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該不會想要造反吧?”不知是誰嘀咕了這么一句。那聲音雖小,可卻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br> 寧王可出了名的老好人!</br> 甚至,還懼內!</br> 這樣一個彌勒佛般的富貴閑人,會包藏禍心?</br> 好些人都不敢相信。</br> 可霍修言的分析有理有據,寧王身上的確有太多的不合常理之處,這又該如何解釋呢?</br> 霍修言的目光不著痕跡地從眾人的身上掃過,默默地觀察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不知道朝廷里有多少人被寧王收買,凡事小心一些是好的。</br> 就在這時,蘇念帶著丫鬟過來送吃食,打破了這一沉悶的僵局。</br> “諸位大人一路辛苦。”蘇念在人前依舊是一副端莊的賢惠模樣。她命丫鬟將飯食擺上桌子,又拿來兩壺好酒,以及她自制的牛肉干,擺了滿滿一桌子。</br> “有勞夫人。”這些大人們官職都不高,見到蘇念紛紛起身。</br> 蘇念并沒有打攪他們議事,放下酒菜就退了出去。</br> 走出議事廳一段距離之后,蘇念便將侍衛叫到跟前,小聲吩咐了些什么。</br> 夜里,眾人熟睡之后,果然就有一人悄然離開屋子,偷偷地出了驛館。</br> 侍衛在暗中蹲守,而后跟了上去。</br> 天還未大亮,蘇念的生物鐘就準時醒了過來。門口響起侍衛的暗號,蘇念頓時精神一振,披衣下床。</br> “夫人,那人果然有問題。”侍衛恭敬地抱拳答道。</br> “都查出什么名堂來了?”蘇念慵懶的斜倚在門邊,靜候下文。</br> 侍衛拿出一封書信遞到蘇念的手上,蘇念一目十行地掃了一遍。“是告密信?”</br> “那人的底細你可知道?”蘇念琢磨了一陣,問道。</br> 能夠成為皇家侍衛,絕非等閑之輩。京城里的達官顯貴,他們都必須牢記在心。各種姻親關系,盤根錯節,他們都需要爛熟于心。</br> “那位蘭大人是洪恩三十二年的進士,曾拜在寧王妃父親紀太傅的門下。”侍衛一句話就挑明了兩者之間的關系。</br> “原來是因為寧王妃。”蘇念忽然覺得這事變得有趣了。</br> 寧王造反,這可是滿門抄斬的大罪,誰摻和誰倒霉。</br> 這位蘭大人跟寧王八竿子都打不著,平日里也無甚來往,怎么會冒這么大的險給寧王通風報信呢?!于情于理都說不通啊!即便是他想要報答恩師的栽培,也用不著采取這么迂回的法子吧!</br> 蘇念不禁開始懷疑此人與寧王妃的關系。</br> 因為這封信是寫給寧王妃的,而非寧王。</br> 蘇念來回踱著步子,問道:“你說,寧王私下做的這些事,寧王妃知道嗎?”</br> 侍衛愣了愣,繼而答道:“應該知道吧?他們畢竟是夫妻,寧王的一舉一動,寧王妃不可能毫不知情。”</br> “說的也是。”蘇念點了點頭。</br> “這封信,該如何處置,可要找人臨摹字跡替換掉里面的內容?”侍衛請示。</br> 蘇念想了想,道:“不必,你盡快將書信還回去,免得打草驚蛇。”</br> “還回去?”侍衛驚訝地抬眸。</br> 蘇念很肯定地嗯了一聲。“試探一番也好。寧王妃若真不知情,乍聞這個消息一時半會兒肯定難以接受。等到他們自己鬧起來,咱們再坐收漁翁之利。”</br> “若她知情呢?”侍衛道。</br> “知道就更好辦了。不正好說明,她是贊成寧王造反的?這夫妻二人,一個虛偽假善,一個裝傻充愣,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br> “若他們察覺朝廷想要對付他們,會不會逼得他們提前起事?”侍衛皺起了眉頭。朝廷雖已經在暗中部署,但任務著實太過艱巨,一時半會兒并不能見到成效。加上西狄和南夷的蠢蠢欲動,邊防亦不能有半點兒松懈。寧王若這個時候反了,朝廷會很被動。</br> 蘇念知道他在擔心什么。</br> 她最近可沒有白忙活。先是跟沈翊一起,研制出了一批比西狄還要先進的火器,可以在關鍵時刻震懾敵人;再者,向皇帝陛下提議,建立一支精銳部隊,專門教授他們使用這些新型的武器。</br> 經過一段時日的訓練,這支特殊的部隊已初見規模,是從各軍中挑選的精英,不但身手了得,還特別能吃苦賴勞。絕大多數都是平民出身,只效忠于皇帝一人。</br> 在離京之前,蘇念帶著皇帝從密道出宮,去檢閱了這支部隊。蘇念將其命名為——黑羽衛。</br> 這個黑字,代表著火藥,羽字代表著速度。</br> 負責給他們魔鬼訓練的,是蘇念新結識的兩位義兄——湯丞和方頤。</br> 圣教的這兩位護法都是這么過來的。</br> 當然,蘇念事先跟皇帝報備過了。昔日圣教只在江湖上活躍,并未涉及朝堂之事,所以用起來還算放心。蘇念相信,假以時日,這支黑羽衛將會成為北冥最閃耀的存在。</br> “放心,陛下心里有數。”蘇念一席話,便將侍衛安撫了下來。</br> *</br> 京城</br> 蘇夫人收到蘇念的家信,知道她一切安好,總算是放了心。</br> 蘇大人從衙門里回來,見到桌子上的四菜一湯,外加一壺酒,不禁受寵若驚。“今兒個是什么好日子,竟做了這么多我愛吃的菜。”</br> 蘇夫人笑著給他倒了杯酒,笑道:“今兒個心情好。”</br> “你出門撿到銀子了?”蘇大人故意打趣道。</br> 蘇夫人嗔了他一眼。“比撿到銀子還高興!”</br> “是何緣故?”蘇大人耐著性子追問。</br> “念念來信了!”蘇夫人賣了會兒關子,終于肯告訴他答案。</br> “還以為是什么事呢,我早知道了。”蘇大人捋了捋胡子,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br> 蘇夫人感到不解。“你如何得知的?”</br> “今兒個上朝,陛下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將姑爺夸了不下三次。”蘇大人喝著小酒吃著美味的菜肴,別提多愜意。</br> “是案子有眉目了?”蘇夫人猜測道。</br> “豈止是有眉目,已經查得八/九不離十了。”蘇大人提起霍修言,亦是滿口的稱贊。“不愧是天縱奇才啊!這么短的時間內,根據那僅有的一些線索,就找到了關鍵證據......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