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自破陣引的光華褪去, 水鏡上的團團霧氣便也隨之消散。秘境里的景象再度鋪開,顯露出兩個女孩的影子。
本應蜷縮在樹下的邪祟,時至刻已然不見蹤影。
“不過區區靈祟,于清知而言定是小菜碟。”
位世家長老笑道:“傅道友毋須多慮。”
傅霄靜靜立于鏡前, 卻是沒有出。
身為個父親, 他能察覺到女的不對勁。
清知那孩子自小話懂事,在刀法的修煉上, 更是家中子女里為勤奮刻苦的那個。說除魔, 她向不會多加猶豫, 往往手起刀落,迅捷如影。
……他曾隱約說過,清知能與某些邪祟彼應的事情。
對于刀客說,那樣的知只會在對決里添亂。降妖伏魔乃是天經地義, 他們的道路唯有拔刀屠戮這樣條, 旦出不應有的同情,只會讓自己落入被動地位。
努力把所有不應當出現的情緒壓在心底, 是那孩子必須做到的事情。
只有這樣, 她才能成為名足夠合格、也足夠優秀的刀修。
思緒在刻停下, 男人默然抬眸, 定定看向水鏡之中。
江星燃與姬幸跑得飛快, 這會不知沖去了哪里。
四周陰森的氣息經久不散,秦蘿雖然拿燈,心中還是難免到害怕,步子悄咪咪挪了挪,離傅清知更近些。
神色冷峻的少女覺察到這個小小的動作,無言抿了抿唇。
她在滄州長大,與蒼梧仙宗隔了十萬八千里, 對于秦蘿并不熟悉,只在宴席中遠遠見過幾次。
說這是個被寵壞的小女孩,脾氣算不得好。那時傅清知晃眼望去,大多數孩子身邊都陪伴三三兩兩的伙伴,唯有秦蘿孑然身,滿臉不耐煩地吃點心。
她似乎還和江家的江星燃吵過架,張嘴叭叭不停,把后者懟得啞口無言眼眶通紅,后甚至險些動手打起。
真奇怪。
修真界關于秦蘿的風言風語多不勝數,傅清知在耳朵里,自然對她不出什么好印象。可是——
視線匆匆掠過女孩精致的側臉,傅清知意外地有些怔忪。
可是……秦蘿與她象中的模樣完全不同。
沒有囂張跋扈,也沒有目中無人,她和世界上所有不諳世事的孩子樣,有種澄澈又直白的溫柔。
秦蘿甚至能捕捉到她那番小小的停頓,因為顧及她的受,特意捏碎團破陣引。
完全不會讓人心厭惡。
當身邊那團淺粉色的影子靠近時,傅清知居然出了個突如其的念頭,伸出手去,如同對待真正的妹妹那樣,把秦蘿牢牢護住。
她眼皮跳了跳,沒說話,往秦蘿身側微微貼。
山里修為不高的邪祟全是炮灰,被江星燃與姬幸盡數消滅。
待得穿過蒼黝茂密的叢林、條早已干涸的小溪、布滿蛛網的小徑,等雜草越越密集,秦蘿終于望見了座廟宇的影子。
說奇怪,如今正值春天,正是萬物復蘇的時候。
山下的蟈蟈蛐蛐叫個不停,吵得人耳朵發麻;山頂分明是草木密的地方,時卻安靜過了頭,只能見晚風拂過樹葉的音,窸窸窣窣。
背靠神廟外鋪天蓋地的邪氣,這種死寂的氛圍更嚇人了。
秦蘿暗暗打了個哆嗦,把四面八方環視圈,終于在不遠處的草堆里發現兩道熟悉的影子。
她剛開口,卻見江星燃神色嚴肅搖了搖頭,伸出右手,比了個噤的手勢。
同樣蹲在草叢里的姬幸眉梢微挑,朝她勾了勾指頭。
這是在叫她和傅師姐過去。
神廟周圍的氣氛在詭異,秦蘿努力按耐住心口的瑟瑟發抖,盡量不發出音,躡手躡腳向二人靠近。
“怎么樣,我的效率還不錯吧?路上是不是什么妖魔鬼怪都沒有?”
江星燃樂呵呵:“如今山里的小怪物們見了我跑,全都受了驚,刻不敢多加逗留,這叫什么——大驚小怪!”
“‘大驚小怪’是這樣用的嗎?江師弟可曾上過學?讀過多少書?”
姬幸冷笑:“你倒是逞威風,將山里的靈祟妖邪全部嚇走了。它們逃出魔掌,幾日后再出為非作歹,那怎么辦?”
傅清知:……
其這個“逃出魔掌”……起似乎也怪怪的。
“我愛怎么用怎么用,怎么說怎么說,關你什么事?”
江星燃梗脖子:“這叫活學活用!”
“那我也怎么說怎么說,關你什么事?”
姬幸懶洋洋往樹上靠,瞳孔被月光映出晦暗不明的亮色,嗓音帶了漫不經心的笑:“這叫誠做人。”
他的言論簡直無賴,江星燃瞪大眼睛:“你你你不學我說話!”
姬幸笑意加深,眼里的諷刺更濃:“你能說那些話啊?而且你不是說了么,活學活用。”
眼看兩個熊孩子又吵起,傅清知趕忙出,掐斷堪堪燃起的火:“神廟里情況如何?”
于是劍拔弩張的氛圍立即停下。
“神廟里的邪氣,比山腳山腰加起還濃。”
江星燃壓低音:“試煉絕不可能讓我們輕輕松松拿到鎮邪劍——方才我和姬幸勘察番,發現有好幾只邪物待在那神廟里,保守估計,每個的修為都在練氣巔峰。”
好幾個練氣巔峰的大怪物。
秦蘿小圓臉倏地皺。
修真界的等階分為練氣、筑基、金丹、元嬰、化神,江星燃的修為差不多在這個水平,姬幸與傅清知年紀稍大,應該到了筑基初期。
只有她還在練氣高階,旦對上那里面的怪物,恐怕很是吃力。
像讓個年級小學,硬去和五六年級的學長學姐們狂刷奧數題,便讓人無比頭大。
“闖過這關,能順利取得鎮邪劍,將陰蝕妖徹底封印了。”
齊薇笑道:“省去冗長的探索搜證環節,他們的速度應當比預中快了不少吧?”
“千萬別把這得太簡單。”
不遠處的天音閣大長老揚笑笑:“神廟里的邪祟個個力強勁,即便他們四人群起而攻之,恐怕也會落于下風——齊薇長老應當知道,新月試煉的難度何其之高。”
之前他們深入山中,路上全是不值提的小嘍啰。究其根本,是為了讓參賽弟子們降低戒心,產輕敵的念頭。
按照幻境制定者的習慣,神廟里必有場惡戰。
時刻的秦蘿:對不起,輕敵不起。
身為名練氣階段的小菜雞,即便山里設下了令人降低防備的障眼法,憑借菜雞的自覺,小朋友還是不自繃直了脊背。
說老話,算是面對那些“讓弟子們降低戒心”的小炮灰,憑她己之力殺出重圍,或許都夠嗆。
“待在神廟?”
秦蘿認真思考,皺了皺眉:“為什么這些修為高強的邪魔起聚在這里?”
又不是群英薈萃蘿卜開會。
“它們都拿到鎮邪劍。”
姬幸冷冷笑:“鎮邪劍既然是劇情里的重神器,必蘊含了極其濃郁的靈力。對于我們,它能重塑陣法、將陰蝕妖徹底封印;對于這些邪祟,它則是塊搶手的香餑餑,旦將其煉化入體,必修為大增不成問題。”
秦蘿愣:“可它們為什么還沒有把它拿走?”
“因為鎮邪劍自身的力量吧。”
江星燃幾乎是接她的余音開口,完全不留給姬幸任何插話的機會:“鎮邪劍鎮邪劍,既然叫了這個名字,定身懷正氣,讓邪魔歪道不敢接近。那群家伙之所以盤踞在這里,應該是為了琢磨出個能把它帶走的法子。”
他說頓了頓,神色嚴肅許多:“據我們之前的觀察,神廟里應該有五個邪魔,每過段時間,會有兩個出巡邏。”
“倘若直接對上它們五個,我們的力必然不敵。”
姬幸點頭:“如今好的辦法,是人先引開巡邏的兩個,其余人趁機進入神廟,把鎮邪劍拿到手——我身法好,引走兩個邪魔應該不成問題。”
他們修為不算太高,不能悄無息將邪魔抹殺,旦動手,定會驚擾神廟里留下的三個。
為避免打草驚蛇,將其引開的確是好的辦法。
江星燃平日里與他吵吵去,這會到了緊關頭,竟毫不猶豫口應下,沒有丁點對干的意思:“姬幸帶走兩個,憑我們三人對付廟里剩下的邪魔,其也并不簡單。”
他和秦蘿都在練氣,廟里的大怪物個個是筑基。傅清知固然很強,卻也沒辦法頂兩個拖油瓶。
“我也可以勉強支開兩個。”
傅清知凝神:“待會廟里只剩下三個魔物,倘若我執刀而入,定能吸引它們的注意——屆時我逃往廟宇之外,它們雖會追擊,但為了守住鎮邪劍,應該會留下其中之。”
秦蘿眼前亮,小小鼓掌:“這樣的話,我和江星燃可以起對付它了!”
江星燃彈她腦門:“是‘江哥哥’!”
他說罷皺了皺眉,腮幫子飛快鼓:“你們以人之力對抗兩個邪物,定然很是危險。切記萬事保重,事成之后立即離開,不戀戰。傅師姐,還有——”
江星燃嗓音干巴巴:“姬幸。”
姬幸雙手環抱在胸口,懶懶勾了勾唇,學他方才的語氣:“是‘姬幸師兄’。”
小朋友們拍即合,很快通過了這個計劃。
正如江星燃所說,神廟門前幽影搖曳,不過會,緩緩顯出兩道高大的黑影。
和山腳山腰的小嘍啰相比,這兩道影子壯碩如小山,駭人非常。甫出現,便有鋪天蓋地的威壓倏然溢開,冷森森的寒氣直沁入心里頭,讓秦蘿打了個哆嗦。
姬幸默念口訣,身形隱于夜色之中。
兩個大塊頭不愧為筑基期的邪魔,很快察覺出黑暗里的風吹草動。然而這股異樣的氣息似有若無,全然摸不方向,二者對視眼,順氣息步步往前,逐漸深入林中。
“……它們走了?”
江星燃也是頭遇見這種九死的事,緊張成只動不動的小鵪鶉,半晌之后,見身邊雜草的微弱響。
傅清知與他們二人交換瞬目光,安靜點了點頭。
她不像姬幸那般擅長隱匿行蹤,神廟里的邪魔而為惡,也無法同她發應。吸引注意力,傅清知只能拿長刀咬牙去拼。
少女屏住呼吸,見自己心臟砰砰直跳的音,起身之際,手背似乎被人輕輕捏了捏——
秦蘿怯怯抬了眼睛,雙目清明,滿含澄澈干凈的關切與信任。
因為這道目光,她的心跳點點趨于平靜。
姬幸的身法極快,傅清知的刀同樣令人目不暇接。
少女纖細的背影踏入神廟,不過瞬息,便有迅捷白光紛紛如雨下。緊隨其后,是兩個形貌古怪、徑直沖出廟宇的巨大黑影。
……她成功了。
秦蘿暗暗握了握拳,正對上江星燃的視線。
在巨大的夜幕里,兩個小豆丁的身影顯得渺小又單薄,幾乎引不起旁人的絲毫注意。
秘境之外,越越多的長老聞風而,饒有興趣觀望水鏡里的舉動。
神廟不大,因為荒廢多年,四處盡是灰蒙蒙的蜘蛛網。秦蘿被灰塵嗆了下,小心翼翼抬起腦袋。
正中央擺的神像從胸膛處被剖開,露出黑漆漆的洞口,以及洞口之中發白光的長劍。
神像前的貢品臺空空如也,除了月光,劍芒是廟宇里唯的光源,于黑暗中勾勒出劍身流暢的輪廓,自有派不可褻玩的凜然之威,皎皎如玉。
神像之前,則是個牛首人身、身形魁梧的怪物。
“這群孩子倒是有勇有謀。”
宋道長任長須隨風飄動,心里覺得有趣,哈哈道:“廟里的幾個怪物頂多筑基初階,只江星燃與秦蘿聯手,對付它定不在話下。”
這次的試煉有趣,這樣匆匆落幕,他居然還有些舍不得。
畢竟除了秦蘿幾個,其他弟子無不是在板眼地打怪升級、探秘尋寶,叫他提不起太多興趣。
秘境之中,江星燃已經祭出了法器:“區區筑基也膽敢耀武揚威,今日讓你這邪魔看看,什么叫天降正義!”
“看這,新月試煉的通關時間破紀錄啰。”
另名長老撫掌笑道:“以他們的力,不過半個時辰,便能結束——”
他話沒說完,滿臉的笑意忽然停在嘴邊。
水鏡昏暗的畫面里,江星燃同樣動作愣。
“等、等等——”
宋道長倒吸口冷氣:“筑基中階?!”
牛首人身的怪物發出厲怒號,兇殘戾氣瞬間四散,震得窗欞呼呼作響。
屬于筑基中階的威壓沉重如山,江星燃哪曾料過等修為,于半空被狠狠拍,徑直摔出窗外。
“廟里怎么會有筑基中階的邪魔?那群老——前輩怎么的?這種強度的怪物,起碼需姬幸和傅清知的聯手圍攻!”
眼看江星燃穿過窗戶,狠狠摔出神廟之外,宋道長渾身抖:“這這這、他們兩個才七八歲的年紀吧?這不是送死嗎?”
他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
劇情從這刻起,似乎變得不大對勁了。
——雖然從頭到尾,這群孩子的所作所為都算不上正常。
江星燃被毫不費力拍出窗外,宋道長正暗道不好,晃眼瞧,居然又見到傅清知的影子。
他的預更加糟糕了。
果不其然,正與兩個龐然大物纏斗的傅清知聞仰頭。
她不清楚廟宇里發的變故,見到江師弟的身影,下意識以為他與秦蘿奪得鎮邪劍,成功逃離了神廟。
空茫夜色里,少女驚喜的嗓音清晰得過分:“你們拿到鎮邪劍了嗎?”
宋道長:……
宋道長絕望扶住身旁的樹干。
話音落下,纏斗中的兩只邪魔紛紛停下動作,似是終于意識到什么,并轉身扭頭,望向神廟所在的角落。
“不、不是!”
江星燃疼得沒法動彈,汪汪大哭:“出事了!”
傅清知神色驟緊,刀法愈兇,試圖將身前的邪魔繼續留下。
然而邪魔不傻,怎會猜不出她的意圖,其中只奮力將少女纏住,另個人身馬面的怪物迅速轉身,向神廟狂奔。
完了完了,局面全亂了。
宋道長個頭兩個大,匆匆移開視線,把目光落在秦蘿身上。
江星燃被掌拍開,她人留在破廟里,早已是面色慘白,這會跑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發抖仰起腦袋:“我、我朋友很快到,你……你不做過分的事情!”
毫無威懾力的狠話,搭配小女孩粉嘟嘟的圓臉。
到這團薄粉很快會被掌拍飛,宋道長神識里的小人瘋狂抹眼淚。
崽,跑,快跑啊!很快到的不是你朋友,而是個身長八尺的大馬頭!
廟里的邪魔發出輕蔑冷笑,殺氣再度四涌,廟宇如山崩。
無處不在的邪氣化作鋒利小刀,下又下割在皮膚,秦蘿咬牙忍住疼痛,手指拂過問春風,用音律勉強抵御大半攻擊。
神像之中,鎮邪劍因為方才的震動應落地。
……他們必須拿到這把劍。
秦蘿輕顫深吸口氣。
如果這次無功而返,這幾個邪魔定會嚴加防守,到時候以他們幾個的力,再奪得鎮邪劍,無異于天方夜譚。
旦變成那樣,小師姐的藥沒辦法得到了。
鎮邪劍在那里,只點點……只勇敢點點,她能拿到手上。
“秦蘿怎么還留在廟里?”
墨門長老蹙眉:“以她的力,如何能應對筑基中階的魔物?”
江逢月眸光微凝。
水鏡里的女孩倉促避開又道光刃,身形倏然動。
然而卻不是如所有人料中那樣,毫不猶豫向廟外奔逃——
秦蘿動作很快,小小的身影幾乎被夜色吞沒。她顯然也十分緊張,手臂與小腿不停發顫,旋即在下瞬,徑直撲向地上的鎮邪劍。
秦止默然不語,輕輕搭上江逢月手背。
女孩飛速將長劍抱在懷中順勢滾,在漫天飛舞的灰塵里,跌入祭品臺下。
與同時,凜然殺氣洶洶而,人身馬面的魔物闖入廟中。
秦蘿番兇多吉少。
宋道長不自覺屏住呼吸,不忍心繼續往下看。
“奇怪。”
墨門長老遲疑出:“你們覺不覺得,這牛頭和馬面……好像在互瞪?”
互、互瞪?
渙散的神識瞬間聚攏,宋道長愣愣看去,眼皮重重跳了跳。
祭品臺上鋪紅布,直垂落到地面上,秦蘿被紅布整個遮住,偌大神廟里,仿佛只剩下兩個兇神惡煞的怪物。
遲遲而的馬面沉默無言,看眼空空如也的神像。
“傅清知當它的面說過,‘你們拿到鎮邪劍了嗎’。”
宋道長膛目結舌:“如今秦蘿藏在臺下,廟里只剩那牛頭,鎮邪劍又不見了……”
不會吧。
它不會以為牛頭是傅清知口里的同伙吧?
馬面橫眉冷目,從腰間抽出長刀:“把它交出,我饒你不死。”
牛頭滿身戾氣,毫不掩飾眸中殺意。
——這賊子,果然覬覦那把劍!
墨門長老努力捋清如今的局勢:“秦蘿的上句話……好像是‘我朋友很快了’?”
馬面與另個邪魔并前去追擊傅清知,如今后者杳無音信,很可能已經身首異處,它卻完好無損到這里,還是在秦蘿的那句話之后。
不會吧。
牛頭不會以為馬面是秦蘿口中的朋友吧?
“憑你也殺我?”
牛頭哈哈大笑:“以為你有同伴?我身后可不是沒有人!等它們待會趕,定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馬面怒吼揚刀。
——這賊子,果然和那群小鬼是伙的!
宋道長神情恍惚,呆若木雞。
——根本沒有在討論同件事情!你們清醒點啊大哥!這是真存在的劇情嗎救命!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可用給予小弟子們社會毒打的兇惡邪魔,它們自己偏偏是打起了。
時間揚塵亂飛,兩道影子從廟里打到廟外,從地上打到半空,絲毫沒有察覺祭臺下的紅布微動,探出個小小的毛茸茸腦袋。
蘿卜丁抱比她還長上些的劍,邁小短腿步步走開。
另邊的傅清知已經解決了其中只邪魔,把江星燃攙扶起身。
至于姬幸——
蒼黝夜色里,隱有暗影浮動。
姬幸修習邪法,對于身法的造詣可謂爐火純青。
倘若面對面遇上這兩個大塊頭,定會被鼻青臉腫地狠狠打出秘境,然而當他祭出家傳的浮影步,局面截然不同了。
少年對自己的力清二楚,并未吃力不討好地出手攻擊,僅憑身法,便已讓兩只邪魔暈頭轉向,找不清東南西北。
至少在宋道長看,它們稀里糊涂劈出了無數刀,刀刀落在虛無縹緲的殘影上,下也沒擊中姬幸。
等少年得了信號離去,只剩下兩個茫然的大塊頭四目相對。
“兄弟,”其中個呆呆開口,“你砍中他幾刀?”
大塊頭二號不知為何受了重傷,奄奄息躺在樹下:“零刀。”
段短暫的沉默。
大塊頭號:“……那你砍中我幾刀?”
段稍微漫長些的沉默。
“對不起,兄弟。”
大塊頭二號奄奄息抬頭,奄奄息抬起右手,比了個奄奄息的手勢:“八刀。”
“沒關系,兄弟。”
對方憨憨笑:“我砍了你五十八刀。”
“哈哈。”
大塊頭二號含笑而逝:“○你○(處有害童身心健康,故和諧)。”
宋道長:……
蒼天啊。
救,救,邪,魔。
“那個,”位長老目瞪口呆,顫巍巍舉起右手,“我是新的。你們這邊的試煉,全都這么狂野嗎?”
墨門長老遲疑應:“應該,大概,也許……不會更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