時候！”

“不過經(jīng)過這事，我才知道，那些國企在這種事情上是要付給地方政府很大一筆維穩(wěn)費的?！?/p>

“這個當然，雖然國企和地方機關(guān)說起來都是公家，但那出動是需要經(jīng)費的，車要加油，人要吃飯，沒有費用是一步都動不了的?！?/p>

“關(guān)鍵是人家國企花了一千萬維穩(wěn)費都沒有解決問題，難怪他們會不高興，會給地方政府施加壓力?！?/p>

“我明白了，你撈一大筆吧？”

“一共給了五百萬，是通過鎮(zhèn)上轉(zhuǎn)過來的，那個鎮(zhèn)書記把這一大功占去了得到了提拔，所以通過他們把錢轉(zhuǎn)給我也沒什么障礙?！?/p>

“怪不得你突然能變成富翁，征地補償再多也不至于一下子就大翻身。”

“我準備給上頭那人二百萬，他只收了五十萬，給那些神漢什么的花了五萬。在當時這錢夠買十座煤礦，不過我只買了五座承包給別人生產(chǎn)，剩下的錢就幫你運作了。”

“唉，這兩年我一直都過意不去，我們非親非故的，在我身上花那么大的代價，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我們倆之間我也不藏著掖著，一來還是那句話，你不是個壞人，扶你上去不違天理。還有一個你也明白，你上去了再把我那小兒子拉把出去就行了?！?/p>

彭五洋半天沒說話。

“怎么了？我那兒子不行嗎？”

“姚遠是個好孩子，但他不適合做官?！?/p>

“我知道這小子有點傻，我這些年就沒有讓他知道家里有錢。我就是想把一個純良的人送到官位上去，改變一下官場現(xiàn)在的風氣?！?/p>

“花這么多錢做這事你覺得值得嗎？做官未必能讓他幸福！”

“五羊，你想想，我們倆那時候在你宿舍里喝酒，你總是說起校長欺男霸女，剛分配過來的女學生就被那家伙玷污了。我們乘著酒勁說是要把這個惡霸校長除掉，不出一個月，不是讓你當上校長了嗎？”

“我的意思是別人拿錢鋪路當了官是為了撈回更多的錢。你又不需要這樣，為什么一定要讓你兒子做官呢？就是為了光宗耀祖嗎？現(xiàn)在這樣的形勢，培養(yǎng)一個大企業(yè)家，一個大科學家，同樣能光宗耀祖，而且不用活的太累?！?/p>

“五羊，平心而論，我扶你上去，可不想著讓你去撈錢。也沒想著通過你獲取什么利益。不瞞你說，我們這地方的財富只要有點腦筋，有點膽量，有點本錢，很容易就可以一夜暴富，這是只有這一段時間才有的機遇，而且只屬于這地方的人，誰抓住了誰就可以爆富。一旦外面的人嗅到什么味道擠進來，這種暴富的機遇就算是到頭了?！?/p>

“我是說姚遠那孩子本來是一個科學家的料子，你非要讓他成為官員，這是毀他！”

“我要是現(xiàn)在年輕，那我自己就會進入官場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可惜的是我已經(jīng)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大兒子姚旺一看就不是這塊料子，我總不能拉個別人的兒子去做這事吧？”

“我們倆倒是非親非姑，你怎么就這么上心？”

“唉，你不一樣，需要你做內(nèi)應(yīng)的，里面有個人，我才能把自己的人帶進去啊！”

“哦，說到底我還是你利用的對象?！?/p>

“老彭你可不能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p>

“唉，我也是開個玩笑。你已經(jīng)對我夠意思了，到現(xiàn)在我也算是在官場混得有模有樣了，你也沒有給我提任何條件，還在一股勁的幫我?！?/p>

“我說過了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把我這個小兒子帶進官場，我現(xiàn)在一直不想讓自己成為名聲在外的有錢人，就是想讓他將來堂堂正正為官?！?/p>

接下來，兩個人默默地喝著酒吃著剔骨肉，吧噠嘴的聲音很響，響的讓人有些不自在，兩個人就連吃喝的動作都停下來了。

“你覺得必須要把溝掌煤礦弄回來嗎？”彭五洋先打破了沉默。

“這你還不明白嗎？那楊大雄可是孔武強的人，不能讓他們有更多的錢了?，F(xiàn)在楊家已經(jīng)有三座煤礦了，這一座必須從他手里弄出來。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機，過了年就晚了，這座煤礦很快會被炒到上億?！?/p>

“??？真有那么玄乎嗎？”

“當然，不過到那時候，煤礦的暴利時代也就結(jié)束了，我的其他煤礦將全部出手，就剩下這一座，我要把他改造成現(xiàn)代化煤礦。不過我還是不會出面，要讓溝掌村人來經(jīng)營。”

“唉，我就奇怪了，你那線裝三國我也讀過好幾遍的，怎么就沒有你這樣的悟性？”

“不是你沒有悟性，是你們這些人平時想的事情太多，心亂了?！?/p>

“那接下來我們還該作些什么？”

“你繼續(xù)當你的副縣長，我做我的事??！等到成熟了我讓上頭那人幫你開路，上一個新臺階再說。不過我覺得你現(xiàn)在需要一個筆桿子。”

“我那秘書安四方就挺好的嘛，人也算正直，文筆也不錯?！?/p>

“那是公家的人，明天把他換給孔武強做秘書，他就成他的人了！我的意思要在自己的人脈圈里特意增加一個寫文章厲害的可靠人?！?/p>

“我明白了，今天去溝掌的那個記者怎么樣？張亞南，我的學生，也是你兒子的同學。”

“那小子也就是個普通人，成不了大器！”

“對了，有一個人號稱西流第一支筆冷無云。最近他找了我一回，想讓我安排他兒子?！?/p>

“那人更不靠譜！關(guān)鍵時候不會被你所用。說不定還會惹亂子?！?/p>

“也對，從那人的文章里可以看出他不光反貪官連朝廷都反?！?/p>

“那只是給人的感覺而已，那人在網(wǎng)上寫的文章我讓人打印出來看了幾篇，表面犀利，其實很偏激。他那種人反的不是朝廷，也不是貪官，這些都是幌子。事實上是誰觸犯他的利益他反誰，只有你對他有利，你是貪官他也不會反你。”

“唉，姚紅世畢竟是姚紅世，你看的太準了！年輕的時候我跟冷無云打過交道，還真跟你說的差不多?？催@樣子你有了人選？”

“當然，一說你就知道，蘇一禾啊?！?/p>

“哦，對對，這小子是有點才氣。不過性格有點放蕩不羈，一般人駕馭不了。”

“有大智慧的人不拘小節(jié)，那小子我喜歡！上初中那時候姚遠偷偷把我的線裝《三國》借給這小子看，還回來的時候里面夾著一張紙上留下那小子寫的讀書感想，具體內(nèi)容我現(xiàn)在記不起來了，當時就覺得真是大氣磅礴。我因為兒子有這樣的一個朋友高興了好長時間。”

“哦，我明白了，你這是預(yù)先給你兒子物色幫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