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無菌手術(shù)室,那就用紗帳把床圍起來,再用消毒液一遍遍的消毒、擦手,盡量減少感染的幾率。</br> 沒有手術(shù)服,蘇念就找了一身干凈的衣服換上,頭發(fā)也用布巾包裹起來,確保它不會到處亂跑。</br> 做完這一切,她又把吊瓶拿出來,給病人吊上了生理鹽水、葡萄糖和消炎針,把能用得著的都給用上了。做完這一切,她才拿出針管,抽了麻醉劑注入腰后側(cè)的脊柱。</br> 在藥水的作用下,病人的呻/吟聲漸漸低了下去。</br> 蘇念活動了活動手腕,屏氣凝神,準(zhǔn)備解開他的衣服。</br> 這時候,一直旁觀的沈翊無奈地嘆了口氣,撩起紗帳走了進(jìn)來。</br> “你先別靠近,先消毒。”蘇念是個謹(jǐn)慎之人,見他突然闖進(jìn)來,于是將一瓶消毒液扔了過去。“全身上下都要噴。”</br> 沈翊看了看那個奇怪的瓶子,不知道怎么用。</br> 蘇念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瓶子對著他就是一頓猛噴。處理好了之后,她才開口問道:“你愿意幫忙了?”</br> “你說的那個法子,我不贊成。不過,我這里有一顆藥丸,能暫時護(hù)住他的心脈。”沈翊說著,上前掰開那人的嘴,將丹藥捏碎后塞進(jìn)了他的嘴里。</br> 做完這一切,蘇念確認(rèn)病患昏睡了過去,這才拿起手術(shù)刀。</br> 沈翊在一旁瞧著,沒有打擾她。</br> 只是,越看到后面,他就越是心驚。他沒想到,蘇念開膛破肚起來竟然如此熟練,就好像做過千百次一樣,每一刀下去都十分精準(zhǔn)。</br> 更令他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不但沒有被噴濺出來的血嚇到,反而鎮(zhèn)定得撥開層層皮肉,干凈利落的該切的切,該除的除,宛若躺在床上的是一尊木頭。</br> 她膽子可真大!</br> 沈翊這種見慣了大場面的,都不得不嘆服。</br> 等到胸膛完全打開,看到撲通撲通跳著的心臟,沈翊頓時覺得有些反胃。不過,他一直強(qiáng)忍著,并逼著自己繼續(xù)觀摩下去。</br> 他不能認(rèn)輸。</br> 他可是神醫(yī)谷谷主!</br> 就這樣,蘇念忙著做手術(shù),沈翊在一旁幫忙遞東西,兩人配合默契地完成了最關(guān)鍵的一步。等到斷裂的肋骨被拔出,蘇念已經(jīng)累出了滿頭的汗。</br> “擦汗。”蘇念面無表情地吩咐道。</br> 沈翊愣了愣,從衣兜里掏出一塊干凈的帕子,伸到她的面前。</br> 蘇念側(cè)過頭去,示意他動手。</br> 沈翊愣了愣,神色極其不自然。</br> 他長著大,還沒這么精心地照顧過別人。</br> 蘇念見他站著不動,不由蹙眉。“干凈的,汗要進(jìn)眼睛了。”</br> “哦......”沈翊這才回過神來,抬手幫她拭去額頭上的汗珠。</br> 接下來,蘇念將胸腔的積血清除,確認(rèn)肺部沒有再出血,然后開始縫合。</br> 她的手指很好看,纖細(xì)而修長,靈活的穿針引線,看得人眼花繚亂。看著她三兩下就把那一層次的肉縫合在一起,沈翊的眼睛都移不開了。</br> 這是一種神奇的體驗。</br> 他沒想到,蘇念真的做到了!</br> 她剖開了病人的胸膛,人卻還活著,真是奇跡啊!</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臺手術(shù)做完,已經(jīng)是傍晚。</br> 婦人在外頭焦急地等待著,幾次欲進(jìn)去查看,但想著蘇念的叮囑還是忍住了。</br>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蘇念對她說的這句話,她一直默念著。或許,她男人真的還有救。</br> 跟她一起前來的漢子見屋子里久久沒有動靜,早就不抱希望了。“妹子,從那么高的地方跌落,肯定是沒救了。你節(jié)哀!”</br> 婦人卻哭著搖頭,固執(zhí)地說道:“他沒咽氣,他還活著。”</br> “都進(jìn)去這么久了,若能救回來早就救了,還等到這會兒?”漢子拿起袖子扇了扇風(fēng),苦口婆心地勸道。“你還是想開些,趁著年輕,日后改嫁......”</br> “兄長,休得胡說!”婦人惱了,打斷了他的話。“我相信這里的大夫,他們一定會救回銘哥的。”</br> 漢子撇了撇嘴,道:“他們不過是拖延時辰罷了!說句不愛聽的,我就沒見過從山崖摔下來還能活的!”</br> 婦人不再反駁,而是轉(zhuǎn)過身去,死死地盯著那道帷幕。</br> 大夫沒有放棄,她也不能放棄。</br> 又過了一刻鐘,蘇念終于脫下滿是血漬的衣服,虛弱地走了出來。</br> “大夫,他怎么樣了?!”婦人見她過來,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br> “手術(shù)很成功。”蘇念笑著說道。</br> “他,他還活著......”婦人不明白手術(shù)是什么意思,但聽到后面兩個字也漸漸地意會。</br> 她男人沒死!</br> “他現(xiàn)在還很虛弱,不能隨意搬動。就讓他在這里觀察幾天,等情況穩(wěn)定了再接回去養(yǎng)傷。”蘇念倚在門框上讓自己喘口氣。</br> 婦人連連點(diǎn)頭。“我能進(jìn)去看看他嗎?”</br> “可以,不過得先消毒。”蘇念說道。</br> 婦人不知何為消毒,于是蘇念拿著消毒液朝著她噴了噴,再三叮囑。“你不要碰到他,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否則,傷口惡化,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br> 婦人點(diǎn)頭如搗蒜,連連道謝。“多謝大夫,您就是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民婦愿意當(dāng)牛做馬,報答大夫的救命之恩。”</br> 說著,又要跪下來磕頭。</br> 蘇念最受不了這些禮數(shù),伸手扶了一把。“嫂夫人快些起來,這都是身為大夫應(yīng)該做的。”</br> 一番客套下來,好不容易勸住了那婦人。</br> 蘇念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專門的休息室,一陣腰酸背痛。</br> 唉,很久沒有做過這么長時間的手術(shù)了,好累。</br> 沈翊跟了過來,他仍舊有好多疑問想要問她。</br> “今天多虧了你!”蘇念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沈翊幫了她這么一個大忙,她自然是要感謝的。“你有什么疑問,大可以提出來。”</br> 她把話挑明了,沈翊便沒了顧忌。</br> “你這項本事,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他問道。</br> 蘇念揉了揉泛酸的胳膊,平靜地解釋道:“哦,之前在古書上見過,后來又受過高人指點(diǎn),所以略懂一二。我想,你也看出來了,我對把脈一事并不精通,無法判斷內(nèi)里的傷勢。我唯一拿手的,是治外傷。”</br> “可你剛剛露的那一手可不像是翻翻書就能做到的。”沈翊可不好糊弄,一語擊中要害。</br> 蘇念只得繼續(xù)瞎編。“哦,我跟著那位高人走南闖北,還去過戰(zhàn)場。那里死人多,夠我練手的了。”</br> 總之,不能讓別人發(fā)現(xiàn)她天外來客的身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