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沒想到這么順利。”劉縣令私下跟霍修言交心的時候,忍不住感慨道。</br> “大人等著朝廷的嘉獎便是。”霍修言依舊是那副不急不躁的樣子,沉穩得完全不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樣子。</br> 是的,霍修言也回到了年輕的時候。</br> 這令他感到非常不可思議。</br> 不過,這對他來說不是什么壞事。他可以有更多的時間來謀劃,走出一條康莊大道來。霍修言知道,在這個陌生的時空,當官才能有出路。</br> 士農工商,他再會賺錢也只屬于末流,還是會被人瞧不起。只有擁有無上的權利,才能將命運握在自己的手中。</br> “對了,你說那山里那么多的礦石,之前怎么就沒人發現呢?”劉縣令飄飄然了一陣,腦子漸漸地清醒了過來。</br> 霍修言解釋道:“之前肯定有人看見過,只是不認得那石頭的用處,所以并沒有在意。且鐵礦石深埋在地底下,裸露在外的只有一少部分。前些日子,一場暴雨使得那片山頭山洪爆發,這才將埋在泥里的礦石沖刷了出來。”</br> 這個解釋,是霍修言的推斷,合情合理。</br> 劉縣令點了點頭,露出了然的神情。“原來如此。”</br> 不過,能被他碰上,真的是太幸運了。</br> 當然,最幸運的是,他招攬了霍修言這么一位厲害的師爺。</br> 兩人閑聊了幾句,劉縣令忍不住試探地問道:“霍.,....公子博學多才,文韜武略,為何屈尊在本縣做一個小小的師爺?”</br> 劉縣令突然改了稱呼。</br> 霍修言不動聲色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身份證明。”</br> 劉縣令愣了一下,繼而想起他失憶的事。忘了前塵往事,連自己的身份都不記得了,等于就是個黑戶,沒有正經的出身,哪里都去不了。</br> 霍修言一個現代人,在這里做什么都不大方便。</br> “不就是個路引,這還不好辦?你隨便寫,蓋上本官的印章就行了。”劉縣令反應過來,爽朗地大笑了幾聲。</br> 意思就是,可以給他走后門。</br> 霍修言幫了他這么多,他自然是要投桃報李。</br> 霍修言就等著這句話呢。“那就多謝大人了。”</br> “你我之間,何須客氣。”劉縣令拍了拍他的肩膀。</br> *</br> 京城</br> 皇帝重新臨朝,粉碎了病重謠言。</br> 朝會上,他一改之前的態度,竟說要從宗親里挑選一個合格的人過繼到自己膝下封為太子。很多大臣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不知道皇帝為何突然就松了口。</br> “朕膝下無子,愧對先祖。”皇帝說道。“為了北冥的江山社稷,朕會從幾個小輩當中挑選合適的賢能之人培養。至于誰能被冊封太子,就要看他們日后的表現了。”</br> “皇上圣明。”文武百官反應過來,紛紛欣喜地磕頭。</br> “既是從皇室宗親里頭選,那寧王......”人群中有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br> 皇帝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拽緊。“朕既然開了口,自然會一視同仁。即刻傳旨,宣寧王府的幾位小公子進京。”</br> 旨意下達,便無法更改。</br> 承恩殿</br> 散朝后,皇帝一臉疲憊的回到了承恩殿。</br> “陛下怎么突然改口了?”孫公公有些擔心的問。</br> 明明前些時候還為此大發雷霆,將那些請奏的臣子痛罵了一頓。</br> 這,似乎不大尋常。</br> 其實,事實的確如此。</br> 只是寧王如今勢力一天比一天龐大,且有了謀逆之心,皇帝不得不做出退讓。但正如蘇念所說,退讓并不代表妥協和認輸,只是一種戰略。</br> “寧王想要造反,勢必要有一個合適的借口,否則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得不到民心。相同的,皇帝想要對付寧王也必須要有一個好的契機,至少得找出他謀逆的證據,才不會落人口實。”</br> “陛下不妨化被動為主動,以挑選合適的繼子為由,將寧王的子嗣傳召到京城。如此一來,就可以試探寧王,若他真有謀反的意圖,肯定不會讓世子和幾位公子入京。若是來了,便可以將他們作為質子困在京城,好叫寧王不敢輕舉妄動。”</br> 這些話,不是沒有臣子進言過,但皇帝卻聽不進去。但換成蘇念開口,他竟能坦然接受。</br> “有一點,我想提醒陛下。寧王去封地已有好些年,世子和幾位小公子的模樣怕是都已經變了。”蘇念點到為止。在皇帝面前,她也沒有自稱微臣,但皇帝卻絲毫不介意。m.</br> 在皇帝看來,蘇念就是天女,是老天爺派來幫他的。</br> 孫公公似乎早已習慣,都懶得提醒了。</br> 皇帝朝著孫公公看了一眼,孫公公立馬會意。“老奴會加派人手暗中打聽,一定不會弄錯。”</br> “弄錯了也無妨。”蘇念說道。“暗中監視便是。他們不犯錯,又怎能拿捏住他們的把柄呢?”</br> 蘇念展顏一笑。</br> 論陰謀詭計,她可絲毫不輸這些古人。</br> 她所在的那個世界,可是有幾千年文化的沉淀!</br> 皇帝笑瞇瞇地點頭。“蘇姑娘說的不錯,就按她說的辦。”</br> “遵旨。”孫公公應了一聲。</br> 很快,消息便傳到了寧王的封地。</br> 寧王恨恨地拍了桌子。“欺人太甚!竟然拿這個當借口,想要誆我兒進京,不知廉恥!”</br> “王爺,這可如何是好啊?”寧王妃急得不得了,她可不想自己的幾個兒子去京城送死。“要不,要不讓世子稱病?讓那幾個庶子進京。”</br> 小妾生的兒子,她一點兒都不在乎,她只想保住自己兒子的命。</br> 世子無奈地看了母親一眼,說道:“這一點,京城那邊的人肯定能想到。到時候帶了御醫過來,豈不是要露餡兒?”</br> 王妃還想說些什么,就聽世子繼續說道:“而且,兒子早就有進京的打算,這次也算是歪打正著了。”</br> “你要進京?你不許去!”寧王妃抓著他的袖子不松手。“那些人擺明了不安好心,你這一去就是羊入虎口,母妃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br> “母妃不必擔憂,兒子自有分寸。”寧王世子說道。</br> 王妃哭哭啼啼的,死活不肯答應。“我就你這么一個兒子,你要是有個什么好歹,叫母妃怎么活?”</br> “圣意不可違,否則他們就更有理由打壓咱們寧王府了。”寧王世子倒是個通透人,知道事情的輕重。</br> 寧王此刻也冷靜了下來。“玨兒去京城,但并不是以世子的身份去。本王已經安排了一個身形與他相似的人做替身,他不會有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