鉆進勞斯萊斯中,阿信從后視鏡看了蘇杭一眼。他清楚察覺到這個年輕男人隱藏在平靜下的雷霆怒火,以及那連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殺機。
閆雪母女倆這兩天不見蹤影,他也是知道的。剛才陳志達跟著一起去了樓上,下來后,兩人的氣勢完全變了,難道那對母女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沒有立刻啟動汽車,而是轉身向陳志達詢問:“老板,有事?”
陳志達點點頭,臉色陰沉的說:“閆雪母女被人抓了,我要救人,去市郊煉鋼廠。”
阿信嗯了一聲,沒有再問,立刻啟動了車子:“知道了,老板。”
汽車迅速駛離了出租屋。朝著蘇杭所說的煉鋼廠而去。對方說讓九點去,可蘇杭怎么會是那么聽話的人呢?既然是去殺人,自然越快越好。
此時,市郊那處廢棄的煉鋼廠內,張總老神自在的坐在一間破舊辦公室里。周圍的東西都很破。唯獨他屁股下的椅子一片光潔。那是特意搬來的,就是為了欣賞一場好戲。
旁邊一個臉上帶著傷疤的光頭男人殷勤遞來雪茄,張總接過放進嘴里吸了口,然后緩緩吐出。聞著那迷人的煙草味道,他看了眼那大片空地中。綁在椅子上的女人,問:“已經安排好了嗎?”
“放心吧,明刀,暗槍。而且離這一公里內的必經之路,藏了三個暗哨。那小子只要敢來。保證必死無疑!”光頭男人答說。
張總嗯了一聲,說:“那小子不簡單,一定要做的干凈點,否則讓他跑了,可能會有麻煩。”
“兄弟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經驗足的很。倒是那女人”光頭男人舔了舔嘴唇,露出十足的興趣:“身材和皮膚都好的驚人,就這樣殺掉有點可惜。要不是您吩咐在那人來之前不要動她,兄弟們早就忍不住了。”
“女人到處都有,多極品的都能找到。辦好了這件事,把她留給你們玩玩又算得了什么。”張總笑起來:“不過還是那句話,事情要做的完美,不要出差錯!”
光頭男人嘿嘿怪笑,臉上的刀疤,隨著笑聲扭曲著,顯得特別猙獰。
看向外面的黑夜,張總露出了陰狠的笑容。為了能夠徹底解決蘇杭,他花費了太多的心思。這件事,一定要辦成,而且要滴水不漏。他要讓人明白,自己人雖然走了,可名還留在環(huán)安城。如果有人想欺負張家的人,就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下方被綁在鐵椅上的閆雪,臉上和身上盡是青雖然這些人沒對她做太過分的事情,但因為其態(tài)度“不好”。這兩天沒少挨打。但閆雪很堅強,她硬生生的承受這一切,從未喊過疼。因為妍妍就在身邊,她不想讓自己的痛苦,轉變成女兒的驚嚇。如果自己忍受下來。可以讓妍妍感到安全,那她愿意把牙齒都咬碎,混著血水吞進肚子里。
看著同樣被綁在身邊的女兒,閆雪低聲說:“妍妍不要害怕,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小丫頭搖搖頭。說:“妍妍沒有害怕,因為天使一定會來救我們的,我已經喊了天使很多聲了,他一定會來的!”
這句話,是妍妍這兩天重復次數(shù)最多的一句了。在她那簡單的世界里,蘇杭就是能夠拯救一切的天使。無論多大的困難,多么的危險,她一直堅信,天使會從天而降,把她們救出這恐懼的魔窟。
聽著女兒的話,閆雪眼神復雜。她已經從那些人口中知曉,自己之所以被綁架,全因為蘇杭。這些人認為她是蘇杭很看重的女人,所以才用來當作籌碼。
無緣無故被牽連,閆雪心里沒有別的想法,肯定是騙人的。但她也知道,蘇杭沒想過會連累自己,甚至他可能連什么時候得罪了這些人都不知道。只是,害的女兒也跟著受罪,這讓閆雪感到自責。
抬頭看了眼煉鋼廠的大門。閆雪很希望那里會出現(xiàn)一個身影,卻又不希望他出現(xiàn)。
至于那身影的樣貌是陳志達還是蘇杭,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七點左右,勞斯萊斯停靠在市郊。阿信很謹慎的沒有太過靠近煉鋼廠,他覺得有必要親自偵查一番。以自己的本事,應該足以應付這種局面。
但蘇杭卻表示了反對,營救閆雪母女,不容許出現(xiàn)任何差錯。他相信阿信的能力,但卻不能完全依靠。比起這個不明底細的男人,他更信自己。
藏在衣服里的十幾只小蟲子。靜悄悄的落下,連阿信也沒有察覺到,自己腳邊有許多小東西離開了。時刻保持著靈氣牽引,眼中所見,頓時像多了一層白霧。雖然不是特別清晰,但視野范圍卻大幅提高。前面的樹林,建筑,仿佛不存在一般,完全無法阻擋他的目光。
有了偵查蟲探路,蘇杭開始前進。
見他如此自信。阿信也不好說什么,只能警惕四方,守在陳志達身邊。
一路走了大概一公里,蘇杭忽然停下,并示意他們留在這里。阿信有些疑惑。卻見蘇杭微微彎下身子,如一只黑貓穿過田野。過了大概十幾秒鐘,蘇杭走來,說可以繼續(xù)前進了。
陳志達跟著走了一段路,實在有些不解的問:“你剛才在干什么?”
話剛出口,阿信就拉了他一下,指指腳邊。陳志達低頭一看,只見濕潤的田野中,靜靜躺著一個男人。那人睜大了眼睛,似看到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他的脖子以古怪的角度扭曲著,以阿信的經驗,一眼就看清這人被扭斷了頸骨。
他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識看了眼前方那年輕男人的雙手。
上次交手的時候,他記得對方力量并不算特別強,平衡性也有些不足,所以一直被自己的攻擊所壓制。但這次,他卻看到了十足的力量感。沒有驚人的臂力,是不可能輕易把人頸骨折斷的。
而且,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人的?
從剛才的位置到現(xiàn)在,起碼間隔了將近百米。這么遠的距離,一個人趴在田野中,加上天黑,基本不可能被發(fā)現(xiàn)。阿信以前經歷過很多次叢林作戰(zhàn),最擅長偵查和反偵察。可就算是他,也不敢說自己能在這么遠的位置就發(fā)現(xiàn)敵情。
對方隱藏的位置和方式很專業(yè)。應該不是庸手。即便如此,還是被蘇杭早早發(fā)現(xiàn)。且從那驚駭?shù)谋砬閬砜矗瑧撌莿偪吹饺司捅淮蛩懒恕?br/>
驚人的偵查能力,兇狠的殺人手段,這個年輕男人。到底來自哪里?
阿信忽然想起上次交手的時候,蘇杭曾對他說過:“我最擅長的,是殺人。”
這句話,他一直都信,可直到現(xiàn)在才明白,蘇杭的殺人,可能比自己想象中更可怕。
看那個年輕男人的樣子吧,表情和腳步沒有半點變化,仿佛殺了一個人,和吃飯一樣隨意。這樣的人。要么心理變態(tài),要么已經殺人殺到成為習慣。
而無論哪一種,都值得被人忌憚!
又走了幾百米,蘇杭再次停下。這次不用他說,陳志達和阿信都停住步子。他們看著蘇杭彎著腰鉆進樹林,過了十幾秒,身影再次出現(xiàn)。
當他們經過那處不算茂密的山林時,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趴在灌木叢里,已經失去了氣息。看不到任何傷口,只是腦袋的角度有些怪異。阿信心里發(fā)沉,又是遠距離發(fā)現(xiàn)目標,并一擊斃命。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甚至連示警或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一路走著,蘇杭總共停下三次。
這三次,代表三條人命。
看著那個腳步始終輕緩。不急不慢的年輕男人,陳志達感覺嘴巴有些干。他想到自己曾試圖揮拳去打這個人,也許那時候,自己并不知道兔子面對老虎,會是多么危險吧?
同時。他又想起了李白的那首俠客行:“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有人解釋這句話時說,這個俠客每走十步就殺死一個人,一直殺了一千里那么遠,殺完之后把衣服一甩,什么事都沒有一樣就走了,然后隱藏起來很低調地生活。
還有一種解釋,是說香港古惑仔的:“我從銅鑼灣,砍到大嶼山,又砍到鳳尾山,最后砍到芭蕉灣!砍完之后衣服一甩,再拿著老大給的錢去澳門避風頭,不讓任何人知道。”
一種正經,一種不正經。
第一次聽到這兩種解釋的時候,陳志達哈哈大笑。可如今想到這首詩詞,他只感覺渾身發(fā)寒。
要殺過多少人,才能狠下心殺一千里!
不管身后兩個人怎么想,蘇杭的心境,始終平靜無波。三條人命,在他眼里,和螞蟻沒有任何區(qū)別。看到了,就殺了,不需要停頓下來思考什么。
視野中的白霧,已經愈發(fā)習慣,這讓他看的更加清晰。
耳朵里,傳來了呼嘯的風聲。
那風,帶著腥味。
從遠方吹來,然后卷向了煉鋼廠。
在這寂靜的市郊,在那明月被烏云遮掩的黑夜,他緩緩的行走著,像極了一只孤獨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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