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交錢, 一手交貨。
    拿著貨回去的路上,齊杰再三確認了一下上面的簽名。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是段琛呢?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 段琛居然就是那個加價三百萬拍下繆斯紅寶人。
    他無理解,這后邏輯不通。
    如果段琛加價是因為非常喜歡這個東西, 那么他不可能沒拍天就轉(zhuǎn)手賣出,如果說一開始就為了賺差價話, 就更說不通了,他把這個時間放在千巨,手指頭縫露出來的都比這個要多。
    而且,他明顯也不知道齊家老太太需求, 更不知道跟他做交易是什人。
    齊杰百思不得其解。
    他做了最直接決定, 給段琛打電話問清楚。
    沒有人接。
    他想起了趙新之說過話,段琛昨天晚上,好像受了大挫,葉白思是打定主意不跟他好了。
    這個葉白思……
    電石火光間, 齊杰猛地想到了。
    彼時,葉白思正和李作家一起坐在品茗居。這是一家極其有格調(diào)茶舍, 到處都帶著古樸厚息。
    陽光很好, 葉白思盤膝坐在小榻上, 手上動作行云流水。
    “你和傳言中很不一樣。”李靳開口評價, 道:“你做茶的手, 跟我夫人很像, 很少有年輕人能做成這樣。”
    葉白思放下了小壺, 雙手捧起紫砂茶具,態(tài)度謙恭:“傳言豈可盡信?”
    李靳含笑接過去,嗅了嗅茶香, 道:“功夫還是有些不到位,不過唬人倒是足夠了。”
    葉白思一笑:“李老過獎。”
    李靳也笑了起來:“我在見到你之,就聽過了一些傳聞,都說你弱不禁風,對段琛唯命是從,沒想到啊,這乖順的外表下,竟然長了一副逆骨。”
    “我不認同先生這話。”
    “哦?”
    “我做自己,怎可稱‘逆’?難道先生覺得,一個人一定要自輕自賤,淪為他人陪襯,才叫‘順’?”
    李靳看了他一會兒:“你身為段琛情人,背著段琛存下億萬身家,還與他爭奪項目,你知不知道,你這叫吸血,叫不仁不義。”
    “先生有所不知,我從來沒有騙過他,沒有刻意隱瞞,我巴不得他早早知道我是什樣的人,可他擅自給我畫了圈子,加了設定,他那么高高在上,把我當做掌中之物,我說的話,他一概當做笑話。”葉白思新加了水,道:“那日在明老壽誕,我與段老說過我和段琛已經(jīng)分手,先生不信,可以去問,這件事,我無愧于心。”
    李靳忽然想到了:“車是你砸的?”
    “是我。”葉白思坦然,道:“這件事,我告訴了段琛,可他堅持認為是風刮的,還覺得,我定搬不動那盆栽。”
    李靳看上去有點憋笑,他肅目道:“那日若沒有段琛,你當如何?”
    “砸車賠錢罷了,當然,我還要與陳俊好好理論一番,我這兒可是有他羞辱我錄音,理嘛,我占足了。”
    “那你為什要接受段琛幫助?”
    “他要護我,是一定會護到底,多一不如少一。如果我非要逞強,陳俊會倒大霉,雖然我不在乎他,但到底是明老壽誕,過于喧賓奪主,總歸不好。何況……這不省了一大筆錢嘛。”
    李靳又有點想笑:“你還真是個生意人。”
    “李老既然看出來了。”葉白思終于找到機會開始說正,他彎起唇角:“那您一定要相信我對市場的判斷,相信與我合作,絕對不會讓您失望。”
    李靳并沒有直接答應他,但他還是跟葉白思東拉西扯了一番,葉白思沒想到這老爺子一把年紀能八卦成這樣。他與段琛情沒什不可告人的,遂言簡意賅全都說了,他本人沒什反應,李靳卻有些唏噓:“這倒有點兒,臥底君側(cè),養(yǎng)精蓄銳,翻云覆雨的意思。”
    葉白思是不懂作家的腦回路的,沒覺得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他道:“倘若您這塊蛋糕拿不回去,我金躍可就是回天乏力了。”
    “你為什不告訴段琛這件事?”
    “為,我想逞能。”
    一老一小對視,同時笑開,談話氛陡然松快了許多,臨分別之,李靳告訴他:“你說金躍正值生死存亡之際,就不怕我坐地起價?或者,隔岸觀火?”
    “我見人說人話……”葉白思輕輕道:“見神仙嘛,當然不敢隱瞞了。”
    李靳笑吟吟地點著他:“你這小孩,我喜歡你。”
    喜歡,但合作,還是沒有定下。
    葉白思送他上了車,站在原地,微微嘆了口氣,又新打起精神,用力握了一下拳,小聲對自己說:“加油。”
    他仰起臉看著太陽,瞇起眼睛微笑了一下。
    齊杰找到了戚直,沒說猜測,直接把情客觀地形容了一下,后者便瞬間領(lǐng)悟:“你是說,葉白思,轉(zhuǎn)賣了段琛贈送禮物?”
    “你記不記得,很久之,咱們一塊兒聚會時候,段琛說送了葉白思多少禮物,大家都想掌掌眼,當時葉白思怎么說的?”
    戚直也想到了這一點。
    似乎是段琛生日,中午過完了,晚上個朋友就聚在了一起,段琛習慣地摟著葉白思腰,醉醺醺地問他:“那些東西,你藏哪兒了,帶這個沒見識去瞧瞧。”
    葉白思微紅唇瓣抵著透明的酒杯,淡淡道:“都賣了。”
    戚直當時眉梢一挑,齊杰大吃一驚:“你賣了?!”
    段琛卻笑出了聲,他擺了擺手:“別嚇到他,好了好了,他不愿意給你們看,這兒跳過。”
    大家都沒放在心上,齊杰喝臉通紅,還指著葉白思嘲笑:“段琛送東西,你就金貴,看都不給看。”
    此刻再次回憶起來,齊杰忽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看著戚直凝表情,道:“你怎么看?”
    戚直喝了口水,抿了抿唇,道:“先不要慌,最近段琛狀態(tài)不他好,飯也不吃,水也不喝,早上聽新之說,給發(fā)現(xiàn)暈倒衣柜了。”
    “媽耶。”齊杰說:“這要是給他知道,他不弄死葉白思啊?如果葉白思當時說是真……”
    “你說反了。”戚直說:“別看段琛平時看著挺兇,但跟葉白思打?qū)ε_,他絕對是先跪的那個。”
    “你這哪兒來的邏輯?葉白思,他就是只小綿羊,平日里有段琛這只大老虎撐著都沒見他得意過,要是沒了段琛,他真能混下去?”
    “從現(xiàn)在看來,葉白思百分之九十從那個時候就已經(jīng)在轉(zhuǎn)賣禮物了。”戚直望著他,道:“段琛現(xiàn)在一副死樣子,他葉白思卻過得如魚得水,過敏的兒你聽說了吧?”
    齊杰:“……確實挺絕。”
    “所以現(xiàn)在,不是葉白思離不開段琛,是段琛離不開葉白思。”
    “那,這兒,總不能讓段琛一直蒙在鼓吧?”
    “你讓我想想。”戚直又喝了兩口水,取過堅果咀嚼,道:“我覺得,我們可能真小看了葉白思,先入為主的給他打上了那么多標簽……從現(xiàn)在開始,要先撕下來才行。”
    “啊?”
    “最好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方式出現(xiàn)。”戚直低聲道:“如果葉白思真不是雀兒,那段琛,這次真完了。”
    “所以,我們到底時候跟段琛說?”
    “今天是周一?”
    “對。”
    “段琛為了他,連班兒都不上了。”戚直想了想,道:“我們現(xiàn)在就去,讓他看清現(xiàn)實,清醒清醒。”
    兩人趕到焦山別墅,段琛正好打完了點滴,依舊半死不活,他靠在沙發(fā)上看著窗外,一臉失落和無措,看不出在想什。
    戚直走過去,直接把收據(jù)和戒指給他放在了面前方寸大的茶桌上,道:“看看,認不認識。”
    段琛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齊杰直接坐在他側(cè)面,道:“這個是不是你送給葉白思?”
    提到葉白思名字,段琛終于有了反應,他眼神漸漸聚焦,望著桌子上戒指,下意識伸手來拿。
    他撫摸著上面的紅寶石,臉色微寒,總算徹底活了:“怎么會在你手?”
    “我納悶兒呢,我家老太太想了這玩意兒十年,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居然給你搶先拍了。”
    段琛臉色蒼白而冷漠,戚直提醒道:“說重點。”
    “哦。”齊杰急忙收起情緒,道:“這個東西,是我從一個古董中介手上買來的,我讓他提供了票據(jù),沒想到啊,上面居然寫著你名字,我就跟戚直商量了一下,得出結(jié)論,葉白思,把你送禮物轉(zhuǎn)賣了,而且,不是這不是第一次,他可能從年前就開始了。”
    “不可能。”段琛看著那枚戒指,嗓音沙啞:“我送東西,他都有好好珍藏。”
    戚直道:“那你怎么解釋這個戒指?”
    段琛:“……”
    想為葉白思辯解,卻好像無從開口。
    他道:“但,絕對不會是幾年前就開始。”
    “他之說過……”
    “那是開玩笑。”段琛打斷他,很堅持,道:“最多,是最近,他可能手頭緊了,缺錢吧。”
    “那個中介說了,他那個老板,這些年手有不少好東西,賣出去收益足足有這個數(shù)。”齊杰道:“段琛,你要不要見見他再下結(jié)論?”
    段琛捏著戒指,心一點點地下沉。
    沈子陽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遇到綁匪,他直接被人套頭按進了車內(nèi),想大叫,卻被一把冰涼匕首抵住了喉嚨,“有人想見你,別出聲,真會死。”
    沈子陽大兒都不敢喘,他冷汗直冒,不停在腦子思索自己得罪了哪路冤家。
    車子開了約莫大半小時,有人按著他下車,隨即又走了一段路,他被重地推到了沙發(fā)上,有人摘下了他頭上黑套,他大口喘著,一眼看到了自己熟悉人:“齊,齊少爺!!”
    齊杰摸了摸鼻子,一臉抱歉:“聽說你們客戶的名字都屬于機密,不好意思啊,我這位朋友不想浪費時間,所以希望你先看清楚他態(tài)度,他問什,不要墨跡,從頭招來。”
    沈子陽眼珠往左轉(zhuǎn)動,一個年輕人靠在窗,神色懶散,他不認識,齊杰提醒:“看你對面。”
    沈子陽于是看向了對面的人。
    是一個很年輕男人,只是臉色不太好,神色陰郁,眼下一片青影,活像是有人偷了他老婆。
    “你,你是……”
    “這枚戒指,誰托你賣?”
    沈子陽看著戒指,下意識就道:”我們不方便透露客戶……”
    他嗓子一堵,看到對方手彈出了瑞士軍刀:“說重點,不然我就把你手腳筋全挑了,扔進海里。”
    沈子陽吞了吞口水,戚直已經(jīng)開了口:“這是千巨的段總,你好好聽話,他到底是有頭有臉的人,得到想要,自然就會把你放了。”
    這是抬出了身份,讓沈子陽清楚狀況,同時也是有恃無恐。
    沈子陽對這些闊少當然也是了解過一些,他很快領(lǐng)悟,老實道:“戒指,是一位葉先生托付給轉(zhuǎn)賣。”
    “叫什?”
    “葉,葉白思。”
    段琛捏著刀,慢慢道:“你們什時候認識?”
    “大約,五年前。”沈子陽說完,莫名覺得他臉色更陰郁了,他屏住呼吸,齊杰上來把一些圖紙攤在他面前,道:“你看看,這些東西,是不是都經(jīng)過你手?”
    沈子陽越看越覺得心驚,他猶猶豫豫,道:“都,都見過,五年前,葉先生,給了我一批很值錢的古玩,讓我?guī)兔Τ鍪郑髷鄶嗬m(xù)續(xù),他基本,每隔一兩個月,長一點可能是半年,會請我出貨……這個戒指,是最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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