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董姑娘的意思,還是......貴妃娘娘的意思?”蘇念何等聰明,又豈會落入她設下的陷阱。她微微抬眸,嘴角彎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問道。</br> 董欣茹噎了一下,正要開口,卻被臉色難看的丞相夫人喝止。“住口!事關皇家子嗣,也是你一個姑娘家能夠過問的?”</br> 丞相夫人明面兒上是在訓女,可在場的夫人們哪一個不是人精。</br> 這分明是借著敲打董欣茹一并將蘇念也罵了進去。</br> 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打聽皇家內宅的事兒,簡直沒規矩!</br> 蘇念瞥了丞相夫人一眼,她倒是反應快。</br> 這何嘗不是蘇念為董欣茹挖的坑。</br> 若她傻乎乎的說是她自己的意思,那么她就可以將丞相夫人這句話原封不動的還回去,讓她鬧個沒臉。可她若是將皮球踢到貴妃娘娘那兒,怕是不會落得什么好。</br> 貴妃娘娘雖是她的親姨母,但她就不要面子嗎?</br> 不能生養是她作為一個皇妃最大的恥辱!董欣茹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說出來,不就是狠狠地將她的臉往地上踩?!這個沒腦子的豬隊友!</br> 堂堂丞相府教出這樣的女兒,蘇念還真是替他們感到悲哀。</br> 果不其然,劉貴妃嘴角的笑容慢慢斂去,看向董欣茹的眼神也不似從前那般和藹寵溺。</br> “童言無忌,縣主別跟她一般見識。”</br> 蘇念哦了一聲,然后裝不懂地問道:“敢問董姑娘今年貴庚?”</br> 董欣茹一張臉頓時憋得通紅。</br> 給蘇念氣的。</br> 她想要大聲地罵回去,卻被丞相夫人死死地按住。“你給我安分一些!還嫌惹得麻煩不夠多嗎?!”</br> “娘!”董欣茹嬌生慣養著長大,哪里受過這般委屈。</br> “不高興也給我忍著!”丞相夫人咬牙警告道。“敢壞了相府的名聲,回府之后,你爹要打要殺的,我可保不住你!”</br> “難道就讓她這般羞辱我,羞辱娘娘?”董欣茹看向蘇念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來。</br> “那也是你挑釁在先!”丞相夫人真是一個頭兩個大。</br> 以前,她還不覺得嬌慣著這個女兒有什么錯。等到鬧出這么大的亂子來,她才深刻意識到什么叫做慈母多敗兒,什么叫做慣子如殺子!</br> 她只恨沒早些把她的性子磨一磨!</br> 她剛才那么一鬧,不但會讓人覺得相府教女無方,還連累了貴妃娘娘。</br> “不許再出聲,否則立馬把你送出宮!”丞相夫人實在沒轍,只得出聲威脅。</br> 她是真的怕啊!</br> 外頭都在傳董家功高震主,仗著相爺輔佐過幾任皇帝,相府的人便無法無天,有恃無恐。真要是讓董欣茹著實了這一謠言,董家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br> 董欣茹進宮本就是想替自己爭取一次,哪里肯就這么被送回去,只得忍耐下來。</br> 丞相夫人安撫好了女兒,又笑著將蘇念狠狠地夸了一番,順便替貴妃娘娘解圍。“小丫頭不懂事,縣主大人有大量,別跟她一般計較。”</br> “我倒是好說,就怕娘娘們......”蘇念也沒有刻意提劉貴妃,而是將仇恨拉得更大。</br> 她就是故意的!</br> 想要讓丞相夫人嘗一嘗百口莫辯的滋味。</br> 果不其然,蘇念話音剛落,丞相夫人便感受到了無盡的壓力。</br> 那些娘娘可都是沒有兒女傍身的,董家這是在嘲笑她們年老色衰,生不出孩子嗎?</br> 真是豈有此理。</br> 面對諸位娘娘投來的怨毒目光,丞相夫人有苦難言,只得腆著臉陪著小心。“娘娘們胸襟開闊,和善仁慈,想來不會將這樣的玩笑話放在心上的。”</br> “哦,是開玩笑啊,早說嘛!”蘇念皮笑肉不笑地接過話來。“身為皇室宗親,我倒是想幫一幫。既然諸位娘娘們并不在意,那就算了。”</br> 不得不說,蘇念是真的很精啊。</br> 這番話一說出口,意思就成了不是她不愿意為各位娘娘們調理身體,是她們自個兒不想。嗯,一盆臟水倒給了丞相府的人,卻將自個兒撇得干干凈凈。</br> 蘇夫人原本提心吊膽,生怕娘娘們怪罪。結果蘇念三言兩語就把丞相夫人給懟的啞口無言,順便還扳回一城,形勢瞬間就得到了逆轉。</br> 在場的夫人們無不震驚。</br> 這金陵縣主當真是聰慧啊!</br> 這樣的險境,竟被她輕松化解了!</br> 就連丞相夫人和劉貴妃都不是她的對手,那她們豈不是更沒有勝算?那些原本想要給蘇念一點兒顏色瞧瞧的夫人姑娘們,瞬間歇了心思。</br> 劉貴妃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與先前的雍容嫻雅判若兩人。</br> 她竟讓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給算計了!</br> 可惡!</br> 蘇念對上劉貴妃那雙氣惱的眼眸,微微欠了欠身。“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替您扎兩針?”</br> 她的針灸推拿已經學的有模有樣,看一些尋常的病癥還是很簡單的。</br> 劉貴妃到底是有著多年宮斗經驗的女人,很快便冷靜了下來。</br> 她不能發火,她必須沉住氣。</br> 于是,她揚起嘴角對蘇念伸出了手。“這幾日天氣悶熱,的確有些休息不好。那就麻煩縣主替本宮把把脈?”</br> 喲,這宮里還是有聰明人的嘛!</br> 蘇念暗暗挑眉。</br> 不過,這也難不倒她。</br> 她落落大方地起身,毫不避諱地在貴妃娘娘的身側坐了下來。中醫把脈,不是蘇念擅長的東西,于是裝模作樣地在劉貴妃的手腕處按了按。</br> “能否讓我看看娘娘的舌苔?”蘇念問道。</br> “休得放肆!”劉貴妃的心腹婢女呵斥道。“縣主身份雖貴重,但也請注意自己的言行!”</br> 蘇念表示很無辜。“我是縣主,也是醫者,行醫時望聞問切是最基本的。不弄清楚娘娘的病情,要如何替娘娘治病?”</br> 婢女被懟的臉色很難看。“那也不能當著這么多人的面......”</br> 張著嘴,多不雅啊!</br> 這話,她沒說出口。</br> 蘇念當然知道這動作有多難看,她其實沒想得罪劉貴妃的。于是,便順驢下坡,請了貴妃娘娘去后殿說話。劉貴妃也有些話要問蘇念,不想叫旁人知道,竟意外的配合。</br> 兩人就這么離開了大殿,眾人皆感到不可思議。</br> 高高在上的劉貴妃,竟這么給金陵縣主面子!</br> 難道說,這是陛下特地吩咐的?</br> 如此,她們便要重新思考,該用什么態度來對待這位縣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