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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哄

    走廊一片混亂,陳崇州檢查了沈楨的傷勢,要害處在胸部。
    他吩咐護士,“先包扎,立刻手術。”
    “陳教授...”沈楨有氣無力喊。
    陳崇州靠近擔架,俯身,“我在。”
    “我有醫保。”她實在難受,斷斷續續,“在家里。”
    他擰眉,探她體溫,不燒。
    “周海喬打的。”
    陳崇州面色沉得要命。
    她抓住他手,“我媽禁不住嚇,先瞞著她,我自費...后面結算你再通融一下,轉回...”
    他沒由來地,陰影爆發。
    “什么時候,你還考慮錢?”
    沈楨一愣,閉上眼。
    半昏半睡。
    陳崇州也發覺,自己話說重了。
    她的意思,壓根不是倪影那一路子。
    倪影也不在乎這點錢,她有得是手段,從男人的腰帶里撈錢。
    他壓下情緒,“我替你結。”
    沈楨眼皮動了動。
    擔架送進手術室,陳崇州直奔隔壁骨科,找孟京兆,他是這方面的權威專家。
    “孟主任。”
    孟京兆快下班了,在寫病歷,他抬眼,“陳主任,有事?”
    “急診有一位病人,胸骨骨折。”
    “黃醫生四點接我的班,他會安排手術。”
    陳崇州一言不發,站在那。
    孟京兆懂了,“男的女的?”
    “女的,24歲。”
    “你女朋友?”
    “差不多。”
    孟京兆起身,“我親自主刀。”
    “我欠你一個人情,有機會還。”
    他駐足,“陳主任,流言可畏,我和我太太準備生二胎,我沒毛病。”
    四十多歲,沒病。
    不可信。
    到年紀了,多多少少,有一回半回的,秒。
    礙于面子,不承認罷了。
    他們男科,號稱全院的小道消息倉庫。
    哪位同事去別的醫院割痔瘡了,調理腎虛了,沒廖坤不知情的。
    等上班,樂呵呵打招呼,“老同志,掛我號啊,不信賴我的醫術?”
    為此,廖坤創下過一天吃六份早餐的紀錄,清一色的“封口費”。
    “你私下找我治,我保密。”朝孟京兆撂下這句,陳崇州撤了。
    轉天中午,沈楨蘇醒的第一時間,問了一個人,“呂總監呢?”
    她清楚記得,周海喬砸他那一幕,椅子都砸爛了。
    那力道,可是發了狠。
    廖坤嘖,“患難見真情了?”
    沈楨說,“呂瑋小心眼兒。”
    “陳主任比他還小心眼兒。”
    廖坤往邊兒上一挪,陳崇州正路過門口,一群實習醫生跟著他,看樣子,是在7樓的男科病房查完房,順便探望她。
    濃白的陽光照在他身上,像雪那樣清透,極其有味道。
    “她關心呂瑋那小子呢。”廖坤起哄。
    陳崇州面無表情,“肩胛骨折,沒生命危險。”
    說完,揚長而去。
    沈楨覺得,這下,呂瑋非擠兌死她不可。
    畢竟這場飛來橫禍的始作俑者,是她的前夫。
    最關鍵呂瑋沒占到她便宜,卻遭她牽連,這股邪火,他肯定咽不下。
    果然,當天就引發了一場戰役。
    呂瑋的前妻風風火火殺到醫院,從出電梯開始罵,一直罵進病房,要不是護士擋著,她一巴掌就抽在沈楨臉上了。
    剛復婚,丈夫和女下屬鬧出這茬,誰受得了。
    沈楨自知理虧,任由她罵,沒還嘴。
    她越罵越不解氣,干脆開打,整層樓的家屬堵在過道里圍觀,驚動了值班護士,不知哪個機靈,請來了陳崇州。
    他到現場時,呂瑋老婆推倒了兩名勸架的護士,正要揪沈楨頭發。
    陳崇州直接在半空攔了她,牢牢禁錮住。
    呂瑋老婆一瞪眼,護士說,“我們陳主任。”
    “關你什么事?”
    “你打擾其他病人休息,我作為醫生,有權制止你。”
    她氣焰跋扈,“我丈夫胳膊廢了,我找她算賬!”
    “糾紛有警察介入,你們也可以出院解決,在醫院內不允許動手,另外。”陳崇州松開她,“她和你丈夫,同樣是受害者。”
    呂瑋老婆在原地跳腳,“受害者?她不勾引我丈夫,我丈夫能被她前夫砍了嗎?”
    “我曾經與你丈夫同一航班出差,據我所知,意圖不軌的一方,似乎是呂先生。”
    她氣得抽搐,“你有證據嗎?”
    陳崇州撣了撣白大褂的下擺,“你有證據是她勾引你丈夫嗎。”
    呂瑋老婆頓時被噎得不輕。
    他偏頭,交待護士,“帶她去8號病房。”
    “我會投訴你的!”她大吼,“你姓陳對嗎?”
    他無波無瀾介紹,“生-殖科,陳崇州。”
    轉身離開的一刻,他看了一眼沈楨,她躲在被子里,像一只受驚嚇的麋鹿。
    陳崇州不太忍心,他走進去,“結束了。”
    她蜷縮著,“陳教授。”
    委屈的哭腔,不易察覺的媚。
    她一哭,就這樣。
    完全不是故意,她講話帶鼻音,顯得嬌氣。
    倪影是港風臉,歐美味兒。
    而沈楨,她有港臺腔,乍一聽,挺造作。
    其實,她很能吃苦,眼力也好,一手把周海喬從項目組長輔佐成公司的副總,年薪翻了三倍。
    就因為她這副先天條件,剛入職那陣,同事看不慣她,包括宋黎,帶頭孤立她,議論她不安分,長得蠻清純,卻狐里狐氣的,像個小妖精,絕對是頂級綠茶婊。
    后來,得知她一心撲在周海喬那,對男同事也愛答不理的,才漸漸改觀。
    “我害怕。”
    陳崇州居高臨下俯視她,“怕什么。”
    她蹬開被子,“我是不是毀容了?”
    他伸手,重新給她蓋上,“不至于。”
    “會留疤嗎?”
    “會。”
    陳崇州一個字,沈楨不言語了,埋進枕頭啜泣。
    他抽出枕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蛋。
    “我本來也不漂亮,再留疤,更丑了。”
    陳崇州皺了下眉,手背貼著她面頰,冰涼滑膩。
    “沒那么丑。”
    會撩,會拿人,無辜柔弱,溫溫軟軟的脾氣。
    這是她的長處。
    模樣好的,比比皆是,但沒幾個女人具備她的特點。
    陳崇州琢磨事兒,微微走神,目光落在她的疤痕上。
    “你不許看。”沈楨捂住臉,“我破相了。”
    他沒什么耐性,“就算沒破相,不喜歡你的,照樣不喜歡。”
    比如周海喬,他沒太直白,以免刺激她。
    沈楨扭頭,動作過于大,抻得胸骨劇痛,顫著聲問,“那破相了呢?”
    他沉默一會兒,“破不了。”
    她以為陳崇州會逗她,說,“更不喜歡。”
    他這人,委實不幽默,只是一味寡,冷,淡。
    偶爾才熱乎一點,溫存一點。
    “別胡思亂想。”
    陳崇州走出病房,去頂樓過煙癮。
    沒多久,廖坤推開天臺門,“沈楨又出名了。”
    他沒回頭,伏在桅桿上,“跟她無關。”
    “什么無關?”
    “是我弄她的。”
    廖坤咬住一根煙,朝他借火,“你挺俊一男的,平時風度翩翩,張嘴弄她,改成追她不行?”
    陳崇州扔出打火機,“談不上追,接觸試一試。”
    “這回出名,不是緋聞。”廖坤點燃,大喇喇倚著墻沿,“我有醫保。”
    “急診科,不少單身的離異的大夫,要她微信。”
    “對了,眼科喪偶十八年的老秦,也打算聯系聯系。”
    這三句,陳崇州煩了,他側過臉。
    廖坤彈煙灰,“這年頭,漂亮的女人,還會過日子,很寶貴。”
    沈楨的確挺惹眼,被周海喬PUA久了,她沒自信而已。
    倘若她不吸引人,他那晚沒必要沾她,又不認識。
    連陳淵,那個活在萬丈紅塵之外、只圖名利的男人,也情不自禁插手她的事,憐憫她。
    這女人,性子比倪影乖,可惹起“麻煩”,不遜色倪影。
    他想著陳淵,這邊病房,男人已經坐在沙發上,正脫西裝,“嚴重嗎?”
    沈楨躺著,“陳先生。”
    “陳淵。”
    他總是執著于,沈楨對他的稱謂。
    她深呼吸,疼得倒抽氣,“不嚴重。”
    “不重?”
    嘴唇白得沒血色了。??Qúbu.net
    不過,陳淵知道,她原本就白皙,像透明的泡沫,很薄,一觸即破。
    那次,也在這家醫院,他和她撞上,她額頭的血,比朱砂痣還艷。
    終究是男人,陳淵甚至有一霎惡趣味地想,她的血,在那張云朵般無瑕的肌膚上,像一滴迷惑人心的紅雨。
    護士這時進病房,一見是一名陌生男子,“您是家屬?”
    “他不...”
    “有什么問題嗎。”陳淵搶在沈楨前頭,截了一步。
    “簽個字。”
    他接過文件,是術后反應一系列的說明書,陳淵簽完,遞回,“有勞。”
    彬彬有禮,十分紳士。
    沒有任何一個女人,不愛慕氣場濃厚的熟男,護士臉紅一笑。
    等關上門,沈楨問,“你怎么簽了?”
    “伯母應該不清楚你受傷,既然都是假家屬,我代勞也一樣。”
    沈楨一怔,沒想到陳淵這么了解她。
    她穿著寬大的病號服,天氣熱,扣子系得不規整,尤其胸口松松垮垮,在紐扣與紐扣的空隙間,這一塊,那一塊,露得不像樣,沈楨掙扎著要坐起。
    陳淵將西裝掛在靠背,過去扶她,“不舒服?”
    她攥緊衣襟,遮住肉,“沒有。”
    他明白了,視線移開,隨意看別處,“吃蘋果嗎。”
    他買了花束,果籃和營養品。
    陳淵走遠一些,身體背對她,沈楨趁機整理衣服,“我住院是誰告訴你的?”
    “我早晨去過你公司,你同事宋黎說,你和男上司殉情了。”
    沈楨蹙眉,“什么?”
    陳淵悶聲笑,“是嗎。”
    “沒那回事。”
    宋黎是好心,刻意渲染危機感,逼陳淵一把。
    可她誤判了形式。
    沈楨沒這份心思,他估計也沒有。
    只不過男人女人之間的態度,稍不留神,就偏曖昧了。
    陳淵握著水果刀,低頭削皮,“我沒當真。”
    沈楨不經意一掃,陳淵的那雙手,可真好看。
    蒼勁有力,青色的筋骨也削瘦分明,銀色刀鋒在他擺布下,簡直是視覺享受。
    陳崇州的手有繭子,陳淵沒有,是干干凈凈的。
    “宋黎希望我找個好男人,有時口不擇言,你別往心里去。”
    “那你呢。”
    “我倒不急。”
    陳淵淡淡嗯。
    片刻后,他語氣似是漫不經心,“有中意的嗎。”
    沈楨猶豫了一下,“不算有。”
    陳崇州屬于,戀人未滿。
    即使他和倪影完了,這段錯綜復雜的糾葛,她仍舊不踏實。
    沈楨不是接受不了男人有前任,而是接受不了,這種愛得過度極端的男人的前任。
    殺傷力太大,對陳崇州的影響太深。
    “是他嗎?”
    她不敢主動提,陳淵倒是主動問了。
    “陳主任是你...”
    “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沈楨意料之中,卻依然不小的震驚。
    “你們不合?”
    “有恩怨。”陳淵很坦蕩,“他挺恨我的。”
    她有點不知道,該如何搭腔。
    “他提過這些嗎。”
    沈楨搖頭,“我和他,不是你想象的——”
    再次,說不下去了。
    陳淵笑了,“還沒答應他?”
    靜默一秒,“他的感情,更沒到那程度。”
    陳崇州目前,是采取很多男人慣用的戰術,將對倪影的熱烈轉移到另一個女人這里,從而渡過情劫。
    “他不適合你。”
    沈楨沒出聲。
    陳淵望著她,“抱歉。”
    她扯出一絲笑,“我理解。”
    他切了一小塊蘋果,喂給沈楨。
    她不自在,“我自己來。”
    “當心傷口。”
    沈楨剛舉起手,肋骨險些裂開,她不得不放下,含住蘋果,耳根子發燙。
    陳淵盯著她,“你很容易害羞。”
    “我不習慣。”
    他耐心擦了擦沈楨唇角的汁液,“女人不就是寵的嗎。”
    她和陳淵,按道理講,不如和陳崇州熟悉,相處的尺度也差得遠。
    可沈楨感覺,他們的關系,更不可控制的走向一種微妙的境地。
    相比陳崇州在明,那股你來我往撩撥人的的勁兒,陳淵在暗。
    很隱晦,很深沉,由他主導。
    沈楨極力往回拉,陳淵往前沖。
    雖然她沒經歷過幾個男人,可扒皮男人的眼光出奇得準。
    除了周海喬,是她的大一敗筆。
    而且,這個男人,也一定被調教過。
    那種事業上雷厲風行,鐵腕果斷,在女人面前溫和細致,深情不躁。
    起初她認為,是他本身的素養,可明顯,陳淵并不是散發魅力的中央空調。
    “你不回公司嗎。”
    他一瞥腕表,“是要走了。”隨即站起,“我抽空再看你。”
    “你忙,不用來。”
    陳淵把西服搭在臂彎內,“沈楨,為什么不收。”
    她抿了抿唇,“男人送女人項鏈...”
    “我當然明白含義。”他提前打斷。
    沈楨抬頭,同他四目相視。
    陳淵神色正經,又笑意深濃,“我太冒昧了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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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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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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