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見他是真的不想收，眼里閃過笑意，“顧叔，這錢你不收，但禮物得收下吧？正好可以給小玖和笙笙補身體。”</br> 看來送錢是他想岔了，江硯臉上浮現起歉意。</br> 顧建軍覺得好笑：“行了，你才多大？我能怪你？”</br> 也不知道這小子吃什么的，十二三歲就長這么高，都快趕上他了。</br> “看在你爸的份上，我提醒你小子一句，雖然你不用韜光養晦，但這個年月，太出風頭可不是什么好事。”顧建軍意味深長的說道。</br> 他單手插兜，臉上帶著吊兒郎當的笑容，卻讓江硯狠狠一怔。</br> “叔，謝謝您，我知道了。”江硯抱著包裹，對顧建軍深深的鞠了個躬。</br> “行了，知道就走吧，我還要給閨女燒洗臉水呢！”顧建軍瞪了他一眼，立馬變臉。</br> 江硯摸了摸鼻子，笑了，又把包裹遞過去，“叔，這個......”</br> “知道了，你怎么那么啰嗦。”顧建軍不耐煩的把包裹拿過來，既然非得送，他就不客氣了。</br> 顧建軍很不要臉的想。</br> 接著他就開始趕人了，江硯笑了笑，出了顧家的院子。</br> 顧建軍燒起水，然后把包裹拿進屋子里。</br> 見兩閨女還在呼呼大睡，他嘴角一抽，“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br> 顧笙迷迷糊糊的，又把頭塞進被窩，她昨晚學習到十二點過，好困啊！</br> “爸你騙人，現在是冬天，根本沒有太陽。”顧玖從被窩里坐起來，迷迷瞪瞪的。</br> 這段時間她臉上的肉多了些，皮膚本來就白，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萌得不行。</br> 穿好衣服過來的夏秋月見此，眼睛一亮，直接上手，“哎喲，咱們小玖怎么這么可愛！”</br> 擁有成年人靈魂的顧玖：“……”</br> 在她愣住時，夏秋月已經在她臉上揉搓了幾圈。</br> 頓時，顧玖的臉更紅了。</br> “撲哧！”顧笙剛睜開眼睛就看到這一幕，忍俊不禁。</br> “姐！”</br> “笙笙也好看，讓媽……”</br> “媽，我起了！”顧笙一凜，像個泥鰍一樣，從被窩里劃出來，然后迅速拿起棉襖穿上，順便離她媽遠了些。</br> 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停頓。</br> 夏秋月瞇著眼睛看她，“笙笙，你的速度什么時候這么快了？”</br> “……可能是身體變好了？”顧笙歪著頭，眼里也閃過迷惑。</br> 聞言，夏秋月點頭，“也是。”</br> 除了這個就沒有別的可能了。</br> 顧笙眼底劃過笑意，她轉頭看向擺弄包裹的顧建軍，“爸，那是什么？”</br> “江硯拿來的。”</br> “他還真送東西來了？”顧玖打了個激靈，清醒了過來。</br> “還送了一百多塊錢，錢我退回去了。”顧建軍邊說邊把包裹里的東西拿出來。</br> “嘖嘖，這小子果然家底厚，麥乳精、大白兔奶糖、糕點，全部是緊俏貨，怪不得會被人盯上。”</br> “這年月大家吃都吃不飽，他卻有能耐長那么高，即使大家沒看見他們吃什么，也足夠眼紅了。”夏秋月嘆氣搖頭。</br> 餓極了的人，可什么都做得出來！</br> “我剛才提醒他了，不過你可別小看他，那小子狠著呢。”否則，孤兒寡母的，也不可能過得這么好。</br> 聞言，夏秋月也笑了。</br> 江硯的厲害，她也偶然見到過的。</br> 顧笙和顧玖聽著父母的話，對視了一眼，然后起床洗漱。</br> “爸，牙膏沒有了。”</br> “沒了嗎？先將就一下，吃完飯我們去公社買，對了，今天我正好要去一趟縣城，你倆要不要去？”顧建軍看著兩閨女說道。</br> “她爸，我呢？”夏秋月沒聽到自己的名字，幽幽的開口。</br> “不用問，你肯定是一起的啊。”顧建軍溫柔的笑道。</br> 顧笙和顧玖嘴角微抽，洗漱的動作快了許多。</br> “我們要去。”</br> “對了爸，你不是說過年開春后，讓我和小玖去上學嗎？”</br> “嗯，怎么了？你不想去？”</br> 顧笙搖頭，“不是，只是我都十一歲了，再上一年級不合適，我們去回收站看看能不能找到小學的課本，你和媽先教我……”</br> “以我的聰明，開學時，就可以上二年級，或者三年級。”顧笙沒把話說得太滿。</br> 其實她想上五年級來著！</br> “喲，我們笙笙竟然能想這么遠？爸都沒想到。”顧建軍故意打趣她。</br> 顧笙傲嬌的哼了哼：“我是十一歲，又不是三歲。”m.</br> “放心吧，課本爸早就托人找到了，今天就是去拿的。”顧建軍看她的小樣子，覺得特別好笑。</br> 隨后，一家四口沒有動家里的東西，拿出江硯送的糕點墊了墊肚子，就出發了。</br> 當然，那盒麥乳精夏秋月給兩閨女一人沖了一碗。</br> 她和顧建軍兩人喝一碗。</br> “建軍，你們這是……”一家四口剛出門，就遇到了隔壁不遠的張大娘。</br> “張大娘，我帶小玖去醫院復查，笙笙小玖，叫張奶奶。”顧建軍咧嘴一笑，說道。</br> “張奶奶好！”兩人乖巧的叫人。</br> “噯，你們好，來，這是奶奶自己做的，你們拿著吃。”張大娘笑瞇瞇的，把籃子上蓋著的布拉開，然后拿出兩個小巧的白糖糕。</br> “張奶奶，我們不餓，您吃！”顧笙和顧玖連忙搖頭。</br> 剛才她們可是看見的，籃子里就五塊白糖糕。</br> 這東西，做起來十分費材料，又是米又是糖的。</br> “拿著。”張大娘看到她們乖巧的樣子，臉上的笑容更深。</br> 不由分說的把白糖糕塞到兩人手里。</br> 顧建軍見狀一笑，“拿著吧，謝謝大娘。”</br> 張大娘從小就愛給他塞吃的，當初顧家的孩子多，他自己又是老二，得不到多少注意。</br> 很多東西都輪不到他，若是沒有張大娘，他的日子會過得更苦。</br> “謝謝張奶奶。”</br> “不謝不謝，我就不耽擱你們了，快去吧。”張大娘笑瞇瞇的揮手。</br> “建軍，過幾天再想辦法給張大娘送點東西。”夏秋月想了想，說道。</br> “嗯，我也這么想。”顧建軍在顧笙的頭上呼嚕了一把，說道。</br> 冬天就有靜電，他這一上手，顧笙的頭發瞬間炸毛。</br> “……”</br> “噗，哈哈哈……”顧玖沒形象的大聲笑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