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蘇念就從海棠的口中得知了林嬪被貶為庶人,打入冷宮的事情。</br> “是她?”蘇念聽到這個名字,還挺意外的。畢竟,這個林嬪一看就很蠢,不像是會用這種迂回手段的人。</br> “可聽宮里的人說,罪證確鑿,就是林嬪指使宮女做的。”海棠也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但陛下應(yīng)該不會胡亂冤枉人才是。</br> “證據(jù)確鑿?什么證據(jù)?”蘇念感興趣地問了一句。</br> “侍衛(wèi)從那宮女的房里搜到了一些金銀珠寶,其中一根玉簪,正是登記在冊的御賜之物。還有,一包藥粉,據(jù)說聞一聞就可以令貓兒發(fā)狂。而且,那宮女親口承認了。”海棠仔細回憶了一番,答道。</br> 蘇念唔了一聲,覺得挺有意思的。“那還真是有嘴都說不清。看來,那個站在幕后布局的是個高手,一早就準備好了替罪羊。”</br> “夫人覺得林嬪是被冤枉的?”海棠微愕地張嘴。</br> “就是覺得,這案子破得未免太過順利了一些。”蘇念以為事出反常必有妖。“你想啊,謀害皇嗣可是要殺頭的,誰會在做了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后還將這么重要的證據(jù)放在屋子里等著人來搜呢?”</br> “或許,是沒來得及處理掉?”海棠開動腦筋道。</br> “嗯,你說的也不無道理。可既然那宮女招認,林嬪已經(jīng)想好了善后的事情,又怎么會輕易地被人抓到?還有啊,以我對林嬪的了解,她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那御賜的簪子,她寶貝都還來不及呢,又怎么會輕易地賞賜給一個宮女。你不覺得,這很不符合邏輯嗎?”</br> 林嬪不得寵,所以但凡是皇帝賞賜的東西,她都格外珍惜,還時不時地拿出來炫耀一番。這種自欺欺人的行為,蘇念都碰到過好幾次。</br> 試問,那簪子對她如此重要,她怎么會舍得給那宮女,這不是明晃晃地把把柄往別人手里遞么?</br> 還有,那只黑貓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br> 宮里可是不許養(yǎng)這些貓貓狗狗的!</br> 林嬪她一個嬪,還沒那個特權(quán)。即便是有,任何東西弄進宮來,都會記錄在冊,一查就知道。</br> “難道,那宮女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海棠聽蘇念這么一說,也察覺出很多問題來。</br> “能夠讓那宮女死心塌地地替她辦事,可見她在宮里的位份不低。”蘇念總結(jié)道。“換作是我,就會從那只貓的出處查起。事情真相,必定一目了然。”</br> 蘇念知道,她說的話,都會通過海棠等人的嘴傳到皇帝的耳中。</br> 她并非想要替林嬪鳴冤,只是根據(jù)這些線索推斷出一個結(jié)論罷了。至于,皇帝要不要采納,那是他的事,她無權(quán)過問。</br> 反正,后宮里的那些娘娘跟她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三天之后,宮里便傳來了林嬪暴斃的消息。</br> 蘇念很是驚訝。</br> 更讓她感到不解的是,皇帝并未替林嬪平凡,而是認定了就是林嬪想要謀害皇嗣。沒過多久,林家也因為林嬪獲罪,罷官的罷官,下獄的下獄,曾經(jīng)風光一時的林家就這么銷聲匿跡了。</br> 蘇念跟霍修言提起此事時,還有些難受。“陛下是不是早就想要動林家了?”</br> 正所謂樹大招風!</br> 林家老爺子在文人墨客心目中的地位僅次于董相,門生遍布天下。寧王謀反,朝廷平亂的詔書就是林家老爺子起草的。言詞之犀利,文采之決然,贏得了無數(shù)讀書人的喝彩。洋洋灑灑數(shù)百字,字字珠璣,鞭辟入里。天下文人在看了這份檄文后,對林老爺子無不稱贊。</br> 或許,皇帝是覺得林家的風頭有些盛了,所以想要將這個隱患給拔出?</br> 可這樣一來,未免太不近人情。</br> 前腳,林家還義憤填膺地幫著征討反賊寧王,后腳皇帝就把林家一鍋端了,像極了古人說的那句“飛鳥盡,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br> 霍修言攬了攬她的肩膀。“你是怕皇帝以后也會這么對我們?”</br> 蘇念點了點頭。</br> 她的確是有這種擔憂。</br> 雖說如今皇帝待他們還不錯,可日子久了,難保不覺得他們功高震主。而且,皇帝本就知道他們的來歷,知道他們有什么樣本事,他們?nèi)粽嫦胍掷锏慕剑喼币兹绶凑啤?lt;/br> 留著這樣一個隱患在身邊,任誰都睡不安穩(wěn)吧。</br> 帝王,本就多疑。</br> “放心,我不會給他傷害咱們的機會的。”霍修言安撫地親吻她的額頭。“你的研究不是已經(jīng)有了重大的突破?若真有那么一天,大不了咱們離開這里,回老家去。”</br> 這話倒是提醒了蘇念。</br> “是啊,我怎么就沒想到呢!”蘇念立馬振作起來。“我這就去試試。”</br> 蘇念在府里也弄了個實驗室。</br> 只不過,規(guī)模要比醫(yī)學(xué)院那邊小了很多。</br> 她最近跟著欽天監(jiān)的那些人學(xué)了不少天文方面的算法,已經(jīng)推算出了三個月后,便是七星連珠之日。借助宇宙的力量,或許真的能穿回去也說不定。</br> 蘇念說風就是雨的性子,霍修言早已習慣。</br> 她要做什么,他也是鼎力的支持。</br> 不過,關(guān)于這項實驗,蘇念沒有對任何人說起,只有她跟霍修言兩個知道。就算是沈翊,她也沒說過,身邊的下人對這方面一竅不通,自然也無從得知。</br> 蘇念在實驗室搗鼓著,一忙就忙到深夜。</br> 她白天要去醫(yī)學(xué)院給學(xué)生們上課,偶爾抽空去跟神醫(yī)谷的幾位老神醫(yī)交流學(xué)習,還得去蘇府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留給自己的時間真的不多。</br> 霍修言跟她也差不多。</br> 西狄使團送來的那個和親公主,皇帝是不打算納入后宮的,想在皇室宗親的貴族子弟當中挑選一個來做那寶珠公主的駙馬。</br> 只是這人選嘛,一時半會兒還沒確定。</br> 寶珠公主性子頑劣,打從見到霍修言的第一眼起就驚為天人,到處嚷嚷著要嫁給他。</br> 霍修言為此頭疼不已。</br> 倒不是擔心老婆大人會吃醋,而是這位公主太能折騰。但凡他去哪里,她就跟去哪里,他決絕無數(shù)次,她仍舊不肯死心。霍修言正事都忙不完,還得應(yīng)付這么個麻煩,也是夠累的。</br> 且說這寶珠公主纏了霍修言幾日,見他仍舊不為所動,于是聽從旁人的建議,打算從蘇念這里入手。</br> 這天,她將蘇念堵在醫(yī)學(xué)院的門口,趾高氣昂地說道:“聽說你們北冥女子最是賢惠大度,應(yīng)該不介意本公主嫁給霍大人,跟你平起平坐吧?”</br> 當時,醫(yī)學(xué)院門口圍了不少的人,都想看蘇念怎么回應(yīng)。</br> 蘇念打量了她一眼,氣定神閑地說道:“公主怕是對我國的文化有誤解!北冥女子是賢惠大度,但那是對自己人!對你這種厚著臉皮上趕著要搶人夫君的,可是從來都不心慈手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