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笙很無語的看著笑得前仰后合的父母和小妹,沒良心的一家子。</br> 哼!</br> 她趕緊抬手,把頭發順下來,她的頭發并不長,還有些枯黃,即使扎了兩個小辮子,碎發也被電豎起來。</br> 顧建軍三人怕她一根筋的毛病又犯,笑了一會兒后,就恢復正常。</br> 顧家住在大隊的尾部,她們要去城里,必須穿過大半個大隊。</br> 所以,顧建軍一家四口又被議論了。</br> 果然懶根出懶種,兩閨女也是懶骨頭。</br> 顧笙并不知道自己的懶名已經傳了出去,不過知道也不會介意。</br> 誰愿意做那么多事,她還小呢,這輩子堅決不那么辛苦,她現在有爸媽,爸媽的手段養活她們綽綽有余。</br>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顛簸,一家人再次出現在縣城里,他們所在的這個縣城,是南陽省下偏西面的黔北縣,七十年代的縣城,根本看不到高樓,最好的,就是零零散散的幾棟二三層樓房。</br> 其他的,全部都是磚瓦房,只是縣城的人穿著比鄉下好得多,至少補丁沒那么多,其中一部分還穿著新棉襖。</br> 顧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經洗得發白的碎花棉襖,上面還有幾個補丁,在心里嘆了口氣。</br> 她想到自己系統里的積分,兌換布匹倒是沒問題,只是沒有借口拿出來。</br> “建軍,布票今天能拿到嗎?”夏秋月看但顧笙的眼神,以為她羨慕別人有新棉襖穿。</br> 低聲和顧建軍說了一句。</br> “去問問吧,布票數量比較少,應該不好弄。”顧建軍眉頭微皺。</br> 他看了看兩閨女和自家媳婦兒,身上的棉襖都打著補丁,洗得發白。</br> 這些年他們弄來的錢,都花在小玖吃藥和看病上了。</br> 雖說平時每個月固定四塊錢,但她的身子先天就弱,時常生病,一次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br> 這也是為什么他經常拿肉回去,那幾兄弟還是看他們不順眼的原因。</br> 哪怕看病的錢他們自己拿了大頭。</br> 顧建軍嘆了口氣,他湊到夏秋月的耳邊,繼續說道:“你放心,這次沒有,下次也肯定有的,我會讓兩閨女和你穿上新棉襖過年的。”</br> 他心里愧疚,媳婦兒是城里人,自從跟了他后,吃穿都變得摳搜起來。</br> “嗯,我的不急,先緊著笙笙和小玖。”夏秋月溫柔一笑。</br> 眉目舒展,滿臉溫柔,根本看不出力大無窮的樣子。</br> 顧笙默默吐槽,怪不得別人相信她媽肩不能挑,瞧她那白凈的樣子,手腳纖細,一看就是弱柳扶風的弱女子。</br> 一家人依舊去國營飯店吃了一頓紅燒肉,然后才去顧建軍說的朋友家。</br> 顧建軍和夏秋月一人牽著一個閨女,七拐八拐的在巷子里繞起來。</br> 二十分鐘后,他們在一座寬敞的磚瓦房面前停下來。</br> 顧建軍上前很有節奏的敲了敲院門,然后就停下來等著。</br> 顧笙眼眸微垂,這是暗號?</br> 她耳朵很尖,幾乎是在敲門聲落下的瞬間,院子里就傳來了腳步聲。</br> 隨后,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從門縫里傳出來:“顧老弟?”</br> “是我!”顧建軍湊過去。</br> 門內的人松了松氣,“吱呀”一聲拉開院門。</br> 是一個板寸頭的男人,面容方正,三十左右的樣子。</br> 他看到顧建軍身后的母女三人,驚訝的瞪了瞪眼。</br> “快進來!”他側身讓人進去,謹慎的關上門。</br> “顧老弟,你讓我說你什么好?你怎么……把弟妹和小侄女也帶來了。”趙常順忍不住翻白眼。</br> 顧建軍嘿嘿一笑:“這不,打掩護嘛,對了,我托你的事怎么樣?”</br> 他上次弄東西來,就沒有拿錢,讓趙常順按照單子給他弄東西呢!</br> 顧笙看著前面和她爸勾肩搭背的人,心想,這就是倒爺了吧!</br> 怪不得她爸這么謹慎。</br> 現在這個年月,不允許私下交易,一但被抓到,那可不是開玩笑的。</br> 投機倒把的后果,不是一般的嚴重。</br> 顧笙眼睛轉了轉,不動聲色的觀察起院子里的情況來。</br> 又豎起耳朵聽她爸和那人的談話。</br> 別說,還真有點收獲。</br> “笙笙小玖,過來和趙伯伯打聲招呼。”顧笙正在想事情,突然聽到顧建軍的聲音。</br> 她趕緊回神,和顧玖一起上前,乖巧的叫了一聲:“趙伯伯。”</br> 趙常順看著兩個乖巧的侄女,眼里閃過對顧建軍的嫉妒。</br> 果然,面容俊逸的顧建軍生的女兒就是不一般。</br> “喏,拿著買糖吃。”趙常順原本準備拿出來的一毛錢變成了三毛。</br> 顧笙兩人并沒有接過,而是看向顧建軍,見他點頭后,才接過錢。</br> “謝謝趙伯伯。”兩人乖巧的道謝。</br> 趙常順羨慕死了,他家就兩個又臭又硬的臭小子,這樣軟糯乖巧的女兒,當真讓人稀罕。</br> 顧笙摸著她來到這個世界拿到的第一筆錢,三毛!</br> 有種微妙的感覺。</br> 七十年代的三毛錢,可以買六個雞蛋,當然,這是副食店收的價格。</br> 如果你去黑市,那肯定要翻倍的,翻一倍是常事,很多時候還買不到。</br> “喏,這就是你要的東西,課本不好弄,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搞到一套,這是布票和糖票,還有幾張工業券,數量不多,我補了點錢在里面。”趙常順進了屋,然后提出了一個包裹。</br> 里面裝著的是小學課本。</br> 顧建軍見他真的弄到,臉上都笑開了花。</br> 至于票據數量少都沒在意了。</br> “你這是要送閨女去讀書?”趙常順問道。</br> 他和顧建軍打交道幾年了,知道他的情況。</br> 沒有兒子!</br> 兩個閨女他卻不肯再生,直接自己去結扎了。</br> 這勇氣,這想法,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br> “嗯,開年后,公社小學復課,附近的幾個大隊商量,把以前的小學再開起來,我閨女也去上學。”顧建軍單手提著包裹,把票據和剩余的幾塊錢一卷,收進棉襖口袋。</br> “你的想法不錯,大侄女也十一歲了,去學幾年挺好的。”</br> “不是,我兩個閨女都去。”顧建軍說道。</br> 趙常順愣了愣:“兩閨女?”</br> “那學費和書本文具需要的錢可不老少。”趙常順瞪著眼睛。</br> 他是真的佩服了。</br> 顧建軍的心里,閨女果然是個寶,這年月,能送閨女去讀書的,十個里面都沒有一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