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br> 何照給了兩人一人一份文件：“給你們十分鐘時間看看，十分鐘后開始試戲。”</br> 說是文件,其實就是一張紙,上面甚至沒有寫明戲的名字叫什么,只有短短的一個背景介紹。</br> 大意是一位一心為國的護國大將軍在外拋頭顱灑熱血,為國而戰，而京都卻有人陷害這位大將軍,向皇帝進讒言，讓皇帝認為大將軍功高蓋主,在大將軍凱旋而歸的慶功宴上,要安一個穢亂皇上寵妃的罪名在他頭頂,將之賜死。</br> 曲今昔要試的,就是寵妃這個角色，配合皇帝陷害大將軍。</br> 而這個寵妃，曾是大將軍的未婚妻。</br> 這是背景，而試戲的片段只有一句話：寵妃不舍大將軍死,又不能違背帝命，她要如何做,才能既保全自己，又保全大將軍。</br> 曲今昔：“……”</br> 這是試戲？？？</br> 蘇姝初生牛犢不怕虎,最先忍不住：“何、何導,沒有劇本片段嗎？”</br> 沒有劇本的試戲片段,這要怎么演？</br> “沒有。”何照坐在辦公椅上,雙手交叉放于桌上,“你們自由發揮。”</br> 蘇姝咬著唇,怯生生的去看沈聽，他壓根沒往她這里看一眼，只低頭和何照小聲交談著什么。</br> 沒關系，反正沈聽不可能選曲今昔，她會成功的。</br> 想到這里，她又去看曲今昔，然而后者的頭發遮住了臉，讓她看不清她的表情。</br> 十分鐘后，何照道：“蘇姝先來。”</br> 蘇姝臉色一喜，先試戲更會代進先入為主的觀念，只要她表現不差，肯定能壓住曲今昔。</br> 要怎么演是演員自己的選擇，蘇姝幾次瞄向沈聽，想請沈聽演大將軍，但她知道，沈聽肯定不會答應。再者，就算沈聽答應了，她怕自己到時候會緊張，發揮不出來。</br> 最后深吸口氣，打消這個念頭，直接對著空氣演。</br> 曲今昔大大方方觀看對方的表演，作為科班生，又是一個沒有真正拍過戲的新人，蘇姝表現的非常不錯。她的微表情、動作，還有臺詞處理的很到位臺詞是她自己現場想的。</br> 短時間內能做到這種地步，很有天賦。</br> 曲今昔轉目去看何照和沈聽，兩人均沒什么表情，無法從他們的臉上解讀出答案。</br> 幾分鐘后，蘇姝擦掉眼淚，紅著眼睛道：“何導，沈老師，我表演完了。”</br> 何照點頭：“曲今昔。”</br> 曲今昔站起來，蘇姝握緊拳頭，小聲道：“今昔姐加油哦。”</br> 曲今昔：“……”</br> 小妹妹，收一收你那得意的小表情好嗎？</br> 曲今昔面向沈聽，后者觸及她看過來的目光，心中掠過一抹不詳的預感。</br> 果然，便聽到曲今昔非常非常誠懇的聲音：“沈先生，我可以請你演一下大將軍嗎？”</br> 話音一落，何照執筆的手一頓。</br> 沈聽面無表情，沒有說話。</br> 蘇姝掐著手心，滿眼不可置信：她居然開口請沈聽搭戲！她怎么敢！</br> 曲今昔道：“您只需要坐著不動就好，可以嗎？”</br> 蘇姝被曲今昔的厚臉皮驚到，看吧，沈老師肯定會拒絕，給她難堪的。</br> 下一秒，會議室內響起淡漠的聲音：“可以。”</br> 蘇姝：“……”</br> 她僵硬著腦袋，連思緒都凝固，完全想不明白為什么沈聽會答應。</br> 在場沒人關注她的情緒，沈聽配合地坐到中間，但他換了個姿勢，腿打開了些，背挺得筆直，雙手放在椅子扶手，目光如電地盯著曲今昔。</br> 他不僅同意演大將軍，甚至在瞬間入戲，給曲今昔搭戲！</br> 蘇姝一口氣堵在胸口，一定是沈老師太紳士，曲今昔當眾請他演大將軍，他不好拒絕，而職業素養讓他即使只是在一場試戲中，也不允許自己懶散對待。</br> 他是為了自己的專業，絕對不是替曲今昔搭戲。</br> 蘇姝滿腦子想的都是沈聽，注意力全在沈聽身上，以至于當曲今昔說自己演完時，蘇姝還沒反應過來。</br> 什么？演完了？！</br> 她都沒看清楚呢！</br> 何照用筆在紙上寫了什么，旋即對沈聽道：“你是現在做決定，還是之后再決定？”</br> 沈聽沉默兩秒，修長的手指指向曲今昔：“就她吧。”</br> 說完，他和何照一起離開了會議室，沒有留下任何解釋的話，邊源緊接著進來：“曲小姐，請跟我來。”</br> 沒人理會蘇姝。</br> 她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會議室，茫然不甘，為什么最后選的是曲今昔？</br> 一位工作人員過來：“蘇姝，你可以走了。”</br> 蘇姝認識她，后者和她家一個長輩比較熟，她能來云霧試女二，對方功不可沒：“luck姐，為什么？為什么會選曲今昔？”</br> “沈老師不是討厭曲今昔嗎？他為什么會選曲今昔？這不公平！”她委屈地落下淚，想到曲今昔由邊源領進來，還有對方在網上的風評，她開始猜測，“她是不是用了什么法子買通……”</br> “我天！閉嘴！”luck沖過來捂她的嘴，“這是云霧，你在說什么！”</br> 蘇姝哭得更急，一心認定有內幕，好歹不是蠢得太厲害，到底沒有明說出來，只道：“我不甘心，我明明演得比曲今昔好，最后憑什么是她。”</br> luck好說歹說把她哄回去，在回學校的途中，蘇姝接到luck發過來的一個視頻被她忽略掉的，曲今昔試戲的視頻。</br> 視頻中，曲今昔搖搖晃晃走到沈聽面前，她臉上是明顯的醉態，仿佛喝了很多酒，眼睛水汪汪的，卻又很空白。</br> 她醉態朦朧地望著沈聽，還沒走近，忽然“咦”了一聲：“你是哪個宮的太監，居然敢闖本宮寢殿？”</br> 說完這句，她搖晃地倒在地上，睡了過去。</br> 蘇姝反反復復看這個視頻，這時luck又將她試戲的視頻發過來。</br> 蘇姝是用動作、眼神、臺詞向大將軍傳遞皇上要和她一起陷害他，將畫面烘托得很悲壯。</br> 曲今昔直接用“醉酒”避開，而她在看到沈聽時，卻又遲疑了一瞬，代表她認出那是大將軍，可她依舊說出對方是太監的話。</br> 一句臺詞，一個醉酒姿態，將想要表達的意思簡單明了的透出。</br> 離開會議室后，曲今昔再沒見過沈聽，只收到沈聽的消息，讓她完事后自己打車回公寓。</br> 沈聽晚上要去錄節目。</br> 曲今昔便在云霧簽下合同：大型古裝奇幻電影謀妝中皇帝的寵妃，戲份是妥妥的女二。</br> 合同按照最基礎那款簽的，但是，這個角色由她自己爭取，她沒有經紀公司，沒有團隊，意味著得到的片酬不用分給公司。</br> 即使整體片酬偏低，卻是實打實落在她一個人的荷包里。</br> 曲今昔數著首位阿拉伯數字后面跟著的那串零，眼睛控制不住地彎成月牙大制作女二的片酬，果然比那些不知哪旮旯的女配角片酬高多了。</br> 誰會嫌錢多呢。</br> 簽完合同，她才拿到謀妝的劇本，進組的時間是下月初，還有一周。</br> 曲今昔離開云霧，歡天喜地打車回公寓，沒控制住興奮，給沈聽發了微信：沈先生，謝謝您。</br> 她覺得沈聽肯定給她放了水所以最后指了她。</br> 您什么時候錄完節目？我提前把飯做好，在家等您。</br> 您想吃什么？隨便點。</br> 您放心，包您滿意。</br> 連續發了幾條過去，驚覺自己是不是發得有點多，曲今昔手指動了動，想撤銷重新編輯發過去，不料沈聽回復的很快：十點半，不挑。不要放香菜和蔥。</br> 好嘞，屬下收到。</br> ……</br> 沈聽放下手機，閉上眼睛，讓化妝師繼續化妝。</br> 閉上眼睛后，他的腦海里再度浮現會議室里，曲今昔試戲時的畫面。</br> “秦桑。”過了會兒，他道，“把曲今昔以前演過的角色找出來。”</br> “好的先生。”秦桑應下。</br> 曲今昔回到公寓，先是將冰箱里的食材點了遍，確定好晚上做什么后，她開始看劇本。</br> 謀妝中的女二謝長汐和大將軍指腹為婚，青梅竹馬，奈何皇上看中她的美貌和幻術，皇權之下，她入宮成了皇帝的寵妃。</br> 最后死在皇權的漩渦之中。</br> 然而，謀妝中的男一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大將軍，而是國師。</br> 沈聽飾演國師。</br> 謝長汐是國師的師妹，兩人之間的對手戲不少，卻是純純的師兄妹之情。</br> 不得不說，曲今昔心中松了口氣，要是和沈聽之間演感情戲，就算拿出上輩子的專業能力，此時的她也無法勝任，到時候必得出事。</br> 幸好幸好。</br> 曲今昔先是囫圇將劇本看了一遍，見時間差不多，便去廚房忙碌，十一點做好飯，快到十一點半時，沈聽回來了。</br> 沈聽錄了一晚上節目，眉眼中透出疲憊，曲今昔識趣的沒有多話，擺好碗筷。</br> “你沒有先吃？”沈聽忽然問。</br> 曲今時莫名：“等您回來呀。”</br> 沈聽定定看了她兩眼，而后收回目光。</br> 飯后，曲今昔去洗碗她沒敢吃多少，劇中的寵妃是天下第一美人，簽合同的時候，何照要求了，她必須再瘦十斤。所以從今天開始，她得想辦法減肥了。</br> 沈聽脫下外套，扯開領帶，坐在沙發，茶幾上放著劇本。</br> 頓了頓，他拿起一看，前面幾頁已經做了不少批注。</br> 等曲今昔洗完碗出來，就聽到沈聽問她：“試戲的時候，為什么要把我說成是太監？”</br> 這興師問罪的語氣。</br> 曲今昔：“……”</br> “隨便編的一句臺詞，順口而已。”曲今昔小心翼翼地解釋，“絕對沒有其他意思。”</br> “哦。”沈聽淡淡道，“意思是你本來有其他意思。”</br> 沒完沒了了是吧，曲今昔忍不住懟了句：“你覺得我是什么意思。”</br> 懟完接收到沈聽移過來的目光時，立刻就后悔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