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丫尤其嫉妒,她自詡是老顧家最得寵的孫女,在顧老太面前有兩分臉面,自己身上還穿著打補丁的襖子呢,三丫和五丫竟然穿上了新衣服。</br> 不過,她心里再不滿,也不愿意惹惱她奶。</br> 顧大丫眼睛一轉,往二丫那邊湊了兩步,低聲說道,“三丫和五丫身上的棉襖可真好看,要是二妹你穿上,肯定也俊得很。”</br> 十四歲的顧大丫,遺傳了顧老大的樣貌,趙霞的腦子,聰明得很。</br> 知道找人當槍使。</br> 顧二丫是三房的女兒,只比顧笙大兩個月,她也是遺傳了高翠芬的腦子,有點憨。</br> 聽到顧大丫這么一說,眼睛一亮,幻象著自己穿上新棉襖的樣子,再看顧笙兩姐妹,嫉妒壓都壓不下去。</br> “奶,你讓三丫把棉襖給我,我是她二姐,有新衣服應該我先穿,等我穿不下了,三丫就可以撿。”</br> 現在別說農村,城里也大部分都是這樣。</br> 家里大的先穿,小的在后面撿。</br> 顧二丫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她理所當然的看著顧笙兩姐妹,仰著頭。</br> 顧老太在分玉米稀飯,聞言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那是人家姥寄來的,有本事讓你姥也給你買,沒本事就別瞎咧咧!”</br> “啥?姥家?我姥怎么可能給我買!”顧二丫想到自家姥飯都吃不飽了。</br> “不可能就閉嘴,丟人現眼!”顧老太罵了一句。</br> 顧笙和顧玖低頭吃飯,沒理落在身上的視線。</br> 顧大丫見此,知道真的是她二嬸的娘家寄來的,也不敢明著打主意了。</br> 二叔可不是好相與的。</br> 只是,她垂下的眼簾,差點沒遮住眼底的嫉妒。</br> 三丫和五丫的姥對她們可真好。</br> “大丫,不想吃就別糟蹋糧食。”顧老太看到顧大丫碗里的稀飯都快被她撥弄出來,臉色一沉。</br> 在這個糧食大過天的年代,糟蹋糧食可是會引起眾怒的。</br> 顧大丫趕緊回神,“奶,我剛才想事情走神了,對不起,我錯了。”</br> 她低頭認錯。</br> 顧老太頓時就滿意了,也不再盯著她。</br> 顧大丫也不敢再想東想西的,十分迅速的吃完飯。</br> 剛出堂屋,就看到手拉手的兩姐妹,連忙說道:“三丫五丫,你們要做什么?帶大姐一起唄,正好咱們姐妹也有伴。”</br> 顧笙回頭:“不用了,我和小玖有伴的。”</br> 別以為她沒看見顧大丫眼里的嫉妒和算計。</br> 這是想從她們身上扒拉好處呢,還當她是一根筋?</br> “你們還小,有大姐在……”</br> “你不用上工嗎?不用打豬草嗎?”顧笙打斷她的話。</br> 家里可是喂著一頭豬的,每天都要上山打豬草。</br> 這豬是大隊的,養好了送到大隊宰殺,不僅可以分到肉,還能得公分。</br> 這刀扎得大丫心底一痛:“……咱們一起去打豬草吧,三丫,以前你也去過的,今天就當陪陪大姐吧!”</br> 她眼底的嫉妒壓不住露出了一些來,憑啥自己每天要做這么多事,還沒有新衣服穿,以前三丫和她都一樣的。</br> “我沒時間,我要看書學習。”顧笙說完,再不看她,拉著顧玖轉身回了屋子。</br> 留下一臉憤恨的顧大丫。</br> “做啥呢,還不去打豬草,存心想餓著豬是不?”顧老太出來,看到顧大丫還沒去,臉色難看。</br> 大丫怎么回事,今天凈是做些不著調的事。</br> “我馬上去。”顧大丫垂下頭,不甘的拿起鐮刀和背簍,出了院子。</br> 冬天豬草可不好打,只有去勒山里的常青藤。</br> 聽到她離開,家里的其他人也去上了工。</br> 顧笙放下本子:“小玖,我出去一趟。”</br> “你去哪?姐!”顧玖抬頭,只看到顧笙的背影,急了。</br> “出去轉轉,你別跟來了,外面天寒地凍的,感冒了就不好了。”</br> “知道了,那你別走遠啊!”顧玖內里不是小孩子。</br> 知道她是不想讓自己跟著。</br> “我知道。”顧笙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br> 顧玖笑了笑,低頭繼續寫字。</br> ……</br> 外面,顧笙出去后,沿著記憶中的路,開始在大隊轉起來。</br> 這個時候,大家都在上工,所以沒遇到什么人。</br> 她穿過大隊,走到山腳,在快要上山的時候,往旁邊的岔路拐了過去。</br> 小河生產大隊以前叫做小河村,因為村子里被一條河貫穿了,雖然名叫小河,但這條河是真的不小。</br> 只是流經小河大隊的這半截水流不急,所以才小河。</br> 他們所在的公社,是紅河公社,也是因為這條河。</br> 它的兩岸,除了小河生產大隊,還有大河、上河、下河三個生產大隊。</br> 大隊部的小學,就是健在四個生產大隊的中間。</br> 顧笙之所以出來,也是想看看有沒有機會拿點物資出來。</br> “統子,系統可以換魚嗎?”</br> “可以,肉類的端口打開的,你想換什么肉都行。”統子很好說話。</br> 只要顧笙努力,它就能獲得能量,得伺候好這個祖宗。</br> 顧笙蹲在河邊,看了看清澈的河里,果然有魚,只是個頭不是很大。</br> 她站起來,回頭看了看身后的大山。</br> 今天她爸媽也上山了,說是弄點東西給城里的姥姥姥爺寄過去。</br> 顧笙摸著下巴想了一下,果斷轉身上山。</br> 從河邊去山上,就要路過兩個地方,一個是知青點,一個是牛棚。</br> 這兩個地方都住了人。</br> 只是牛棚住的,都是被送下鄉來批斗和勞改的,沒人敢接觸。</br> 小河生產大隊的大隊長,是陳國棟,為人正直不迂腐,很少批斗那些人,只是牛棚的臟活累活,也是分配過去的。</br> “笙笙?”顧笙悶頭走路,突然聽到有人叫她。</br> “江硯?”</br> 顧笙往他身后看了看,這是從知青點出來,還是從牛棚出來?</br> “你要去哪?”江硯大大方方的任她打量。</br> 顧笙眼里的深意一閃而過,“上山。”</br> “你一個人?”江硯皺眉。</br> “你難道忘了我的戰斗力?”顧笙挑眉。</br> “……抱歉。”</br> “我走了。”</br> “小心點。”江硯在她身后喊,顧笙背對著他擺手。</br> 江硯在原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轉身走向了顧笙來的方向。</br> ……</br> 山上,顧笙盡量避開有腳印的地方,她并不想和爸媽遇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