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夫人帶著一眾仆婦來到御史府,劉夫人并沒有攔著。可不管她怎么試探,劉夫人就是一句不知道,可把賀大夫人給愁死了。</br> “小妹,算大嫂求你了,把母親交出來吧。父親為了此事,已然震怒,要是再找不到,這個家我也不用再當了。”</br> 劉夫人彎了彎嘴角,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大嫂這話好說的,好像是我故意把母親藏起來似的。我說過了多少遍了,自打上次回娘家就再也沒見過她老人家了。”</br> “小妹......”</br> “大嫂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搜。”劉夫人擱下茶盞,臉色漸漸地沉了下來。“只不過,若搜不出來,還請大嫂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待我家老爺回來問起,我也好有個交待。”</br> 劉夫人這是氣惱至極,威脅都用上了。</br> 劉家比起賀家來,身份要貴重得多。劉家族人大都有出息,劉御史便是其中之一。真要是把劉家給得罪了,賀家可是擔待不起。</br> 賀大夫人聽她這么說,也來了氣。“妹妹當真聽不進勸?!若母親有個什么閃失,你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br> “該說的我都說了,大嫂要搜便去搜。”劉夫人也賭氣地轉過身去,不予理會。</br> 賀大夫人只是前來打探消息的,可不敢擅自做主,于是兩人話不投機之下,便帶著人氣沖沖地離開了。不過,在走之前,賀大夫人還是留了個心眼兒,叫人盯著劉府的動向。一旦有什么異常的地方,立刻回賀府稟報。</br> 劉夫人生了會兒悶氣,漸漸冷靜了下來。</br> 丫鬟進來稟報,說是有人在府的前后兩個門轉悠,她便知道了這是賀大夫人的主意。</br> “他們愿意盯便讓他們盯好了,身正不怕影子斜!”反正老太太又沒藏在劉家,就算他們把兩扇門盯出個花兒來也無濟于事。</br> 劉夫人依舊過著自己的小日子,該干嘛干嘛,絲毫不受影響。</br> 賀家那邊,卻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坐立不安。</br> “真沒發現任何問題?”一連盯了好幾天,依舊一無所獲之后,賀家的人都急了。</br> “當初她讓搜的時候,就應該順勢而為。”</br> “二嫂想的也太簡單了!御史府豈是隨便能搜的?萬一惹惱了妹夫,在朝會上參咱們一本,賀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br> “我就隨口一說,又不是故意的,何必上綱上線......”</br> “我也是就事論事,二嫂也忒小氣了......”</br> “你......”</br> 一家人說著說著,眼看著要吵起來。</br> 賀老太爺輕咳一聲,打斷了她們。“都別爭了!老大,說說你的看法。”</br> “會不會是藏在了莊子上,或是其他什么地方?”賀家大老爺說道。“妹妹當時陪嫁的莊子有兩處,要不要派人去搜一搜?”</br> “這個我早就想到了!可派去的人回來說,莊子里除了看門的就只有一個婆子和一個小丫頭,再沒別人了。”賀家老二接話道。“而且,周圍的鄰居也問過了,都說沒看到陌生人出現。”</br> “那會去哪兒呢,難不成真的會入天遁地不成?”</br> 一群人討論著,亂哄哄的。</br> 賀老太爺拍了拍桌子,廳堂里立刻安靜了下來。</br> “老大,你跟老幺素來關系最好,你再去劉府一趟。記住,好好兒跟她說,務必要問出點兒什么來。”賀老太爺見硬的不行只能來軟的。m.</br> 那小丫頭最是吃軟不吃硬,心腸也軟。只要老大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她未必不會說真話。</br> 賀家大老爺點點頭。“好,那兒子這就去。”</br> “把那根上好的老山參也帶上。”賀老太爺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人若真是被她藏起來的,肯定能用得上這東西。”</br> 不得不說,姜還是老的辣。</br> 他這是要雙管齊下。</br> 賀大老爺領命而去,廳堂里的其他人卻各懷心思,似對老太爺的處置頗為不滿。</br> “爹,那老山參您自個兒都舍不得用,怎么拿去送人了?”</br> “就是啊!那老山參可是難得的好東西,您自個兒留著便是。”</br> 賀老太爺精明得很,如何看不出他們心里的那點兒小九九。不過,嘴上卻沒有明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若它能用對了地方,也算是物有所值。”</br> “區區一根山參而已,以后有的是。”賀老太爺瞇了瞇眼,帶著幾分警告。</br> 賀家眾人駭了一跳,紛紛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說半句話。</br> 賀老太爺很滿意他們的識相。</br> 第二天,賀家大老爺果真早早地就去了劉府。</br> 不同于賀大夫人的單刀直入,他一開口便是替自己的妻子給小妹賠禮道歉。“你嫂子就是個急性子,口直心快,沒什么惡意,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小妹多多包涵。”</br> 這話聽著可就舒服多了。</br> 不過,劉夫人不敢大意,神色依舊淡淡的。“兄長多慮了。我也知道大嫂是擔心母親的安危,所以談不上生氣。”</br> “你能體諒就好。”賀大老爺話鋒一轉,拿出一個木盒來。“聽說你最近老是咳嗽,這老參是父親讓我帶來給你補身子的。”</br> “你也別怪父親說話太狠,他有自己的苦衷。上次罵了你之后,他老人家心里也不好受,常常坐在窗前嘆氣,說不該那么對你......”</br> “那些事,我早就忘了。”劉夫人垂眸,掩飾掉眼底的失望。</br> 這些天,她其實想了很多。包括待字閨中時,與家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這一想不要緊,后來她才發現,有些事情根本不能往深處想。</br> 比如,母親一胎接一胎的生孩子,身體還沒有調理好就又懷上了。大著肚子的期間,父親還以她不方便為由,納了好幾房妾室。故而,賀家這一房子嗣眾多,她的兄弟姐妹多大二十幾人,這還不算夭折或者胎死腹中的。</br> 父親若真的疼母親,就不會讓她飽受生育之苦的同時還一房一房的往院子里抬女人!</br> 再比如,父親對她的溺愛,看似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但她有的其他姐妹也有。而且,這還只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給了她們多少,她不得而知。</br> 她養成如此驕縱的性子,可是沒少被那些貴夫人們詬病。在她及笄后,幾個庶出的姐妹都有人提親了,就她無人問津。</br> 這難道不就是傳說中的捧殺?</br> 真正疼愛孩子,是不會把她養成一個廢物的。</br> 她真的是命好,撿了劉家的這個漏。當時,劉御史并不被賀家人看好,故而與之定親的姐姐跟別人私定了終身,她才頂了這個缺嫁過來。</br> 劉家知道新娘子換了人,倒是沒說什么。她這些年亦是挖空了心思討好婆母和姑姐們,又拼了命生下幾個兒子,這才在劉家站穩了腳跟。</br> 劉夫人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清明。“子不言父之過,兄長大可放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