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的一舉一動,都沒通過朝廷的眼睛。</br> 傳旨公公暗中打量著王府幾位公子的容貌,皮笑肉不笑地稱贊了幾句。稍作修整之后,一行人便動身往京城方向而去。</br> 寧王世子南宮玨,據說是感染了風寒,嗓子略顯嘶啞,從始至終就沒從馬車里出來過。</br> 隨性的御醫給他把過脈,的確是風寒之癥。</br> “莫非,寧王真的讓世子進京了?”孫公公的干兒子小孫公公暗自嘀咕著。但想著干爹的吩咐,不敢掉以輕心。</br> 一行人走了半個月,總算是到了京城。各諸侯國派人賀萬壽節的使團也陸陸續續趕到,一時間京城人滿為患,顯得格外熱鬧。</br> 真正的寧王世子一身侍衛的打扮,臉上還貼了兩撇胡子,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進了京城之后,他便悄悄離開,跟幾個心腹混入了百姓當中。</br> 皇宮</br> “啟稟陛下,寧王府此次進京總共一百零四人,沿途變成了一百零八人,進京后有四人不知所蹤。”小孫公公惦記著主子的吩咐,一直默默地清點著人數。所以,什么時候多了人,什么時候人又少了,他一清二楚。</br> 因為事先得了干爹的吩咐,發現問題后他并沒有聲張,而是將這一變化記在心里,待回宮之后才說出來。</br> 皇帝贊許地點點頭。“這件差事你辦得很好。”</br> “能為陛下分憂,是奴才的榮幸。”小孫公公一臉欣喜地跪下來磕頭。</br> 皇帝嗯了一聲,叫人打賞。</br> 小孫公公千恩萬謝。</br> “那四人離開后,去了哪里,可打聽清楚了?”孫公公問道。</br> 小孫公公如實答道:“這些人狡猾得很,混在人群中很快就沒了蹤影。不過,暗衛一路跟著,想必很快就會知道他們的下落。”</br> 皇家暗衛,最擅長追蹤暗殺。這點兒小事,不在話下。</br>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暗衛首領就帶回來了一個消息。真正的寧王世子跟幾個心腹藏在西市的一家鋪子,喚作寶祥樓。</br> “寶祥樓,聽著挺耳熟的。”孫公公念叨了一句。“是做何營生的?”</br> “寶祥樓......是京城出了名的青樓。”小孫公公小聲答道。</br> 孫公公不由得老臉一紅。“這,這......”</br> 蘇念倒是表現得很淡定。“秦樓楚館,出入者非富即貴,乃是打探消息、隱匿藏身的不二之選。”</br> “這么說,在此之前,寧王就已經開始在京城暗中培養勢力了。”皇帝聽得直皺眉。他知道,寧王不好對付,卻沒料到他城府已經深到了這等地步。</br> “先不要打草驚蛇。”蘇念給出自己的意見。“他們此次來京城的目的猶未可知,不如放長線釣大魚。”</br> 皇帝覺得她說的有理。“嗯,朕也贊同。”</br> 既然人已經在掌控之中,不如靜觀其變。</br> 兩人對視一眼,而后平靜地移開。</br> 后宮,幾位娘娘聚在一起正商量著萬壽節該怎么辦。中宮皇后這些年都在佛堂禮佛,不問世事,協理后宮的權力便交到了劉貴妃手中。</br> 因為皇帝身子不好,后宮一直沒再添人。除了四妃中的賢妃和德妃,就只有十來個低位分的嬪妃。皇帝不好女色,一年到頭進后宮的次數屈指可數。</br> 壽安宮</br> “貴妃娘娘,陛下有好些日子沒來后宮了,您就不管管么?”賢妃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湊過來,一張漂亮的臉蛋眉頭深鎖,眼里滿是擔憂。</br> 皇帝子嗣本就不豐,如今連后宮都不踏足了,還放出了要過繼宗族子侄的話來,這是打算自暴自棄了?</br> 劉貴妃扶著額頭,她何嘗不想皇帝能多陪陪她們。“陛下龍體初愈,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這個時候不來咱們這兒是對的。”</br> “可我聽說陛下一直將那個姓蘇的大夫留在承恩殿......”陛下該不會是有龍陽之好吧?這句猜測,賢妃死咬著唇沒敢說出口。</br> 劉貴妃何嘗沒聽到過一些風言風語,可到底比其他人要沉穩得多。縱然心中懷疑,也不會表現得太過明顯。“你啊,就是想太多了。蘇大夫乃神醫高徒,由他照料陛下不是很正常?”</br> “太醫院那么多御醫,為何偏偏選擇他貼身伺候?”賢妃仍舊不甘地抿著唇。</br> “太醫院的御醫醫術能比神醫的弟子好?”劉貴妃不咸不淡地反問了一句。“只要陛下龍體安康,就是咱們姐妹最大的福氣了。”</br> “唉,要是我肚子爭氣一些就好了。”賢妃低頭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幽幽嘆著氣。</br> 劉貴妃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卻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賢妃生不出孩子來,自然是有人不想她生。她得位份本就是四妃之首了,若是再育有龍子,豈不是要封皇貴妃,壓過她一頭?</br> “賢妃妹妹還年輕,總會有機會的,不像我。”劉貴妃故作傷心的說道。“可憐我生大皇子的時候傷了根本,以后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br> 說起這事,賢妃心里果然舒坦了許多。</br> 其實,她投靠劉貴妃,不過是想多見皇帝幾面。畢竟,現如今后宮掌權的是劉貴妃,有什么事都是由她向皇帝匯報。跟劉貴妃親近,她在宮里的日子也能好過許多。</br>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劉貴妃再也無法生養。兩個人合作起來,才不會有太多的顧慮。</br> “貴妃姐姐莫要傷懷,待日后哪位妹妹有了身孕,將孩子抱過來撫養便是。”賢妃假惺惺地勸道。</br> 兩人各懷心思,面上卻一派和氣。</br> 賢妃離開之后,德妃和其他幾位嬪妃也尋了過來。不過,相比起賢妃一味地惦記著怎么見到皇帝,德妃就要實在多了。</br> 德妃武將世家出身,平時就愛耍個刀槍棍棒,爭寵什么的,她根本就不屑。故而,她在宮里的地位一直很穩固。因為,她入宮之后就沒成寵過,至今還是個黃花閨女。</br> “貴妃娘娘,我有一事相求。”德妃不喜歡賣關子,一來就開門見山了。</br> “德妃妹妹所求何事?”劉貴妃滿臉疑惑地看向她。</br> “嬪妾好些日子沒見過娘家人了,想宣家中姐妹來宮里熱鬧一番。”德妃毫不隱瞞,一五一十地說道。</br> “還當是什么事呢!你叫人出宮傳個話兒便是。”劉貴妃笑著答道,樂得送她一個順水人情。</br> “多謝貴妃娘娘。”德妃起身,抱拳行禮。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