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媽是沒有奶水的,喂不了弟弟,住院的那段時間,弟弟是喝奶粉的。</br> 只是奶粉太貴,家里根本承擔不起,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米湯了。</br> 米湯也是很金貴的。</br> 就買了三斤。熬出米湯來喂小弟弟的。</br> “快去吧,注意點火。”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高翠芬看到心疼自己的女兒。</br> 心里也想明白了。</br> 都是自己的孩子,憑啥不疼閨女,閨女還那么貼心。</br> 顧蓉笑著點頭。</br> 高翠芬還是很虛弱,從城里回來,雖然一直在牛車上,但也覺得很累,看了一眼旁邊的孩子,轉過身就睡著了。</br> 再醒來,就是天黑。</br> “建黨?”沒感覺到屋里有人,高翠芬摸了一下身邊,孩子也沒在。</br> “媽?你醒啦。”是顧蓉的聲音,她一直趴在床邊。</br> 剛才太暗了,高翠芬沒看見。</br> “嗯。點蠟燭吧。”鄉下是沒有通電的。</br> 蠟燭晃晃悠悠的燃起來。</br> “你咋在這里趴著?很晚了吧?”</br> “不晚,八點二十,媽,我去給你拿吃的。”顧蓉說了一句就拉開門走出去。</br> 家里雖然沒有手表,但還是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鐘。</br> “蓉蓉,媽醒了嗎?”顧二郎坐在灶間,看到妹妹進來,問道。</br> “嗯,醒了,我來拿吃的,哥,你回屋里看吧,這里傷眼睛。”顧蓉看到了顧二郎手里的課本。</br> 他剛才對著灶臺里的火光再看書。</br> 以前貪玩,什么都沒學到,這些書全部要從頭撿起來,很難。</br> 但再難,他也咬牙堅持了。</br> “我能看見,你快拿進去吧,對了,小寶六丫在看著,可能要吃了。”</br> “爸呢?”顧蓉把鍋里的大碗端出來,里面是半碗紅棗小米粥,還有一盤不見多少油水的炒白菜,最后是一個白水煮蛋。</br> 這已經是很好的飯菜了,就為了給她媽補身體的。</br> “爸去上房了,爺爺找他,應該快回來了。”</br> 兄妹兩個說著話,顧建黨就回來了,臉色依然淡淡的。</br> 不知道父子倆說了什么。</br> 高翠芬看到飯菜,抬頭問了幾人一句,“你們吃了嗎?”</br> “吃了的,你放心吧。”</br> 行,高翠芬點頭,捧著碗吃起來,她也舍不得吃這些好東西。</br> 可是家里多了一張嘴,自己再不養好身體,所有的重擔都會落在顧建黨一個人的身上。</br> 他一個人上工,怎么能養得活這一大家子人。</br> 所以,高翠芬把全部東西都吃了個干凈。</br> 然后,一家人窸窸窣窣的說了一會兒話,就熄了蠟燭就上床睡覺了。</br> 小寶還是抱回來和兩口子一起睡。</br> ……</br> 次日,是一個極好的天氣。</br> 清晨的薄霧消散后,陽光從云層里透出來,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特別舒服。</br> 當然,中午就不這樣了,依然還是熱。</br> 只是已經不是那種炙熱了。</br> 比起七八月來說,要好很多。</br> 傅明秀已經回來了,她回來后,顧笙兩姐妹和陸今棠的午飯,都是她做的。</br> 做好了放在飯盒里,讓陸今棠帶到路上給她們。</br> 今天有顧笙最喜歡的紅燒肉,湯汁澆在米飯上,聞著就香噴噴的。</br> 與此同時。</br> 今天,顧建軍又要出門了,自從當了運輸隊的司機,他還是第一次出院門。</br> 就在隔壁縣,兩天的時間,一天去,一天回來,晚上休息。</br> 隔壁縣是雍縣,同樣的,也是落后得很,和黔北縣差不多。</br> 顧建軍停下車子,拿著手套下車,打量著周圍的環境。</br> 和黔北縣沒什么兩樣。</br> “怎么?第一次跑車不習慣?”顧建軍的同事老袁笑著拍了一下他的肩膀。</br> “是啊,有點不習慣。”</br> “想老婆孩子了?這才多遠吶,等你出省了豈不是更想?”</br> “袁哥!我出省還早著呢,就我這資歷,沒個兩三年的,運輸隊不會讓我出省的。”</br> 看顧建軍還有些高興不用出省的樣子,老袁笑著,“別人可都盼著出去,你倒好,不想去。”</br> 他想,難道這人不知道出省好處多,還有補助?</br> 顧建軍當然知道,他只是不想離家那么遠而已。</br> “袁哥,餓死了,先去吃東西吧,咱們邊吃邊聊,我請你。”顧建軍很會來事。</br> 在黑市混的,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只要他想,每個人都能相處得很好。m.</br> 只是交不交心的,就另說。</br> 老袁笑瞇瞇的和他一起出去了,兩人去了國營飯店。</br> 顧建軍早就準備了肉票!</br> 打好關系嘛,一頓肉是必須的,果然,老袁看到他這么大方,滿意得很。</br> 說話間,就不經意的透露了很多事情。</br> 一頓飯過后,兩人的關系拉進了很多。</br> 一個袁哥,一個老弟的,親熱得很,勾肩搭背的。如果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是親兄弟呢。</br> ……</br> 顧建軍沒在家里睡的第一晚,夏秋月睡得……很好。</br> 終于不用再聽打呼嚕的聲音了,第二天起來,她神清氣爽的。</br> 還哼著歌做早餐。</br> 兩姐妹晨練回來,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媽,你怎么了?”</br> 應該不對啊,她爸沒在家,她媽應該蔫嗒嗒的才是。</br> 兩人平時黏黏糊糊的。</br> “沒怎么,快吃早飯,吃了上學。”</br> 行叭,她們趕緊洗手吃早飯。</br> 母女三人一起出門,陸今棠同樣在外面等著。</br> “野孩子,沒有爹,沒教養!</br> 大胖子,只有娘,娘倆只會吃!”</br> 他們才從幸福街拐出來,到學校附近的時候,就聽到一群熊孩子唱著亂編的歌謠。</br> 一看,幾個熊孩子正追著一個小胖子嘲笑。</br> 顧笙哼了一聲,沖上去,“你們干什么?滾蛋,滾蛋。”</br> 她以前也被這樣惡意嘲笑過。</br> “哈哈哈,小可憐也有朋友啰~”一群熊孩子叫著跑開。</br> 顧笙翻了個大大的白眼。</br> 轉過頭看小胖子,六七歲的樣子,果然是有點胖的,特別是對比這個時代的人。</br> 他緊緊的捂住書包,警惕的看著顧笙。</br> “你……”</br> “我沒吃的,你別想要我吃的東西。”小胖子開口。</br> 顧笙:“……”</br> 剛走過來的陸今棠三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br> “……我不要吃的。”</br> “那你為什么幫我?”小胖子問道。</br> “不為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