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州與淮州接壤,不到兩天,寧王率領的叛軍就到了淮州城外。</br> 寧王穿著銀色盔甲,騎著高頭大馬,顯得意氣風發。</br> 只是,與意料中不同,淮州城看起來一派祥和,除了城樓上的士兵多了一些,其他并無異常。他們一個個嚴陣以待,神色肅穆,并不見半點兒驚慌之色。</br> “王爺,要不要一鼓作氣攻進去?”手下的副將急著建功立業,想要先行拿下一座城池,好揚一揚寧州軍的威風。</br> 趁著朝廷大軍尚未抵達,搶占先機。</br> 寧王生性多疑,覺得淮州城情況不太對,不敢冒然強攻。</br> 于是,抬手示意部下就地扎營,打算修整一番再宣戰。</br> 為此,手下幾員大將都十分不解。</br> “王爺,將士們等了這么多年,就是為了今日一戰,何不趁著對方防守不足先行拿下?”</br> “是啊!據說朝廷派來的欽差就在城里,抓了他,正好可以鼓舞士氣!”</br> 寧王皺了皺眉,依舊我行我素。“天色已晚,將士們都累了,待修整好再戰不遲。”</br> 將軍們勸說不下,只得遵令在城外安營扎寨。</br> 城樓上,蘇念和霍修言并排而站,看著城樓下不遠處的寧州大軍,神色如常地交談著。</br> “目測,他們大概有五萬人,剩下的三萬人去哪兒了?”蘇念好奇地問了一句。</br> “號稱八萬,實際上可能沒有。”霍修言道。</br> “哦,這就是所謂的虛張聲勢。”</br> “差不多吧。”</br> “齊將軍這會兒應該到那邊了吧?”</br> “快馬加鞭的話,天黑之前就能到。”</br> “希望別處什么岔子。”</br> “那邊易守難攻,寧王的主力軍又在淮州,守住不是問題。”</br> “嗯,若那些不怕死的敢硬闖,正好讓他們嘗嘗火雷的滋味。”</br> 蘇念說的一臉輕松。</br> 最近,她可沒閑著,帶人趕制了一批火雷出來,以備不時之需。這火雷的威力雖然比不得先進的導彈、火箭筒之類的殺傷器武器,但威力不可小覷。至少,光是聽個響亮也能震懾住那些膽小的。丟一個出去,能炸出一個大坑。不過,蘇念有特別叮囑過,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免得造成大的傷亡。</br> 寧州軍里頭也不全都是逆賊,肯定也有很多是被迫抓去的壯丁,他們應該也不想跟著造反的。到時候,能策反一個是一個。</br> 蘇念雇傭兵出身,打仗什么的,她根本不帶怕。</br> 城樓上的將士見她一個女流都能如此鎮定,立馬也受到了鼓舞,抖擻精神,一顆心漸漸安定下來。</br> “別怕!最后的勝利一定是屬于我們的!”蘇念對身旁年輕的將士笑了笑。</br> 霍修言瞥了她一眼,倒是沒說什么。</br> 蘇念安撫好將士們,回過頭來對霍修言說道:“要不要今晚來個偷襲?”</br> 霍修言搖了搖頭。“尚且不知他們的戰斗力,還是穩扎穩打的好。”</br> 淮州城內的百姓大都已經收拾東西離開,去投奔遠親,只有少部分人舍不得家鄉,留下來與他們共存亡。這些人都是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一旦寧州軍打進來,他們就活不了。</br> 出奇制勝的招數用在齊將軍那邊還行,這里他不敢冒險。</br> 蘇念點了點頭,表示贊成。“嗯,那就先逗著他們玩玩兒。”</br> 將士們聽見她這口氣,緊繃的那根弦都不由得松了松。</br> 霍夫人當真是女中豪杰!不但風趣幽默,還膽識過人!更令他們佩服的是,她那一身通天的本事。醫毒雙絕,還擅長制作武器。這樣驚才絕艷之人,可惜生成了女兒身!若是男兒,建功立業,加官進爵,不在話下。</br> 跟她待在一起久了,將士們都被她的自信和活力所感染。</br> “寧州軍有什么可怕的,是多張了一只手還是多生了一條腿了?”</br> “他們是叛軍,名不正言不順。等他們到了城下,你們可勁兒的罵,他們底氣不足,士氣不振,首先就落了下乘!”</br> “記住我教你們的,人的性命是最寶貴的,碰上他們,不要硬鋼。這種以少對多的戰役,要講策略,正面進攻不行,就打游擊,不論手段,能贏就行!”</br> “邪不勝正!咱們是正義的一方,他們注定會一敗涂地!”</br> 不僅在思想上給予他們武裝,蘇念閑下來還教他們一些防身術。她曾徒手撂倒好幾個魁梧的將士,讓他們大開了眼界。</br> 在軍營里,蘇念還挺受歡迎。</br> 相比起蘇念的勇猛,霍修言看著就要斯文多了。但這種斯文只是表象,在作戰策略和營造工事上,他卻絲毫不遜色,贏得了無數人的稱贊。原先,那些覺得文官柔弱不堪一擊的聲音,漸漸消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崇拜跟敬重。</br> 這夫妻倆,一個善謀,一個武力值滿滿,一文一武,互相配合,簡直無敵了。</br> 淮州城百姓見到這二人,一顆心也就安定了下來。有這樣的厲害人物陪著他們同生共死,他們還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是一死!</br> 一時間,百姓將士們士氣高漲,對這一戰不再恐懼。</br> “只要能守個三五日,朝廷大軍一到,咱們就得救了!”</br>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為家國而戰,雖死猶榮!”</br> 甚至,有不少逃難進城的百姓自發組織起來充當勞力,幫著燒火做飯,縫縫補補。而在這個時候,蘇念當初設立的醫署也起了作用。醫署的官員和學生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城里的百姓組織了起來,教他們最簡單的處理傷口和分辨藥草的知識。一旦打起來,將士們在前面拼殺,他們就跟在后面救人。</br> 蘇念為此欣慰不已。</br> *</br> 不出霍修言和蘇念所料,那通往寧州城的荒廢山頭果真也出現了寧州軍的身影。不過,比起淮州城下的主力大軍,這一支急行軍只有五千人。</br> 齊將軍根據蘇念所畫的輿圖,一早就趕了過去,設下了埋伏,只等著他們自投羅網。靠著天時地利人和,想要守住荒山并不難。</br> 夜里,山間突然多了幾條火把。</br> 齊將軍立刻警覺起來,命手下搭好弓箭,隨時準備戰斗。</br> 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