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大老爺接連試探,都沒能撬開劉夫人的嘴,這讓他感到很納悶兒。</br> 他這個妹妹,向來天真,平時哄幾句就能把什么心里話都吐出來,今兒個這一招怎么就失靈了呢?</br> 他不知道的是,劉夫人是真的傷心了。</br> 那可是他們兄妹幾個的親娘??!</br> 他們竟能眼睜睜地看著父親那般對待她老人家!</br> 為人子的孝心呢?</br> 賀大老爺好話說盡,嘴巴都干得連喝了兩盞茶,劉夫人卻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心里那個著急??上氲劫R大夫人的前車之鑒,他還是忍了下來,沒有沖動地逼問老太太的下落。</br> “時辰不早,為兄得回去了?!辟R大老爺思慮一番之后,起身告辭。</br> 劉夫人神色懨懨,并未挽留。</br> 賀大老爺剛出了劉府的大門,就遇到了劉家的幾個侄子。他靈機一動,拉著幾人去了附近的酒館。既然劉夫人那里問不出什么來,那就從他們這里入手。若人真的是劉夫人藏起來的,他們或許知道些什么。</br> 于是,一番推杯換盞之后,劉家幾位公子都醉醺醺的,趴在桌子上起不來了。</br> 賀大老爺故意換了酒水,喝的都是清水。</br> 趁著他們還有些意識,便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澳銈兡赣H最近可有出府過,都去了什么地方?”</br> 劉家大公子打了個酒嗝,含糊地說道:“沒有......母親已經有好些時日沒出過門了......舅舅問這個做什么?”</br> 賀大老爺只得胡亂編了個理由。“上回回娘家,鬧得有些不愉快,我怕她多想,所以問問......她可有提過你們外祖母?”</br> 劉家大公子擺了擺手?!澳赣H沒說,也不許任何人提起?!?lt;/br> “為何啊?”賀大老爺很是不解。</br> “這我就不清楚了?!眲⒓掖蠊诱彰χ拢睦飼^問后宅的事。</br> 倒是一旁的劉家三公子扶著桌案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解釋?!拔抑?.....母親肯定是擔心外祖母......大舅,外祖母真的生病了嗎?為何每次去賀府都見不著她老人家啊......”</br> 賀大老爺很無語。</br> 聽他們這口氣,分明什么都不知道。</br> 真是白瞎了這一桌子的好酒好肉!</br> 賀大老爺什么都沒問出來,氣呼呼地回了府。只是,老太爺那邊,他不好糊弄,只得絞盡腦汁想個法子遮掩過去。</br> “小妹過于謹慎,仍舊只字未提。不過,兒子已經命人盯著她,只要她有任何異常的舉動,就會有人把消息傳回來?!?lt;/br> “你安插在劉府的內應可靠嗎?”賀老太爺沉著臉問道。</br> “絕對可靠!”賀大老爺拍著胸脯保證。“雖說不是貼身伺候的,卻能在院子里隨意走動,不至于被人懷疑。”</br> 賀老太爺點點頭,勉強接受。</br> 劉夫人那邊,賀大老爺離開之后,丫鬟便將裝著山參的盒子捧到跟前詢問?!胺蛉?,這老參要如何處置?”</br> 劉夫人見多識廣,一看那老參的成色就知道價值不菲。“為了套我的話,還真是不惜下血本!”</br> 可惜,她才不上當!</br> 賀老太爺絕對想不到,劉夫人記性極好。這老參可是老太太當年的陪嫁,因為聽說老太爺身子虛,才拿出來給他補身子的。卻沒想到,老太爺根本舍不得用這么好的山參,如今又拿著它來送人情。</br> 她輕撫著山參上的記號,忍不住苦笑。</br> 那印記,還是她小時候貪玩不小心給磕壞的呢!</br> 看到它,她就會想起賀家人冷心絕情的嘴臉。如果不是這老參還有用處,她早就將它給摔了。</br> “先放著吧。”劉夫人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br> *</br> 沒過多久,蘇念那邊就收到了消息。</br> “賀家為了找到賀老夫人,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蘇念聽完暗衛的講述,不由覺得好笑。</br> “好在劉夫人是個聰明的,沒著了他們的道。”霍修言夾了一塊她愛吃的新鮮竹筍到她的碗里。</br> 兩人平時忙得腳不沾地,唯有晚膳的時候才能碰面。所以,什么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對他們而言就是個擺設。</br> 用過晚膳,蘇念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br> 夫妻二人歪在外間的榻上閑話。</br> “案子查的如何了?”蘇念問道。</br> “只知道那叛國之人最后去了南邊兒,最后出現是在距離寧州不遠的一個小鎮?!边@些案情都是機密,但霍修言從不瞞她。</br> “又跟寧州有關?莫非......是寧王!”蘇念脫口而出。</br> “尚未得到求證,不過絕對跟他脫不了干系?!被粜扪阅弥磷虞p輕地替她擦拭著頭發上的水珠子。半年時間過去,蘇念的頭發瘋長,已經齊腰長了。護理起來特別麻煩,也就只有霍修言有耐心幫她打理。</br> 蘇念享受著他的服務,注意力都放在了案子上。“你說,寧王世子換人的事,他可有察覺?”</br> “目前來看,應該是瞞著的。”霍修言道?!翱扇兆娱L了,保不齊會露餡兒。”</br> “所以,還是得快刀斬亂麻啊?!碧K念摸著下巴說道。“你說,咱們要不要去一趟寧州,會一會那位寧王殿下?”</br> “京城還夠你忙的么?”霍修言笑著問道。</br> “整日都是家長里短,膩了?!碧K念坦然道。</br> “你的研究呢?”</br> “到了瓶頸期,暫時沒什么進展?!钡降撞皇窃诂F代,有諸多的儀器可以輔助,關于大腦的研究,進展著實緩慢。</br> 霍修言道:“眼下倒是有個機會?!?lt;/br> “什么機會?”蘇念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br> “離寧州不遠的淮州鬧了蝗災,陛下派戶部點了銀子前去救災,沒曾想,半路上,官銀竟然不翼而飛......”霍修言還沒說完,蘇念就驚訝地捂住了嘴?!斑@賊人膽子也太大了吧,都吧主意打到賑災的銀子上來了!”</br> “豈止是大膽,分明是沒把皇家放在眼里?!被粜扪苑畔屡磷?,拿著梳子幫她挽了個簡單的發髻。</br> “賑災的銀子這么容易被劫?想必,又是出了內鬼吧?!”蘇念猜測。</br> “陛下也有次懷疑。故而,要派個可靠的人前去查案?!被粜扪灶D了頓,接著往下說道:“我若主動請纓,幾率很大?!?lt;/br> 蘇念眨了眨眼。</br> 若是他出馬,那概率絕對是百分之百??!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