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大娘,我來看你們了!”傅明秀到了一間破舊的小院子門口,大聲的說道。</br> “喲,老錢頭,你家城里的親戚又來了。”鄰居早就看到了傅明秀,聽到她的聲音后,也扯著嗓子喊。</br> 院子里終于出來了人。</br> 是頭發花白的老奶奶,“是……明秀啊,快進來。”</br> 人老了,日子也不好過,老人的眼睛不太好。</br> 她能認出來,還是因為傅明秀的聲音熟悉。</br> “噯,就來。”傅明秀手腳麻利的推門進去,給想湊熱鬧的鄰居抓了一把糖。</br> 鄰居喜笑顏開的走了。</br> 進了屋子里,看到床上躺著的另一個老人,傅明秀在心里嘆氣。</br> “大爺,我這次給你們帶了米面,別舍不得吃,也別接濟別人。”</br> 兩個老人是有兒子的,但娶了媳婦忘了娘這句話,在兩老兒子的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br> 兩個兒子都是白眼狼,別說孝順父母,父母有一口吃的都要扒拉走。</br> “我給你們藏在地窖里,鑰匙你們藏好。”</br> 兩個老人嘆氣,他們早就寒心了,哪里會接濟那幾個白眼狼,只是防不勝防。</br> 傅明秀和頭發花白的大娘把米面藏好,才從地窖里出來。</br> 她帶來了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還有兩斤紅糖和兩斤冰糖。</br> 加上她給陸明淮準備的被子和棉襖,差不多七八十斤。</br> 幸好有車送她到公社,不然肯定累得半死。</br> 兩人剛藏好東西,大爺和大娘的兩個兒子兒媳婦就聞著味道來了。</br> “喲,妹子……”</br> “停,誰是你妹子?”傅明秀厭惡的看了他們一眼。</br> 這年頭雖然大家日子都不好過,但也沒有去偷,去搶自家老娘口糧的道理。</br> 都是白眼狼兒。</br> 老人每個月的補貼大部分都被他們搶了去。</br> 如果不是精明一點,早就餓死了。</br> “別生氣別生氣,呵呵。”四個人,齜著牙花子笑,牙齒都是黃色的,上面還有惡心的東西,傅明秀差點吐出來。</br> 趕緊瞥開眼。</br> “都滾出去!”她拿起墻角的大掃把,把人趕出去。</br> “哎喲,這是我娘的家,你一個外人豪橫什么?”</br> “嘶,你還真下手啊,真他娘的疼……”</br> “行了行了,老子自己走!”</br> 四個人來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的,走的時候灰頭土臉。</br> 他們并不敢得罪傅明秀,知道她來頭不小,又想從她手里摳好處,所以很容易就被趕走了。</br> 而且,傅明秀跟著陸明淮學了不少,加上以前東奔西走的,傅舒彥單獨請人教過她,手上怎么會沒有兩下子。</br> 把人趕出去,栓上門,傅明秀回頭,就看到大娘哭了。</br> 被傅明秀發現,大娘趕緊抹掉眼淚,“不理那幾個不爭氣的白眼狼,明秀,今晚咱們包餃子。”</br> “嗯。”傅明秀假裝沒看到。</br> 晚上,吃了餃子后,傅明秀端著一碗偷偷去了牛棚。</br> 白天干了一天臟活,累得不行的陸明淮本來想睡覺的,但想到下午聽到的風聲,知道傅明秀會來,一直蜷縮在草堆里打盹兒。</br> 直到十一點過,聽到動靜后,他才躡手躡腳的出來。</br> 兩人離開了牛棚,去到旁邊的山坳里。</br> “快吃,吃了再說。”傅明秀打開手電筒,把熱乎乎的餃子遞給他。</br> 陸明淮笑著點頭,吃餃子的時侯,眼神都一直盯著傅明秀。</br> 得到了一個大白眼,“快吃吧,小心噎死你!”</br> “咳咳咳……”</br> 話音一落,陸明淮就噎著了。</br> “看吧,我就說。”傅明秀沒好氣的錘了他后背幾拳。</br> 這久違的熟悉感覺,讓陸明淮眼眶紅了一下。</br> “明秀,你過得好不好?”他聲音都帶著儒雅。</br> 陸明淮是一個儒雅至極的男人。</br> 哪怕是破布穿在身上,也遮不住他儒雅的氣質。</br> “我好得很,不用你操心。”傅明秀冷哼了一聲。</br> “你好就行。”陸明淮也不在意,笑著繼續吃餃子。</br> “你就不問一句阿寶?”</br> “我問他干嘛?他也不小了,臭小子,整天擺著臉,眼里沒我這個老子。”提到自家兒子,陸明淮瞪眼。</br> “還不是你沒做好爹!”傅明秀懟了他一句。</br> “那是誤會,憑他的聰明會猜不到?”那臭小子就是故意的。</br> 果然兒子都不行,當初怎么就不是一個貼心的小棉襖呢?</br>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阿寶在意的,是你沒給他解釋。”</br> “一個大男人,矯情!”</br> “……他還沒成年。”</br> 陸明淮吃餃子的手一頓,“……那也是矯情。”</br> 不過,傅明秀發現他眼神柔了很多。</br> 心想,你就裝吧。</br> 吃完了餃子,傅明秀把棉襖和棉被都給他。</br> “棉襖你穿在里面,還有兩件羊毛衫,應該夠了,千萬別讓人發現了,我沒多余的時間呆下去,還得去老爺子那邊一趟。”兩個大包裹,被她丟給陸明淮。</br> 陸明淮穩穩的接住。</br> “藥品我都放在了最里面,這個最重要,一定要藏好了。”</br> “這次我差點就沒弄到棉花,還是笙笙給的,你手里的好東西給我一兩件,我給那孩子。”傅明秀懟陸明淮說道。</br> “笙笙?是秋月的孩子?”陸明淮想到了那個整天跟在他后面,纏著他教拳法的夏秋月。</br> “嗯,是她最大的閨女,今年十三歲,一個特別貼心,特別聰明,特別厲害的小棉襖。”提到顧笙,傅明秀眼里全是驕傲的色彩。</br> 似乎是自己的孩子。</br> “真的這么好?”</br> “那當然,她才十三歲,已經開始學習大學的課程了,你說聰明不聰明!”</br> “那可太聰明了。”陸明淮的眼神就沒離開過傅明秀。</br> “行了,你給不給?”</br> “給給給,怎么不給,我藏東西的地方你都知道,你去取吧,給多少自己看著辦。”</br> “知道了。”傅明秀白了他一眼,然后又說了很多陸今棠的事,還有把傅書珩接過來的事情,都大概說了說。</br> 凌晨兩點過的時候,夏秋月才回去。</br> 第二天一早,她就又離開了。</br> 回到了城里,把剩下的行李取了,又去了陸老爺子被下放的地方。</br> 看到陸老爺子雖然瘦,但精神很好,她就放心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