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美美的睡了一覺,然后她發現,耳邊的嘈雜聲越發清晰起來。</br> 她甚至可以辨別出每個人的身份。</br> 每天病床前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醫護人員,有江家人,還有她的親親未婚夫。他們每天都會來看她,跟她分享生活中的點點滴滴。</br> 尤其是霍修言,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話特別多,絮絮叨叨的,比老媽子還要操心。今天說廚房的碗盤摔壞了一個,打算買一套全新的;明天又說花瓶里的花都枯萎了。任何的小事情都不放過,讓她躺在這里就能知道家里的變化。</br> 不僅如此,他還會給她擦澡,幫她按摩,會搓著手心為她取暖。</br> 這樣的霍修言,是她以前從未見過的。</br> 這天,霍修言打完針,又過來陪她。</br> 今天的他有些沉默,只是握著她的手。</br> 蘇念有些奇怪。</br> 等了一會兒,有護士進來,兩人簡單的交流了幾句。蘇念這才發現,他的嗓子啞了,所以才不怎么開口。</br> 蘇念頓時心疼不已。</br> “霍先生,給蘇小姐擦洗身子還是我們來吧。”一道嬌滴滴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讓蘇念不自覺地蹙了蹙眉。</br> 霍修言這該死的魅力,到哪兒都有人惦記!</br> 哼!</br> 這護士有事沒事就愛往她的跟前湊,肯定是想打霍修言的主意。</br> 下一秒,霍修言開口了。“出去!”</br> 嗯,一如既往的冷酷無情。</br> 蘇念滿心歡喜。</br> 她的男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搭訕的。</br> 那些女人見霍修言對她好,就以為他是個溫柔的人?不不不,霍修言從來都只對她一個人。其他人的情緒,他可不會照顧。</br> 果然,那護士被罵哭了,抽抽噎噎地出去了。</br> 蘇念好想鼓掌。</br> 霍修言,你怎么可以這么可愛呢。</br> 等醒過來,我一定好好兒獎勵你!</br> 蘇念美滋滋的想著。</br> 接下來的幾天,那個護士就沒再出現過,而是換了另外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對此,蘇念表示很滿意。看來,醫院的領導還是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霍修言不喜歡被騷擾,所以換了成熟穩重的人來照顧她。</br> 只是,蘇念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給她打針的人,手太重了!之前她沒有知覺,所以感覺不到疼。可按理說,這個上了年紀的護士,手法不應該更熟練么,怎么反而更疼了呢?</br> 蘇念百思不得其解。</br> 直到有一次,那人又來給她扎針。此時,霍修言出去接電話了不在病房。蘇念再一次被扎疼了,那女人嘴里還念念有詞。</br> “她好不容易才考上護理學院,又托了多少關系才進的這家醫院。就因為你,我女兒被停職了。”</br> “你都成了植物人了,那位霍先生還對你不離不棄,你何德何能,啊?!”</br> “不就是長了一張狐媚的臉蛋?我女兒要是打扮起來,也不比你差!”</br> “因為你,害得我女兒丟了工作,還被人嘲笑!這筆賬,我會慢慢跟你算的!等著瞧吧,總有一天,我會讓霍先生娶我女兒的!”</br> 她沒說一句,就重重地扎她一次,疼得蘇念想要罵娘。</br> 這女人腦子有病吧,這么對待病人!她女兒失業那是她咎由自取,關她什么事啊!</br> 還有,她是不是得了癡心妄想癥,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讓霍修言娶她女兒?她是瘋了么?!這種瘋子居然還是醫院的護士,蘇念肺都要氣炸了。</br> 可惜,她有口不能言,只能干著急。</br> 就在這時,霍修言回到了病房。中年女護士已經幫她打好了針,和跟往常一樣,笑著跟霍修言打了聲招呼。或許是因為她從來都不會過多的在病房里停留,所以霍修言對她的態度尚可。</br> “喂,霍修言,你要小心那個女人啊!”蘇念在心底吶喊。</br> 霍修言若有所感,上前拉住了念念。</br> 蘇念使出吃奶的力氣,在他的掌心劃了一道,霍修言整個身子都僵住了。</br> 先前他只是聽護士說蘇念的手指動了,卻沒有親眼瞧見過。可剛剛她手指滑過他掌心的觸感卻是那樣的清晰,他絕對不會弄錯。</br> 他猛地低頭,捧起她的手,一臉的欣喜若狂。“念念,你能聽見我說話,對不對?”</br> 蘇念集中精神,又在他手心劃了一下。</br> 霍修言激動地不行。“醫生!”</br> 值班醫生聽見他的呼喊,立馬一路小跑過來。“出什么事了?”</br> “她,她手剛剛動了。”霍修言喃喃道。</br> 醫生繞到床邊,拿著手電筒照了照蘇念的眼睛,咦了一聲。“好像是有些變化。”</br> 說完,又叫來其他人,打算再來一次會診。</br> 蘇念被這些人翻來覆去一通折騰,早就沒了力氣。</br> 不管霍修言如何哄,她都沒辦法再動。</br> “興許是條件反射。”醫生尷尬地笑著解釋。</br> 霍修言緊抿著薄唇,沒有吭聲。</br> 不相信!</br> 蘇念分明是給了他回應。</br> “你們都出去。”霍修言間屋子里吵得厲害,于是將人全部趕了出去。</br>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們二人時,霍修言才無力地握著蘇念的手低語。“念念,你能聽見我說話,我知道。剛剛是我太心急了,他們弄疼你了吧?”</br> 蘇念想要安慰他,告訴她她沒事,可惜無能為力。</br> 霍修言依舊在不斷自責。“都怪我不好,讓你吃了這么多苦。”</br> “等你醒過來,你想怎么罰我都行,就是不要不理我.......”</br> 他越說聲音越低,然后,蘇念感覺到手背一涼。</br> 蘇念的心猛地揪緊。</br> 他哭了!</br> 堂堂霍氏的少東,霍家的繼承人,居然為她落淚了!</br> 他的自尊,他的驕傲,在她的面前,通通都拋棄了!</br> 這下子,輪到蘇念著急了。</br> “別哭......”蘇念試著咬了咬舌尖,艱難的開口。</br> 不知是她的意念過于強大,還是老天爺真的聽到了她的祈求,竟讓她發出了微弱的聲音。</br> 霍修言不敢置信地抬頭。</br> 他怔怔的看著蘇念,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br> 蘇念拼了命地睜開眼,霍修言那張熟悉的臉再次映入她的眼簾。</br> 只是,他的模樣也太憔悴了吧!</br> 下巴還長出好多胡渣子!</br> 她經常開玩笑地喚他霍叔叔,這下子是真的變成大叔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