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榜的第二天,方薔便要到書院報到了,為此她還特地置辦了一套新衣服,水藍色的長裙,布料雖不甚好,穿在她身上倒也妥帖;長發盤上去,梳了個最簡單的發髻,簡單到什么程度——跟一般男人的發髻區別不大;腰上別個自己做的荷包,手里握把折扇,還時不時地在手上輕敲著。
這副尊容怎么看怎么有點不倫不類,方薔對著一口大水缸照了又照,還算滿意,她圍著水缸踱了一會兒步,終于還是把荷包摘下來揣進懷里。她實在不好意思把這么難看的東西帶出去。
芹藻書院不愧是皇家書院,光看大門就覺得氣派,匾額是先皇親自題的,雖是個女流之輩,那筆下的勁道倒是比男人還要霸氣一些,方薔盯著那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不住地感嘆,立時為自己找到了偶像。
今天是第一天上學,因此二十個新學生先是去聽了一番書院里最有分量的幾個先生的面訓,無非就是一些諄諄教誨,整個廳里二十個人,認真聽的只有方薔一個。其他人呢?都在看她。
倒不是說方薔長得多么傾國傾城,就是……新鮮嘛。才女他們聽說過不少,今兒是第一次遇見活的,能不好好看看?而且,姑娘長得確實挺好看。
方薔渾然不覺,聆聽了幾個先生的教訓之后,頓時意氣風發地生出一股“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豪情壯志,步履生風地離開了。
在書院,男子與女子是分開授課的,兩處相距有二百步左右。方薔走著走著,聽到前面有男人說話,不覺驚奇,她的第一反應是有壞人來偷襲女孩們,因此便躲在一堵墻后偷偷地看,一邊攥著拳頭尋找能作為武器的東西。
一角白色的裙子閃過,接著就是一個男子走了出來,此人身量修長,目光有些陰冷。方薔心想既然他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那便放他走吧。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打不過他。
男子走著走著,突然眼前一團白花花的東西閃過,他被嚇了一跳,向后倒了兩步,定下神來一看,那團白東西已經躥到了樹上,正低頭看他。
原來是一只貓。
男子皺眉,他袖出一把匕首,眼內寒光一閃,匕首已經飛出,硬生生地釘在在白貓的頭上!
血液滲出,在那潔白的雪上開出了一朵艷紅的花朵。方薔感覺腳底突然冒出一股寒氣,順著血液直流向心臟。這人……這人……她突然找不到形容詞了。兇手看到了她,冷哼了一聲沒說話,從她身旁走過。方薔突然開口道:“你為什么要殺它?”
對方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問得古怪,“惹我不高興的,我自然要殺?!?br /> 從那一刻起,方薔就討厭上了這個人。
那人走后,方薔走到樹下,仰頭看著那可憐的小白貓。小貓似乎也在看它,圓睜的眼睛里沒有驚恐,倒顯得一派平靜。方薔想把這小東西弄下來埋了,正思索著如何行動時,冷不防身后一道清脆的飽含怒意的聲音傳來——
“祥兒?你殺死了我的祥兒?!”
原來這小貓叫祥兒。方薔心里頭悲悲戚戚的,轉過身剛想解釋,冷不防一陣風撲面而來,躲已經來不及了,緊接著“啪”的一下,她的臉上已經挨了一巴掌。
臉上熱辣辣地疼,仿佛著火一般,方薔心里頭也著起火來。她何曾是個吃得虧的,二話不說先是結結實實地回了對方一巴掌。她打的時候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打完之后手掌麻絲絲的。
對方顯然沒料到方薔會還手,被打之后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捂著臉又怒又委屈,“你!你敢打我?!”
方薔皺眉,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打我我自然打你。不過……眼前這姑娘挺面熟的,她是在哪里見過?
可不是見過。這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當日與她恩怨頗深的杜若杜小姐。這位杜小姐如今入了芹藻書院讀書,儼然成了這里的一霸,鮮少有人敢惹她。樹上的小貓是她養的,平日里喜愛得緊,便常帶在身邊,哪里知道它竟遭了毒手。她沒認出方薔來,便以為她是哪個千金帶來的丫鬟,芹藻書院的內部一般不允許下人們進入的,小廝丫鬟們都在外頭專門的地方候著。這丫鬟想必是偷跑進來的。
橫豎不過是個奴才罷了,打了也就打了,她還想讓她給祥兒償命呢??烧l知道呢,這小賤人竟然敢打回來?反了反了!
杜若越想越怒,反正已經出手了,這會子千金小姐的架子也顧不得了,她干脆摞起袖子撲上去,和方薔廝打起來。方薔自然更加放得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兩人登時打得難解難分。杜若畢竟養尊處優,打了一會兒便有些體力不支。這時,突然一聲斷喝,便有人過來拉開她們,一邊拉一邊說著或疑惑或寬慰的話,看樣子來的人還不少。
紀成思從背后抱住方薔,緊緊勒著她不讓她行動,她不甘心,一邊掙扎著,一邊抬腿踢向杜若,奈何離得太遠,夠不著。杜若此時躲在她哥哥杜錦懷里,抽抽搭搭地哭著,一邊講著事情的緣由。
看著懷里的人像頭莽撞的鹿,紀成思不覺好笑。他帶著方薔又往后退了幾步,低頭湊到她耳邊,輕聲喚道:“翡翠。”
方薔果然不動了。她揣著一肚子的疑惑向著周圍看了看,額,好多人啊……
圍觀的人有男有女,女的是聽到動靜跑過來的,男的本來是偷偷過來參觀方薔的,沒想到遇到的竟是這樣一出。
主意是杜錦出的,他聽說這次招來的學生中有個姑娘,便好奇地想過來看看,結果好奇的人還挺多,于是浩浩蕩蕩地幾乎傾巢出動,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看,誰知道一過來就看到地上抱在一起撕扯的兩個人。咦,那不是丞相家的小祖宗嗎……
紀成思有些激動,當然,大家都很激動,所以他的激動就顯得不那么明顯。這些個世家公子哥們什么都見過,單單沒見過千金小姐扭打的,打得還挺熱鬧,滾得滿身是土。這個場面一下就把所有人都給鎮住了,紀成思反應最快,杜錦緊隨其后,把這兩人拉開,其實紀成思特別想一腳把杜若踢開的,總算忍住了沒那么干。
杜若依然哭哭啼啼的,方薔看著就煩,說道:“哭什么哭?是誰先動手的?!”
杜錦有點不樂意,自家妹妹平日里像個威風的小老虎,這會子一下成了老鼠,他心疼得很,便說道:“這位姑娘,請問那小貓哪里得罪你了?你何必做絕?”
方薔抬頭看了看樹上釘著的貓,冷笑,她動了動想要掙開紀成思,奈何后者抱得緊緊的就是不放,方薔無奈,“放心,我不打人。”
紀成思只得慢吞吞地放開她。
方薔指了指貓頭上的匕首,那刀柄上鑲著幾顆寶石,其中最大的一塊如銅錢般大小,閃著暗紅色的光。方薔:“這位公子,在下是一介草民,身無長物,怎么可能有這樣貴重的兵器?縱然有,也不可能用它來殺貓?!?br /> 杜錦猶豫,不知道如何反駁。方薔又說道:“再者說,我若有那一擊斃命的本領,又何必與令妹纏做一團?只怕我一腳便能去掉她半條命?!?br /> 杜錦自知理虧,便不想再追究此事。若以他杜錦的混帳脾氣,自然是不會輕易認錯的,必要讓對方吃一些苦頭,可是眼前這位畢竟是個漂亮姑娘,他好歹還懂得憐香惜玉。
杜若見狀便不依了,杜錦好說歹說將其勸住,帶著她回家了。
眾人散去,均想這位方薔哪里是才女啊,分明是個女中豪杰。從來就沒聽說過誰敢打杜小姐的,今兒可也算見識了。
方才還鬧哄哄的地方只剩下方薔和紀成思兩個人。方薔好奇地問他:“請問,你是怎么認出我的?”
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因為紀成思也不知道怎么就能一眼認出她。說實話這三年來方薔形貌上的變化不可謂不大,方才杜錦兄妹二人不也沒認出她么?
紀成思不想回答,他鎮定地笑道:“換個問題吧?!?br /> “好吧,”方薔撓了撓頭,仔仔細細地看著杜錦,“請問,你是誰?”
“……”紀成思又想吐血了。
……
除了杜若那一出,方薔在芹藻書院待的第一天甚是滿意。晚上她回到寓所,覺得自己一個人怪冷清的,便揣好銀子出門買了個丫鬟。
丫鬟名叫鵑兒,今年十四歲,為人很靦腆。
方薔領著鵑兒往回走,路過芹藻書院時,順便又膜拜了一下那塊匾額。這時,芹藻書院里走出來一個人,一臉的不耐煩。方薔一愣,頓時認出了這個人便是早上那個殘忍的屠貓者,她心下一陣厭惡,拉著鵑兒便走。誰知她剛走出兩步,便看到街角那里杜若帶著一伙人殺了過來。杜若騎著一匹栗色小馬,看到方薔時,便招呼身后的家丁們,“就是她!給我狠狠地打!”
方薔無奈,后退幾步,一把拉住那位元兇的胳膊,高喊道:“杜若,是他殺了你的祥兒,冤有頭債有主,快過來大顯身手吧!”
那人不悅,掙開方薔。杜若已經走近,等看到那個人時,便仿佛見到鬼一般,登時全身繃緊,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胡說!”
那人瞪了一眼杜若,“胡鬧什么?”
杜若臉塌下來,她下了馬,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沒有胡鬧。她、她殺死了我的貓,還、還打我……”她越說越委屈,眼圈發紅,卻始終忍著沒敢落淚。
他此時也明白過來是怎么一回事了,便板著臉說道:“那畜生確實死于我手,與旁人無關。”說完哼了一聲走開了。
方薔頓覺驚奇,能讓杜若如此懼怕的人還真是少見,這人比丞相大人都管用,難道他是皇帝?不對啊,皇帝不該是胡子一把的年紀嗎?方薔越想越好奇,心里頭像是有個小耗子在撓一般,十分地想知道答案。此時那些上來想要揍她的家丁們還未得到撤退的命令,一個個拎著武器不知如何是好。方薔不以為意,湊過去嘻笑著問一個家丁,“那人是誰啊?”
家丁看怪物一樣看著方薔,一副“我跟你很熟嗎”的表情,奈何方薔的目光太過熾烈,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便答道:“祈王爺?!?br /> 哦,原來傳說中的祈王爺……就是他呀!方薔看著那位的背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這位祈王爺她聽說過,名叫紀敏行,是紀成思的堂兄,說起來身份還有點尷尬,為什么?
原因倒是不新鮮,二十年前幾個皇子爭位的故事都夠編一出戲的,當然,具體的真相誰也說不清楚,反正到最后太子失蹤了,三皇子——也就是當今的皇帝,成了贏家。另有兩個皇子陣亡,一個被打發到了某個民風淳樸的角落,活得最滋潤的皇子也就只有紀成思他父親了。眼前這個祈王爺,他的身份尷尬就尷尬在,他親爹是當年失蹤的太子爺。如果按照皇帝對付他親兄弟時那個狠勁,這個紀敏行似乎是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但是皇帝偏不,錦衣玉食地把這個孩子養大了,還早早地封了個王爺。
要不怎么說圣意難測呢。當然,與皇帝干過的其他不著調的事情相比,紀敏行這件事情就顯得正常太多。譬如說,作為一個皇帝,他卻過著和尚一樣的生活。當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往后宮里塞美女,結果都被皇帝想方設法給整治了。二十年過去了,皇后這個位子都快長草了,依然沒有任何人能夠靠近半步。偌大的后宮除了宮女太監就只有一個老太后,至于宮斗啊爭寵啊那都是記憶深處的事情了。也有聰明人說了,難不成皇帝喜歡男人?于是又有人給皇帝送男人了,最后他們得出結論:從這一行為所造成的嚴重后果來看,皇帝應該是不喜歡男色的。
這成了大齊王朝的一件趣聞,人們紛紛猜測皇帝到底為什么不近女色,這里就不一一列舉了,反正最盛行的一種說法是:皇帝某些方面的能力有些欠妥。
既然能力欠妥,那么皇帝膝下之荒涼便好理解了,這就又引出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皇帝自己沒孩子,那么等他百年之后,誰來繼承大統?
這無疑又是一場奪嫡。拜當今皇帝所賜,這皇室的血脈如今幾乎斷絕,現在最有可能成為皇儲的,一為紀敏行,一為紀成思。就因為這,前兩年紀成思甚至差點把命搭進去。
……
上了幾天課,方薔在書院的境遇也漸漸有所好轉,杜若暫時沒有為難她,而且她交到了第一個朋友。這個朋友前面也有提及,便是赫赫有名的大美人白薇。這年頭長得漂亮家世好學識好性格又好的女孩不多見,白薇家的大門都快被提親的人擠破了,奈何這位美人揀盡寒枝,卻終未擇得良人。
方薔對這些傳聞不感興趣,她只覺得白薇厲害,很厲害!一枚小小的繡花針,在她手里竟如一尾聽話的小魚,來回穿梭,漸漸勾畫出一樹傲雪紅梅。不僅手指沒有扎破,而且連針腳都一點錯誤沒有,簡直是奇跡!
方薔小心地捧著白薇繡好的一幅紅梅嘖嘖感嘆,口水都快流出來了。白薇被她逗得掩嘴輕笑,說道:“妹妹既然喜歡,送你就是了。”
方薔眼前一亮,抱著白薇的手臂蹭,“好姐姐!謝謝姐姐!哈哈哈……嘻嘻嘻……”
說到這里,方薔又覺得不忿,書院不都是讀書的地方嗎,怎么她們還要學習針線活?實在是令人發指。還有畫畫啊彈琴啊那些東西她也不感興趣,至于妝容儀態,她想去死……
幾個女先生也不是很喜歡方薔,如此拙笨又冥頑的學生實在是不討喜。而且,學不好是水平問題,學不學那就是態度問題了——這人竟然是儀態課上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她是怎么考進來的?!
對此方薔很委屈,考試的時候不考這些亂七八糟的好不好……
“亂七八糟?亂七八糟!你竟然敢說學儀態是亂七八糟的事情,你你你……去謹芳堂跪著!好好反省!”
方薔揉著眼睛,不愿意動。女先生抓起桌上的一個鎮紙便要砸過去,方薔抱頭跑:“先生,注意儀態!”
“……”
方薔在謹芳堂跪了半個時辰,將要午飯時,也不見先生的赦令,看來這次她是真怒了。方薔扭頭朝外面望,看到學子們三五成群地路過謹芳堂,他們要回家吃飯了。方薔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來不及多想,便高喊道:“紀成思!”
紀成思頓住,卻沒有轉身,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杜錦走進謹芳堂,嚇唬方薔:“又是你?世子的尊名也是你叫的?不怕掉腦袋?”
方薔才覺不妥,這時,紀成思和馮子楚也走了進來,方薔撓了撓后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那個……世子啊,能不能幫我買幾個包子?”
“……”
“……”
“……”
見那三人不說話,方薔更不好意思了,“我的要求很過分嗎……”
紀成思搖頭說道:“不過分,你想吃哪里的包子?”
“書院斜對面,有個楊記包子鋪,我要半斤羊肉餡的?!?br /> 紀成思點頭,難得的態度很好,“就這些?還有嗎?”
“額,別忘了給我拿一碟醋。”
“好。”紀成思點頭離去,沒多久又折了回來,將處于石化狀態的馮子楚和杜錦拉走。
方薔摸著肚子感嘆,下次來書院一定帶上鵑兒。
紀成思回來的時候只身一人,杜錦和馮子楚覺得沒必要陪著他一起抽風,便都回去了。豐神俊秀的年輕貴公子,一手拿著一屜包子,另一手托著一碟醋,這副搭配怎么看怎么不協調。
此時指揮方薔的是她的胃而不是腦子,于是她也沒發現什么不妥,跪直身體便要拿包子吃。紀成思卻微微側身,躲開她,笑道:“你洗手了嗎?”
“……”你覺得呢?
紀成思唯一沉吟,“算了,我喂你吧?!?br /> “……”怎么個情況?
紀成思將醋放在地上,他捏起一個包子,蘸了一下醋,送到方薔嘴邊。方薔傻眼,嘴巴因為驚訝而張得很大,正好便于投喂。其實她挺佩服自己的,都嚇成這樣了,還能吃得下去。
包子的香氣軟化了方薔僵硬的身軀,她回過神來,搖著頭說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不干不凈,吃了……”
紀成思眉頭微蹙,“怎么,本世子伺候得不好?”
方薔把后面的話就著包子咽了下去。她想不通紀成思這是唱得哪出,但反正對方也沒惡意,想必是實在看不慣不洗手就吃飯的人,富貴人家的小孩養尊處優愛干凈,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方薔把包子吃干凈,便掏出那慘不忍睹的小荷包,問道:“哎,多少錢?”
紀成思:“???”
“你買包子,花了多少錢?”
“不知道。”
“……”方薔實在無語,“你給了他什么你不知道?”
“嗯,知道,”紀成思點頭,“一塊銀子?!?br /> 這就是所謂的知道?方薔扶額,早知道還不如自己直接偷偷溜出去買呢,那樣至多被抓回來罵一頓,這下可好,他這一塊銀子也不知道是多大一塊……方薔不愿意占人便宜,她把小荷包里的東西全倒出來,挑了最大的一塊給紀成思,“夠嗎?”
“不用給了。”
“夠不夠?”
“按原價來吧?!?br /> “夠不夠?!”
“不夠。”
“……”
方薔泄氣了,她把面前的銀子銅板都推到紀成思面前,“都給你,都給你,我暫時就這么多,還不夠的話,欠著!”
“不,”紀成思盯著方薔手里的東西,“我要這個。”他指了指那個丑丑的荷包。
方薔不信,“為什么?”
紀成思笑,“辟邪。”
方薔這回是真的悲憤了。她自暴自棄地把荷包往紀成思懷里一摔,“給你了!現在扯平了,以后不許討債。”
紀成思把荷包收入袖中,他用折扇輕敲了一下方薔的頭,笑道:“走了?!?br /> 方薔捂著頭哼哼,不理他。她總覺得今天發生的事情挺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