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好幾天不上朝,大臣們一開始還挺覺得理所當然的。只是日子久了,才察覺出不對勁兒來。再聯想到近來城中的一些流言,大伙兒不禁產生了一個想法。</br> 陛下該不會真的病入膏肓了吧?</br> 有了這個猜想之后,各方勢力便派出了各自的探子進宮打聽消息,蠢蠢欲動。</br> 當今圣上因為體弱多病,膝下子嗣單薄,統共就兩子三女。因為先天不足和后宮傾軋,兩個皇子相繼夭折,最后就只剩下了三個皇女。</br> 于是,傳承了四代的北冥王朝迎來了最大的危機。</br> 皇帝無子,勢必會引起不小的騷亂。</br> 這種情況,要么是從皇室宗親過繼一個孩子,要么就是將皇位傳給北冥唯一的親王——寧王。</br> 皇權誘人,誰不想坐上那金鑾殿上的寶座?誰又不想升官發財,光耀門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故而,好些人的心思便活泛了起來,削尖了腦袋鉆營。</br> 有宗室女進宮在皇后面前獻殷勤的,有收買朝臣在圣上面前說好話企圖引起注意的,但更多的選擇巴結寧王。畢竟,他是皇帝血脈相親的親兄弟,總比血緣關系淡薄的隔房子侄要親厚!</br>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寧王根本就不是先帝的親兒子!</br> 他是一個嬪妃與侍衛私通生下的孽種!</br> 為了皇家臉面著想,先帝只是秘密地處死了那個寵妃和奸夫,至于這孽種,原本也是要溺死的。奈何那會兒先帝膝下空空,為了江山社稷,為了安穩民心,只能認下這個兒子。想著等日后尋了個借口將他處置了,或是封個郡王將其趕出京城,來個眼不見為凈。</br> 哪曾想,沒過兩年,先帝就暴斃而亡,根本來不及交待些什么。而關于寧王的身世,也只有少數幾個貼身伺候的人知道。只是,這些人大都隨著先帝的駕崩殉葬的殉葬,病死的病死,寧王的秘密也就慢慢地被隱瞞了下來。</br> 先帝就這么兩個兒子,又只隔了兩歲,倒是相處得十分愉快。皇帝從小跟在寧王身后,一口一個哥哥的叫著,別提多親熱。</br> 后來,兄弟二人漸漸長大,關系才慢慢地疏遠起來。</br> 正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寧王是先帝寵妃的兒子,太后又怎能不防。而且,寧王還是長子,且各方面都表現得十分優秀,這對嫡子出身的皇帝來說是個不小的威脅。</br> 盡管朝堂上的大臣都支持立嫡,可皇帝打小身子骨就弱,萬一有個什么,寧王還是有機會登基的。</br> 于是,太后想方設法的想要把寧王給弄死,故而到處打聽關于他結黨營私的罪證,想要先發制人。也就是這個時候,一個形容枯槁還瞎了一只眼的婆子找到替太后辦事的人,呈交了一封書信,告知了寧王的身世。</br> 那婆子,正是當年替寵妃接生的產婆。因為怕事情敗露,寵妃便叫侍衛私下殺了她。婆子夜里起來解手,倒是逃過了一劫,卻一路被追殺,最終導致身體破敗,還瞎了一只眼。</br> 當時,追殺她的人以為她身中數刀必死無疑,奈何蒼天有眼,她被一個游醫救下,僥幸活了下來。為了報仇,她一直忍辱負重,直到太后的人出現,她才試探地將這個消息透露了出去。</br> 事關重大,太后當然不會輕易相信,于是將她秘密接進宮里,詳細的詢問了一些細節。婆子雖然眼瞎,心卻跟明鏡似的,將當年那寵妃的容貌和寢殿的布置說的分毫不差。如果不是親眼目睹過,絕對不會知道得如此詳細。</br> 只是,想要對付寧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br> 因為那寵妃娘家勢力龐大,不容小覷。牽一發而動全身,必須要有周全的計劃才能將寧王拉下馬。可惜,太后身邊沒什么得用的人,他們除了會溜須拍馬根本一無是處。</br> 就這樣,寧王漸漸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勢力越來越大,大到太后都要敬畏三分。</br> 言歸正傳,這皇位是絕對不能落到寧王手里的。</br> 可惜,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姑息養奸,如今想要除掉寧王難上加難。這才有了皇帝在跟國師詳談之后,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從異世召回先知。</br> 他不能讓北冥的江山落入一個外人手中,否則就是愧對列祖列宗。</br> “寧王那邊可有什么動靜?”皇帝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問道。</br> 孫公公恭敬回稟。“倒是沒什么異常的舉動。不過,據說江南水患,寧王早早地就安排人運送了糧食過去,當地百姓對他無不稱贊,感恩戴德......”</br> “哼,他慣會假仁慈。”皇帝聽完,手中的朱筆一頓。</br> “寧王的威望越來越高,最近朝臣們上奏讓他回京的呼聲也越來越高,陛下可得早做打算才是。”孫公公滿臉的擔憂。</br> 寧王這些年在封地看似老實,實則招兵買馬,且朝廷派去監視他的那些官員大都被他收買。不能收買的,也被他盡數除去。</br> 在寧州地界,他一人獨大。</br> 另外一名心腹進言道:“不如將其召回京城。”</br> “哦?”皇帝不動聲色地看向他。</br> “微臣的意思是,與其放任他在外頭坐大,還不如將人控制在眼皮子底下來的安心。”那心腹被帝王盯得有些莫名心慌。</br> “不行,絕對不行。”孫公公道。“這豈不是正好給了他揮師北上的理由?”</br> 京城守軍不過區區五萬人,加上御林軍也不過七萬人左右。其他的兵權,都分散在各地,若寧王真有什么狼子野心,他們救駕根本就來不及。</br> “陛下可下旨只傳寧王及其家眷入京。他若是敢率大軍前來,便是圖謀不軌,抗旨不尊,陛下可以以此為借口治他的罪。”心腹顯然早就想好了說辭。</br> 可惜,他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br> “寧王可不傻。”皇帝淡淡地說道。“如今,他羽翼早已豐滿,早已不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抗旨不尊的事,他做的還少么?”</br> 心腹一時啞口無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