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七丫,四房的張麗娟只有一兒一女,對四郎和七丫都差不多,畢竟她自小也是家里受寵的姑娘,并沒有重男輕女的心思。</br> 六丫很快就扒完了半碗稀飯,她舔了舔嘴唇,肚子里終于好受了些。</br> 只是還沒飽。</br> 六丫抬頭看了看二伯和二伯娘,都吃完了,三丫姐和五丫姐碗里倒是還有一點,白花花的米稀飯,一看就很好吃。</br> 只是六丫雖然小,但也很懂事,并沒有再要,乖巧的舀了水,把碗沖干凈遞給夏秋月,“謝謝二伯娘,六丫吃飽了。”</br> 夏秋月看著她瘦得和雞爪子差不多的手,心里不太好過。</br> 嘆了口氣把碗收起來。</br> 可這個年月誰不是這樣呢?她不是六丫的親媽,也管不了那么多,自己的兩個女兒還等著自己操心呢。</br> 吃完稀飯的六丫蹦蹦跳跳的出去了。</br> 廚房里,一家四口也吃完了,夏秋月麻利的把碗收好,出了廚房。</br> 今天兩口子都沒上山,也沒出去,夏秋月繼續做衣服,顧建軍則教兩個女兒讀書。</br> 冷了很久的天也終于放晴了,久違的陽光透過白膠紙糊的窗戶灑進來,若是忽略簡陋的房間和打著補丁的被子,倒是有兩分歲月靜好的意境。</br> 下午不到五點,顧家去上工的人全部都回來了。</br> 從今天開始,就停工了,待三天后算好賬,把糧食和錢票分了。就開始貓冬過年。</br> 進入臘月,地也整完了,來年開春后種上就行了,該修整的其他地方,比如大隊小學啥的,也修得差不多了。</br> “今年咱們可以過個好年了。”顧建國在院子里洗著手上的泥巴說道。</br> 一年下來,家里多少工分他們心里都有數。</br> “是啊,今年大家上工的時間都比以往多,肯定能過個肥年。”顧建黨也蹲在他旁邊沖手。</br> 顧家院子中間,有一口不大的井,供水是足夠的。</br> “嘶,好冷!”顧建黨被井水冰得打了個哆嗦。</br> 顧建國看他的樣子,臉上也多出了幾分笑意。</br> “大郎大丫,二郎二丫和三丫今年都上了不老少工,掙得也不少。”張麗娟看了一眼二房的房門,說道。</br> 老太太也在洗手,聞言一頓,隨后又若無其事的舀水洗起來,三丫也是十月底摔著頭才沒去上工的,她的公分比不上壯勞力,卻也比大郎還掙得多。</br> 顧老太看了看二房緊閉的門,心里又起了火。</br> 只是不是張麗娟希望的那樣,她生氣是因為老二那個癟犢子玩意兒不僅禍害了五丫,現在連三丫也帶懶了。</br> 真是個成事不足……啥啥有余的東西。</br> “娘,你看著我們的房門做什么?”顧建軍吊兒郎當的打開門,就看到他娘噴火的眸子。</br> 頓時倚靠在門邊,嘴角咧著笑意。</br> 顧老太翻了個白眼,收回眼神。</br> 今天心情不錯,懶得和老二計較。</br> “老二,不是做大哥的說你,最后一天上工都不去,三天后分糧你也別去了,丟人!”顧建國一看到顧建軍,氣就不打一處來。</br> “我家笙笙可是掙了很多公分的,我怎么能不去。”顧建軍沒當回事兒。</br> 腿長在他身上,他想去就去,誰也管不著。</br> “你說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去領閨女的工分,你也好意思。”</br> “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又沒去偷沒去搶,對了娘,晚上把兔子燒了唄。”顧建軍懶得和他扯皮,轉頭看向他娘說道。</br> 顧老太一頓:“燒啥燒,快過年了,留著。”</br> 好歹是個肉菜。</br> “娘……”顧建軍湊到顧老太的身邊正要說話,就看到她嫌棄的躲開。</br> 顧建軍:“……”</br> 娘,您是我親娘嗎?</br> 他仰天翻了個白眼,然后壓低聲音,“娘,今天把兔子燒了,過年之前我再給你弄。”</br> “真的?”顧老太懷疑的看著他。</br> “真的,我保證!”顧建軍舉手。</br> “你的保證不值錢!”顧老太撇嘴。</br> “……那你要如何?”</br> “你告訴我,小玖是不是不吃藥了?”顧老太混濁的眼睛盯著她兒子。</br> “……娘,你反應也太慢了,我都沒問你要這兩個月的錢!”</br> “哼,老二,你花花腸子挺多啊。”顧老太說道。</br> 是沒拿藥錢,但拐著彎的,也要了幾塊走。</br> 誰知道是不是!</br> 就連他媳婦兒幫她和老頭子做兩件褂子,他也要走了不少好處。</br> 這玩意兒就不是個吃虧的。</br> 顧老太在心里吐槽。</br> “行了,今晚把兔子燒了,省得你們惦記!”</br> 辛苦了一年,一家人也該補補。</br> “好嘞娘。”得到了滿意的結果,顧建軍高興的去通知閨女了。</br> 饞肉的是閨女。</br> 顧建國幾個看到母子兩人嘀嘀咕咕的,然后顧建軍滿意的回了屋子,都在心里冷哼。</br> 顧建業眼睛轉了轉,也湊過去,“娘,你和二哥說什么呢?”</br> “沒啥!”顧老太直起身子,然后看著幾個兒媳婦。</br> “今晚把老二帶回來的兔子燒了,給大家加餐……等等,燒一半吧,另一半給我砍下來,明天給紅紅送過去。”顧老太突然改口。</br> 她還有個懷孕的閨女呢,城里吃肉也難,得給閨女送一點。</br> 顧建軍沒有告訴過別人。</br> 他和媳婦去城里的時候,大妹和小妹家都各自送了一只兔子。</br> “娘,這一半也太少了。”高翠芬咕噥,不太愿意。</br> “少什么少,老二不拿回來你們吃個屁,前久志明送來的禮你可是第一個惦記上的,砸啦?吃過了就不認人?”顧老太心疼閨女,哪能容許兒媳婦說個不。</br> 何況這東西也不是她拿回來的。</br> 眼皮子淺的東西。</br> “娘,她小姑在城里,啥好吃的沒見過,我這也是……”</br> “滾蛋,就一半愛吃不吃!”顧老太懶得和她說。</br> 隨后又看了看趙霞和張麗娟:“你們也不同意我拿一半兔子去看紅紅?”</br> 趙霞兩人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不知何時從二房出來的夏秋月溫柔的開口。</br> “娘,要不這一只都拿給紅紅吧。她有身孕得多補補,家里人又不缺這口肉,下次建軍再弄到,再吃就是了。”</br> 趙霞幾個瞪眼:她們缺肉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