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修言趕到醫院的時候,一群醫生正圍在蘇念跟前。各種儀器嘀嘀嘀嘀不停地響著,陣仗看起來有些嚇人。</br> 見到霍修言過來,主治醫生便被帶到了他面前。</br> “情況如何?”他問道。</br> “蘇小姐暫時還沒有蘇醒的跡象。不過,她的各項檢查指標都比之前要好了很多,這真的是醫學史上的一個奇跡。”醫生激動地說道。</br> 一個植物人,若一直沉睡,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身體的各項功能也會漸漸衰退,直到徹底的失去生機??商K念不一樣,她的身體非但沒有變弱,反而一天比一天好。</br> 他活了這么久,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奇怪的病例。</br> 霍修言點點頭,繞過他走向病房。</br> 大家都挺有眼力勁兒的,自覺地退了出去。</br> 霍修言來到蘇念的身邊,將她冰涼的手握于掌心?!澳钅?,你要回來了是不是?”</br> 他彎下腰,親吻她的手背。</br> 然而,床上的人仍舊雙目緊閉,沒有任何反應。</br> 霍修言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挨著床邊坐了下來。他就那么愣愣的看著她,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想要確認醫生的話。</br> “為什么還是沒有動靜......他們不是說,你的手指可以動了?”</br> “你剛才走得那么匆忙,都來不及跟你道別.......”</br> “睡了這么久,該起來活動活動筋骨了。你再不醒來,玫瑰花的花期都要過了......”</br> 霍修言自顧自地說著,仿佛蘇念能夠聽得見一般。</br> 林涵站在門口,微微嘆息。</br> 少夫人再不醒,霍總怕是也要支撐不下去了。</br> 這一晚,霍修言不眠不休地守在蘇念身邊,任誰勸都沒用。</br> 第二天一早,江家人也聞訊趕了過來??吹交粜扪詽M臉憔悴的樣子,江家人都有些不忍心。</br> 他們沒想到,霍修言對蘇念的感情竟是到了生死相隨的地步。</br> 再這么熬下去,霍修言怕是也離死不遠了。</br> 江茵推了推蘇珩的胳膊,示意他說點兒什么。</br> 他們畢竟是老同學,又是多年的摯友,他說的話,多少有些分量。</br> 蘇珩心想,那是你們不了解他。霍修言決定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上眿D兒都催了,他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修言,我帶了早餐,你多少吃一些。念念還需要你照顧,你身體要是撐不住了可怎么得了?!?lt;/br> 霍修言仿佛沒聽見他說話,坐在椅子里一動不動。</br> 蘇珩摸了摸鼻子,繼續往下說道:“我做了你最愛吃的糖醋排骨,還熬了些粥。你老說你胃不好,這么折騰下去,哪里受得住!快趁熱吃吧,涼了味道就變了。”</br> 霍修言依然不說話。</br> 蘇珩蹙了蹙眉,上前推了推他的肩膀。結果,霍修言的身子一下子就倒向一旁。蘇珩嚇了一跳,趕緊一把扶住?!耙鹨穑旖嗅t生!”</br> 包括江茵在內的江家人,全都嚇得不輕。</br> 經過醫生的一番檢查,最后得出結論?;粜扪砸驗殚L期睡眠不足,加上腸胃炎,所以疼暈過去了。他的額頭上滿是虛汗,可見是如何的痛苦。</br> 幾個人合力將他抬到隔壁的病床上,好不容易才開了點滴打上。</br> “好好休養應該沒什么大礙。只是,不能再熬夜了?!贬t生離開之前留下了這么一句話。</br> 江家人聽說他沒什么大問題,全都松了口氣。</br> “這孩子,真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江母嘴上抱怨著,心里卻很是憐惜。</br> “他這還不是為了念念?!苯鹦÷晞窠??!爸埃銈兌寂履钅罡谝黄饡芪F在總算可以放心了?”m.</br> “沒什么不放心的。就是覺得,這兩個孩子都太苦了?!苯讣t著眼睛說道。</br> “會好起來的?!苯鹑崧暫宓馈!搬t生不是說了嘛,念念身體一天比一天好,說不定馬上就醒過來了?!?lt;/br> “說是這么說,可她都躺了兩個多月了?!苯赴β晣@氣。</br> 就在幾人小聲說著話的時候,霍修言緩緩地睜開了眼睛。</br> “你醒了?”蘇珩第一個發現床上的動靜,快速走了過來。</br> 霍修言抬了抬手,發現手背上扎著針,嗓子還干得厲害。胃悶悶的疼,一抽一抽的,讓人很不舒服?!澳钅钅??”</br> “她挺好的,你不用擔心?!碧K珩扶著他坐起身來。“這次只是胃痛,打兩天針應該就好了。醫生說,你不能再熬夜了。別念念還沒醒過來,你就把自己折騰沒了?!?lt;/br> 霍修言神情懨懨,打不起精神來,卻依舊掙扎著想要下床?!胺鑫胰ツ钅钅沁?。”</br> “你都這樣了,還折騰個什么勁兒。”蘇珩不由得急了?!澳惴堑冒炎约豪劭辶瞬鸥市膯??你以為念念醒來,看到你這副模樣就會感動?”</br> “念念最喜歡的就是你這張臉!若是看到你這么憔悴,指不定一腳把你踹了!”蘇珩沒好氣的吼道。</br> 霍修言被罵,居然連眉頭都皺一下。</br> 這要是叫公司的那些高管瞧見,怕是要驚掉下巴。</br> 見他不再亂動,蘇珩這才緩了緩語氣?!斑@是我早上起來熬的粥,趕緊趁熱吃。等打完針再去瞧念念。”</br> 在蘇珩的威逼利誘之下,霍修言總算肯接過碗筷。</br> 喝了小半碗粥,霍修言就沒再動筷子。</br> 蘇珩知道他胃不好,就沒有勉強?!拔艺f你都這么大人了,怎么還跟小孩兒似的!”</br> “等念念醒了,我肯定會跟她念叨,讓她笑話你。”蘇珩難得有機會教訓霍修言,于是開玩笑地說道。</br> 霍修言閉著眼睛躺靠在床上,一言不發,任由他數落。</br> 蘇珩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最后也懶得說了。</br> 護士進來換了藥,霍修言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br> 蘇珩在一旁任勞任怨的幫忙看著藥水,老丈人做到這份兒上也算是空前絕后了。</br> *</br> 蘇念以為自己在做夢,可腦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br> 她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發現眼皮子有千斤重,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耳邊有窸窸窣窣的聲響,忽近忽遠,身體也僵硬得厲害,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br> 蘇念掙扎了一番就放棄了,然后漸漸冷靜了下來。</br> 她應該是回到書里的世界了。</br> 否則,她早該在現實中醒過來了?,F在身體的狀況,跟她陷入昏睡之前很像,卻又有些許不同。之前她什么都做不了,跟植物人沒多大區別。可現在,她不但恢復了力氣,還能聽到耳邊嘈雜的聲音。</br> 這是不是說明,她的意識已經完全恢復,只差醒過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