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之行，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雪泡了湯。</br> 明明前一天還艷陽高照的，結果半夜竟下起了鵝毛大雪。轉眼間，就落了厚厚的一層。莫說是出行了，就連院子里的積雪都清理了好半天。</br> 不過，下雪也有下雪的好處。</br> 在原先那個世界，想要看這樣的大雪，非得跑很遠的地方。在這里，蘇念足不出戶，就可以在院子里堆雪人打雪仗，也算是一種不錯的體驗。</br> 蘇念裹著厚厚的大氅，領著幾個小丫頭在雪地里玩，一點兒夫人的架子都沒有。</br> 霍修言沒參與她們的玩鬧，而是在一旁生火。</br> 蘇念心血來潮，說要吃火鍋。奈何這里的條件簡陋，他只能就地取材，找了一個大的炭盆，在上面架了一口小鍋。將新鮮的菌菇做湯底，加入大骨熬了好幾個時辰，高湯熬好之后，再往里頭下各種蘇念愛吃的肉丸、蔬菜，沒多大會兒，院子里便香氣四溢，勾得人饑腸轆轆，食指大動。</br> “好香！”正打雪仗打的起勁兒的蘇念聞到熟悉的味道，立馬丟下手里的雪球跑了過來。</br> 霍修言拿著勺子舀了一碗湯遞到她手上。</br> 蘇念沒跟他客氣，捧著碗小口小口地吞咽。一碗湯見底，各種吃食源源不斷地送到她的碗里。蘇念笑得眉眼彎彎。“沒想到，你廚藝練得這么好！”</br> 在那個世界，因為有各種頂級廚師打理，霍修言基本沒下過廚。</br> 霍修言一邊往她的碗里夾菜，一邊看著下面的炭火。“熟能生巧罷了。”</br> 因為養了個吃貨老婆，所以他百忙之中還得抽出空來研究吃食。</br> 他不能叫她受了委屈。</br> 蘇念幸福地瞇起眼，心里美滋滋的。</br> “別顧著給我夾菜，你也吃。”蘇念見他額頭都冒汗了，心疼地拿了帕子給他擦了擦，又將最大最圓的一顆魚丸喂到他的唇邊。</br> 霍修言也不嫌棄她用過的筷子，張口接住食物。</br> 兩個人的互動，看得丫鬟們羨慕不已。</br> 大人跟夫人的感情真好！</br> “大人竟親手為夫人洗手作羹湯，天底下怕是沒幾個男子能做到吧？”</br> “夫人可真是幸運，能嫁得大人這么體貼的男子！”</br> “聽說是青梅竹馬，打小就定親的。”</br> “我怎么就遇不到這種好事呢......”</br> 姓買來的丫鬟都是十二三歲的樣子，正是姑娘家情竇初開的年紀。兩位主子都是和氣人，模樣又生得跟觀音坐下的金童玉女似的，誰見了不心生喜歡呢？</br> 不過，主子們雖然好說話，但賞罰分明，做錯了事，該罰的也會罰。</br> 若初和海棠是宮里出來的，比這些小丫頭們要沉穩得多。見她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板著臉讓她們散了，該干嘛干嘛去。</br> “海棠姐姐好兇啊！”</br> “還是若初姐姐比較溫柔。”</br> 海棠：......</br> 她只是讓她們守規矩，哪里兇了！</br> 新婚第三天，是蘇念回娘家的日子。</br> 這天，蘇念沒再賴床，一大早就起來梳洗打扮。蘇夫人那邊也沒閑著，吩咐丫鬟婆子將屋前屋后的雪清掃干凈，又張羅了蘇念和新姑爺愛吃的飯食，伸長了脖子等著他們回來。</br> 蘇大人見蘇夫人已經問了好幾次，上前拉住了她。“時辰還早著呢，你急什么！”</br> 蘇夫人也覺得有些過了，重新坐回了椅子里。</br> 天色尚早，夫妻倆喝了點早茶墊了墊肚子，還沒放筷子，就聽見外頭鬧哄哄的。起初，蘇夫人還以為是蘇念他們小兩口回來了，正要出去迎接，就見一個丫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br> “夫人，蘇老太太他們來了，奴婢們攔都攔不住。”</br> 蘇大人跟蘇夫人聽到蘇老太太這個稱呼，臉色皆是一沉。</br> 蘇念出門后，蘇夫人就已經將蘇行云的身世告知了他。蘇行云得知蘇老太太竟不是他的生母，沉默了許久。不過，他到底不是沒什么見識的愣頭青了，在官場摸爬滾打多年，這點兒大風大浪還是經得起的。既沒有血緣，以后遠著些便是。</br> 只是，蘇家那邊兒似乎并不這么想。</br> 因為蘇行云的升遷，以及義女蘇念被封為郡主，還招了個狀元做女婿，蘇家二房的風頭一時無兩，遠遠地蓋過大房。</br> 蘇老太太又怎能容許庶子壓過嫡子一頭！</br> 這不，三朝回門，蘇老太太就趁著這個時候登門鬧事。她不知道她隱藏多年的秘密已經被蘇行云知曉，還想著借這個機會逼著蘇行云上折子，讓蘇行文頂替他的位子。否則，她就一頭撞死在門口。她不好過，蘇行云一家子也甭想安生。</br> 面對如此蠻不講理的老太太，蘇行云還真沒轍。</br> 不管怎樣樣，老太太都是他的嫡母，是長輩，真要是在這里受了傷，他有嘴也說不清。</br> “她到底想做什么？！”蘇行云拳頭不自覺地握緊。</br> 蘇夫人跟上前去，低聲勸道：“無論如何，先把人弄進來再說。門口人來人往的，影響不好。”</br> 蘇行云當然知道這一點。</br> 可蘇老太太又怎會輕易妥協。“上回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br> 蘇行云面色沉沉，已經是極盡所能在克制。“母親當真要在念念回門的時候說這事？”</br> “那又如何？我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目無尊長，沒有良心。我辛辛苦苦將你拉扯大，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有出息了能夠回饋家族。你身為蘇家子弟，就該處處維護你的兄長。你大哥丟了官，你這個做弟弟的絕對不能袖手旁觀！”</br> 蘇老太太一副理所當然的姿態，沒有半點兒慈母的樣子。</br> 換作是以前，蘇行云聽了這話，肯定心如刀絞。可如今，他不會了。他沒有覺得心痛，只是有些憤慨。“母親想讓兒子怎么做？”</br> “你明兒個就上折子辭官，讓你兄長替了你的位子。他是蘇家長子，肩上責任重大。憑他的本事，在朝中站穩腳跟易如反掌......”</br> 還真是大言不慚！</br> 蘇念在不遠處聽到這婆子的言論，都要氣笑了。</br> “我若是不答應呢？”蘇行云臉黑得跟鍋底一般，可見是真的氣急了。</br> “你若是不肯，我便一頭撞死在這里。明日，御史彈劾你的折子就能堆滿圣上的御案。哼！你大哥丟了官，你也別想好過！”蘇老太太作勢就要撞向一旁的門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